第一百八十三章我不負國家,但我負了她
青龍稟報道:「主子,手術要用的東西都拿過來了。」
慕傾歌點點頭,只不過她沒動,也沒說什麼,她在等,等士兵醒來。
凡是手術都有風險,她得爭取到病人的同意。
過了一會兒,士兵悠悠轉醒,慕傾歌怕自己的面具嚇到他,便將自己的面具解了下來。
軍醫們見到鬼醫的真容,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早就聽聞鬼醫大人是個美人,卻沒想到這麼美,而且,年紀還如此小,不知及笄了沒有。
小小年紀就建起醫學院,醫術如此的強,這以後豈不是更強。
士兵醒來就看見一個美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不由的一愣。
慕傾歌適時開口道:「我是鬼醫,事情是這樣的,你中了毒,毒引發了你的心臟病,現在需要做手術,但是這個手術的成功率無法保證。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不做手術,活不過一年,做了手術,手術成功,皆大歡喜,手術失敗,你就會死,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
她言簡意賅的將問題講清楚,這種事她可以強製做決定,但她不想,不是自己沒有辦法負責任,而是在生命面前,眾人平等,每個人都有選擇怎麼過自己一生的權利。
士兵臉色蒼白,聲音虛得讓人不忍。
「不用考慮,我選擇做手術。只是,我想在做手術之前,見一見我的妻兒可以嗎?」
「你妻兒在何處?」慕傾歌問道。
「城外三里的李家莊。」士兵回道。
慕傾歌轉頭看向顧明笙道:「去將他妻兒接來。」
「是。」
慕傾歌由衷的佩服他道:「你很勇敢,我很欣賞你。」
士兵淡淡一笑,道:「慕家軍都勇敢,而且是鬼醫大人親自給我做手術,我不怕。」
看到他蒼白的笑容,堅定而相信的眼神,慕傾歌便覺得足夠了。
自己因為醫術而讓病人心安就是一種本事,每當這種時刻,她就覺得學醫時受的那些罪和苦很笨不算什麼,她反而還要感謝當初立志要學醫,要消滅所有疾病的自己。
士兵話說得很慢,聲音很小,卻又很是清晰。
「如果我運氣不好手術失敗,只能說是我運氣不好,不過,也不枉此生了。」
他再頑劣也包容他的父母,讓他浪子回頭的妻子,覺得自己生命有了意義的兒子,進了他夢寐以求的慕家軍,還見到了鬼醫……
他這一生也不算差吧!
所幸慕家軍的駐紮之地與李家莊離得近,顧明笙一去一來也沒花多少時間。
一路上顧明笙已經將事情講清楚了,李夫人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淚,輕輕的拍著熟睡的孩子。
「李夫人,進去和他說說話吧。」顧明笙將帘子掀開道。
李夫人行了個禮,道:「多謝將軍。」
營帳里只剩下士兵一個人躺着,其他人都出去外面等著了。
李夫人看到躺着的丈夫,眼淚流得更厲害,她走到床邊坐下,因為在哭,聲音有些暗啞。
「孩子我抱來了,你好好看看。」
士兵看了一眼睡得乖巧的孩子,眼底滿是溫暖和笑意,「辛苦你了,娘子。」
李夫人已經泣不成聲,她搖搖頭道:「不辛苦,這些有什麼好辛苦的,這是幸福。」
士兵努力的抬起手來擦了擦自家夫人的眼淚道:「不哭,有什麼好哭的,其實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你們孤兒寡母的,以後要受苦了。」
「說勞什子瞎話呢!」李夫人嗔道:「鬼醫大人不是在嗎,你一定能好好的。」
士兵笑着點頭,道:「是的,我一定會好好的,但若是我運氣不好……」
士兵見妻子又要說他,只道:「你先聽我說完,若是,若是我運氣不好,沒能挺過來,不必為我守着,能改嫁便改嫁吧,找一個比我對你好的,不欺負你的,能隨時陪在你身邊的人。」
說到這裏,他嘆了嘆,繼續道:「我小時候是個混球,不愛讀書,天天招貓逗狗的,後來還迷上了賭博,運氣差到差點將家裏輸了個精光。
直到後來遇到你,娶了你,我就覺得說原來我的好運氣都用在了這上邊……
只不過這於我而言是好運氣,於你而言就是壞運氣吧!」
士兵握著妻子的手苦笑,她讓他改邪歸正,他卻讓她步入深淵。
營帳外慕傾歌聽着士兵的好友說着他們夫妻的事。
士兵名叫李天,因從小是獨子,又是老來子,所以父母慣得緊,以至於將他養得無法無天,小小年紀就成為了村子一霸,後來他迷上了賭博,家裏的錢都被他拿去賭了,就連父母的棺材本都沒放過。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李夫人,李夫人是教書先生的女兒,從小就溫柔懂事識大體,他一挪不開眼了。
那時候,李天就和身邊的兄弟說:「老子這輩子就只娶她了,只要能娶到她,讓老子怎麼樣都行!」
所以,他變了,不再賭博打架,而是規規矩矩的去讀書,去賺錢,後來他娶了她。
恰逢慕家軍招兵,他想從軍,一來報效國家,二來男兒志在四方。
李夫人即便有千萬個捨不得,但她深明大義,同意讓丈夫參軍了。
李夫人回握著丈夫的手,搖頭道:「我從未覺得嫁給你是壞運氣,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知道嗎,在我知道你進入慕家軍以後,我很驕傲,但也清楚的明白,你的命不歸我管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總該有人身先士卒,捨生取義的不是嘛。
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爹,是英雄,大英雄。」
慕傾歌掀開帘子,走進來道:「李夫人,我們要開始手術了。」
李夫人將眼淚擦乾淨,起身行禮道:「多謝鬼醫大人。」
慕傾歌只是搖了搖頭,這沒什麼好謝的。
李天的視線一直追隨着妻子的背影,知道那個聲音消失。
他苦笑道:「我不負國家,但我負了她。」
慕傾歌只道:「當她願意嫁給你,願意放你來軍營的時候,她在意的就是你的生死而非有無負她了,放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