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侯三回家
其實侯三沒死,當天夜裏就被一個老農背回了家,正是運生叔。
他跟金燕發生的一切,還有被大民暴揍,運生叔在不遠處瞧得清清楚楚。
直到大民扛着媳婦離開,老人才慢慢走進莊稼地。
他將侯三攙起,瞧著這小子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由嘆口氣。
「造孽啊!我早知道你會有這一天,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運生叔脾氣好,不忍瞧着他遭罪。
這麼冷的天,在冰天雪地里凍一宿,萬一侯三死了咋辦?
老人只能把他背回,一路走,地上一路滴滴答答淌著鮮血。
侯三的牙床被打破,五臟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早就人事不省。
返回家,老人把他放在炕上,用被子裹住,將火炕燒熱。
第二天中午侯三才清醒,但仍舊迷迷糊糊。
「額……額……。」他的嘴巴只能發出嗚嗚聲,眼睛睜不開,眼皮腫得眯成一條縫。
核桃腦袋也彷彿充了氣,大得跟個水桶差不多。
發現他嘴唇乾裂,臉色煞白,運生叔知道他口渴。
只能利用茶壺幫他灌水。
可侯三的嘴巴張不開,大部分水都流在臉上,跟澆地似得。
運生叔不斷擦眼淚:「冤孽啊,娃,現在知道吃虧了吧?早跟你說金燕碰不得,你偏不聽!」
侯三被打得滿嘴跑風,竟然喃喃自語:「抱球!我要抱球!金燕早晚是……額的!」
抱球就是報仇,這不牙齒被打掉,嘴巴跑風說不清嘛。
運生叔勃然大怒:「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傷好就趕緊走吧,免得再惹禍端!」
老人足足照顧他兩個多月,直到這一年的年底,侯三才能下炕。
窯廠那邊也封了火,工人都回家過年。
侯三不但挨頓打,工資也沒拿回一分。
大民恨透了他,敢去要工資,另外一條腿也保不住。
侯三很不想離開,但不得不走。
因為大民那邊傳來話,再不走就徹底弄死他!
大年二十六這天,他拄著拐杖跟運生叔告別。
「叔,我走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侯三兩次被你救,您就是我親爹!
以後我發達了,就來接您老,我孝順您,給您養老送終!」
撲通!他沖運生叔跪了下去。
運生感激涕零,立刻攙扶他:「娃,走吧,好自為之,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運生是個老光棍,年輕的時候家裏窮,沒娶上媳婦,所以身邊連個兒子也沒有。
忽然有個乾兒子,他感激涕零。
砰砰砰,侯三沖老人磕三個響頭,轉身離開。
但他沒有立刻走出崔庄村,而是偷偷來到金燕的家門前。
他想最後再瞅女人一眼。
此刻,金燕的傷腿已經復原,正在家裏忙活,給大民做飯。
晚上,大民回來,二話不說將她拉上炕,又是一通糟踐。
金燕沒反抗,只是默默流淚。
她的心徹底死亡,對這個家失去所有希望。
侯三在窗戶外面瞧著,恨不得衝進去一棍子將大民砸死。
可瞧瞧自己的單薄的身體,再看看虎背熊腰的大民,只能作罷,一步一步離開崔庄。
半路上,他暗暗發誓:老子一定要雄起!多掙錢,有權有勢,成功以後再來帶金燕走。
大民你給我等著!到時候怎麼打得老子,我讓你十倍百倍償還回來!
深冬,四周萬籟俱寂,聽不到一絲鳥鳴,滴水成冰。
侯三的腳步趔趔趄趄,拄著棍子幾次差點摔倒。
而且身無分文,不知道怎麼活下去,腿腳的傷痛更是讓他舉步維艱。
他只能討飯,一家一家走。
碰到好人家,就給他幾口吃的,碰不到就餓著。
他遭遇了無數的白眼跟鄙視,還有謾罵。
有的人甚至指着他的鼻子編排:「年紀輕輕有手有腳,不去勞動掙錢,竟然出來討飯?沒骨氣!窩囊廢!」
他默默忍受,一點點向著家的方向靠近。
過完年正月,他終於來到桃花鎮的縣城,但還是不敢回家,因為擔心被抓。
畢竟小芳至今沒消息,這樣返回鎮子,豈不是自投羅網?
好在他的腿腳已經痊癒,行動自如,再後來的三個月仍舊以討飯為生。
衣服越來越破,頭髮越來越長,遮住臉面,根本沒人認得出。
又過三個月,他終於從鄉親的口裏得到消息,小芳回來了,並沒有死。
正在歡欣鼓舞的時候,忽然,一輛拖拉機停在旁邊。
車上一個男人,身穿狼皮大襖,兩個女人跟在後面滿面春風。
他沒認出來是誰,只是覺得有錢人能給錢,趕緊屁顛顛靠近。
當發現是王富貴跟杜鵑的瞬間,嚇得他拔腿就竄。
二姨個腿的,還是沒跑掉,被富貴那小子抓住,又是一通狠揍。
還用搖把子將他的腿再次打斷!
「爹!娘!報仇,報仇啊!」侯三痛哭流涕,痛得要死要活,抱着父親苦苦祈求。
「王富貴!我饒不了他!把我兒子打成這樣,老子跟他拚命!」大木瓜勃然大怒。
馬上捲袖子要去跟王富貴算賬。
李少海在旁邊嚇一跳,趕緊阻攔媳婦:「他娘,你別!千萬別啊!」
「為啥?他打斷咱兒子的腿,還有理了?」大木瓜氣勢洶洶說。
「婦人之見!頭髮長見識短!王富貴目前是村長,權利大得很!再說他人高馬大,咱全家都不是他的對手!」李大海趕緊跟女人陳明利害。
「那咱就吃啞巴虧?三兒受傷恁重,就這麼算了?老娘咽不下這口氣!」大木瓜瞧著兒子的斷腿,都要心疼壞了。
李大海卻微微一笑:「不用咱們自己動手,你去老二哪兒,讓少海教訓富貴。他是村長的老丈人!王富貴挨打也是白挨!」
丈夫一句話,大木瓜頓時如夢方醒:「對!我去找少海!讓他幫咱出氣!」
女人立刻將袖子放下,來找小叔子。
走進李少海的家,大木瓜往地上一坐哭開了。
「哎呀我滴天兒,破鞋露腳尖兒,日子沒法過了,李少海你個天煞的,欺負人啊!嗚嗚嗚……。」
大木瓜鼻涕一把淚一把,在小叔子門前哭得跟死了親老公似得。
李少海跟秀香就在屋裏,頓時驚得瞪大眼。
「嫂子,你咋了嗎?哭啥?」秀香問。
「秀香!都是你那好女婿,打斷了我兒子的腿,他不能幹活了,娶媳婦都難,你賠,賠啊!!」
「你說啥?侯三回來了?」李少海猛吃一驚。
大木瓜擦擦鼻涕:「嗯,他在半路上被王富貴打斷了腿!那可是你侄子!
李少海,你就瞧著咱三兒吃虧?必須也打斷富貴一條腿,不然我跟你沒完!」
李少海聞聽也氣得不行,一跺腳:「王八羔子滴,不看僧面看佛面,老虎屁股摸不得!
他打侯三的屁股,就是打老丈人的臉,我去教訓那小子!」
李少海說完,抄起一根扁擔,直奔村南的羊場而來,準備好好教訓女婿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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