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鄉愁（6）

五叔號啕大哭，越哭越傷心。

他的嘴巴張大，腦袋努力揚起，口裏的窩窩順着下巴掉落。

兩行老淚跟泉水一樣流淌不停。

最終，他抓住王富貴的手苦苦哀求。

「王董，救命啊！您如果不伸出援手，俺們守望村就完了！

鄉親們……苦啊！我沒才料，沒能力帶着所有人致富，是個廢物！

可我真不想瞧著那些後生們打光棍，不想看着他們走上邪路。

也不想村裏的姑娘離開大山一去不回，求您了……！」

五叔不得不說出心裏話。

起初，他是想求廖喬治的。

因為廖喬治是喬月的丈夫，孫瘸子跟彩霞的女婿。

但住進酒店的兩天，他滿耳朵聽到的都是王富貴。

不僅僅服務生，就是這裏的住客，口口聲聲提到的都是王董事長。

有錢，仁義，善良之人，還見不得人受委屈，廖家跟王家根本沒法比。

趙凱有錢吧？十幾個億，可王家上千億呢。

只要手縫裏露一點，就夠守望村的人幾輩子吃喝不愁。

他不得不舍下老臉跟尊嚴，放低姿態，還準備下跪。

「哎呀大叔，使不得！使不得啊！」王富貴趕緊攙扶他。

「五叔，您這是幹啥啊？」趙凱也趕緊攙扶他。

五叔說：「凱子，叔知道對不起你，全村的群眾都對不起你，但你在守望村長大，你爹娘的墳還在哪裏，回去看看吧，拉大家一把……！」

趙凱也哭了，立刻說：「叔，我回去，馬上就回去！您放心好了。」

王富貴很納悶，咋吃頓飯弄得跟辦喪事似得？至於嘛？

他也拍著胸口道：「大叔您放心，後天咱們就出發！我陪着趙凱一起去！到山村裏看一下，開廠，辦企業，讓大家都富起來好不好？」

五叔這才不哭了，擦擦眼淚。

「好，咱吃飯，吃飯，高興點！」王富貴趕緊給五叔夾菜，還端起酒杯跟他相碰。

晚上，趙凱回到家，心裏仍舊很不舒服。

到底要不要回去？要不要開廠？要不要救那些人？

當初的傷痛再次映現在腦海里，糾結不已。

楊美娟也看出他的心事。

「老公，後天學校放假，我跟你一起去。去看看公公跟婆婆，祭拜他們一下。

作為趙家的兒媳婦，我還沒給公婆上過一炷香，是不孝啊。」

一段話不要緊，趙凱的心被暖熱。

楊美娟是他的福星，自從碰到女人，他的一生才改變。

她還賢良淑德，善解人意。

「好！回家，看看從前的老房子，看看爹娘的墳……。」

兩個人拿定主意，兩天後果然出發。

一起去的還有廖喬治跟喬月。

幾十個保鏢前面開道，人馬嗚嗚泱泱，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娶媳婦。

老村長跟彩霞還有孫瘸子坐在汽車上，心裏滿是憧憬。

趙凱回去，王董親自拜訪，守望村有希望了。

頭天晚上，五叔就打電話回村。

告訴村裏人，趙凱要回家，讓大家準備好迎接。

距離村子五里地，山民們就迎了過來。

二虎大手一揮：「點鞭，放炮，敲鑼打鼓，歡迎王董，歡迎咱們的凱子哥。」

聲音剛落，鑼鼓隊就敲打起來，咚咚當，叮叮噹，七八隆冬強東強。

三響雷，二踢腳，大地紅，竄天猴同時爆響，噼里啪啦，稀里嘩啦。

還有人吹起嗩吶，屋裏娃，洞洞噠，弟弟噠……。

最前面的群眾拉着橫幅，上面寫兩串大字。

歡迎王董來到守望村做客。

歡迎趙凱哥衣錦還鄉。

趙凱受到最熱烈的歡迎，激動不已。

還坐什麼車？擺什麼架子？

他立刻從車上跳下，跟大家擁抱，一塊步行，手拉手回村。

從前的恩怨早就煙消雲散。

幾個青年簇擁着他，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勾肩搭背。

進去村子，王富貴瞅到了趙凱從前的老房子，土打牆，土坯房，早就塌了一半。

整個守望村仍舊是泥濘的街道，一水的土黃，到處都是土房子。

人們身上的衣服也很土，破衣爛衫。

他不知道為啥2000年了，這裏還這麼窮？

老村長五叔下車，馬上吩咐幾個年輕人買祭品，準備元寶蠟燭，全村人到山上給趙凱的父母燒紙。

趙凱走在前頭，鄉親們跟在後面，大家呼呼啦啦上山。

二十年沒回，趙凱父母的墳頭長了很多草。

他撲通一聲跪下，呼喊一聲：「爹！娘！兒子回來了，回來看你們了。」

然後他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伸手拔除墳頭上的草。

村裏的年輕人也陪着他一起忙活。

王富貴見不得這麼煽情的場面。

他叼著煙捲離開，在村南的山坡上轉悠。

冷鋒帶着保鏢，緊緊跟隨。

富貴查看了這裏的農田，太乾旱，缺水，莊稼根本沒法長。

而且山裏沒有路，汽車開過來一路顛簸，都是土路。

這還是五叔讓人連夜修整的，不然，轎車根本過不來。

田裏的麥苗是枯黃的，因為缺少水分，都打了捲兒。

光禿禿的山崗上看不到幾片綠色，種莊稼肯定不行。

村子裏沒有任何礦產，沒有任何資源。

這麼多人，怎麼救啊？

不能讓他們搬走，故土難離，誰都捨不得離開。

王富貴看啊看，瞅啊瞅。

忽然，他發現這裏的土跟別處的土不一樣。

馬上彎腰，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後又用舌尖舔了一下。

緊接着，他的臉上展出笑容。

冷鋒問：「董事長您咋了？發現了啥？」

富貴立刻說：「拿膠袋來，將這把土交給喬治，讓他拿回去檢測一下，這土裏有寶貝！」

「寶貝？什麼寶貝？」

王富貴說：「比金子還值錢的東西，廖喬治一瞅，就知道是什麼。」

「遵命！」冷鋒立刻拿出一個膠袋，將那捧土裝進去。

然後派人交給廖喬治。

當時，廖喬治乘坐輪椅，正在喬月家做客。

他打算拿錢給丈人丈母娘再蓋一座房子，老屋子太陳舊。

正在設計宅基地，忽然，一個保鏢將膠袋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廖喬治問。

保鏢立刻道：「董事長說了，您一瞅就知道是啥。」

廖喬治趕緊打開膠袋，仔細查看一下那土色，又用鼻子嗅了嗅，渾身震撼一下。

「這種土，董事長是在哪兒發現的？」

「山那邊。」保鏢說。

廖喬治瞬間抓住喬月的手驚呼起來：「喬月，原來守望村是一座金山啊，富貴叔挖到寶了，你們村要發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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