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夜驚夢(1)

第四章

午夜驚夢

看着阿紫的神情，相知多年的小甜簡直不敢相信，眼前就是她心目中曾經的女神，怎麼如今見了略平頭正臉些的色鬼男，竟然這樣丟了魂一般？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真是見鬼了，看那男人身邊的女人是個什麼品味就知道了，這樣的男人白送都不要！

阿紫卻是半天才回過神來，扭頭一笑道：「夜風還怪涼的，我送你回家吧。」

說着拉開車門便坐在了駕駛坐上。

「咱們喝了酒，還是別自己開了，叫個代駕吧。」小甜站在車下不肯上來。

「我的車哪裏有留給代駕的位置？行了，快上來，我開自動駕駛就成了，不會有事的。」

「用那個要戴腦控耳機的，我不是跟你說了么，別用那個東西。」

「都像你那麼謹慎咱們還都不要活了呢，這麼多年說是吃的不安全，我們不都活的好好的？再不上來我自己走了。」

小甜左右看看，這裏也確實不好叫車，只得上來，悶悶在坐在她右側的座椅上，看着她戴上腦電波遙控耳機，舒舒服服的把座椅調成了45度角，這才向汽車發出了「先送小甜回家」的指令。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坐在車裏，各想各的心事。

這一晚，小甜的夢完全轉換了場景。

大概是這一天跑了太多的地方，經歷了太多詭異的事，她一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很快，她夢到自己床上、被子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變成了紅色的，是那種慢慢爬上來的紅，從腳底一直紅上來。

漸漸的，整個房間里都浸在一片紅色里，然後小甜感覺道肚子上沉沉的，仰起頭一看，床上還撐開一把很大的紅傘壓着自己，看着那種樣子很是詭異。她很想把那紅傘拿走，可是身上卻怎麼也使不上勁，動也動不了。眼睛感覺很重，想睜開卻怎麼也睜不開。

再過了一會兒，她看到好多鄰居跑到自己的卧室來，說是舉行什麼婚禮，小甜的氣簡直不打一處來，就罵他們說：「誰要結婚？誰要結婚！都給我滾出去！」

然而，她仍然是起不來、動不了。

鄰居們似乎覺得沒什麼趣，便三三兩兩的走了，只剩下一個小姑娘試圖拉着她起床，小甜趕忙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這弱小又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就在兩隻手剛剛接觸的時候，這觸感是那樣的冰涼。

小甜吃了一驚，忙抬頭看，竟然詭異的發現小女孩竟然變成了一件黑色的雨衣，沒錯，就是雨衣一件有生命的雨衣，黑洞洞的雨帽里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用一種很讓人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它就這樣站着，慢慢的伸出了兩隻袖子。

小甜緊張的幾乎暈死過去，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身在夢中。

雨衣正在緩緩解開她胸前扣子的感覺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又驚、又氣、又着急、又恐懼……當她絕望的「啊！」的一聲大叫之後，終於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的喘著粗氣，正坐在黑暗中的自己的床上。

她驚叫着：「小甜！開燈！」

那是一款當時流行的電子管家，就是那個Q版的自己。

聽見她的叫聲，床頭一盞鬧鐘般大小的屏幕自動亮了起來，緊接着燈也亮了，Q版的小甜在屏幕里又笑又跳，現實里的小甜卻是大汗淋漓魂不守舍，好半天才緩過了一口氣來。

她掙扎著，給自己倒了半杯礦泉水，冰冷、微甜，是現實生活里的樣子。

她站起來，照照鏡子，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頭髮凌亂，摸樣還挺嚇人。她不得不承認，獨自生活的久了，連恐懼都是奢侈品，她必須自己處理、自己面對午夜夢回的恐懼。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要摸摸脖子上的護身符，這是父母臨死前送給自己的最後一樣東西，無論這輩子她再擁有了什麼，最珍貴的也還是這隻小小的不起眼的護身符。

可是，那藍色的小錦緞的護身符卻像開玩笑一樣消失的不見蹤影。

她驚慌的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洗完澡似乎沒有把護身符戴起來，這是個重複了二十多年的動作，過去她從來沒有忘記過。

循着記憶的碎片，她在房間里四處尋找，終於在浴室的地下找到了被水湮濕了的藍色錦包。她有些心疼——那麼愛惜的戴了二十多年，雖然已經褪色了，但卻從來不曾這樣不小心，竟然將它掉在水裏泡了這麼久，也不知小包里那個硬硬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會不會被這一失誤給泡壞了？

她心裏忐忑著，猶豫着要不要拆開看看。這個從來不曾打開過的小包，不知道打開以後還能不能照原樣再包好，也不知道當年為什麼媽媽慎重其事的給自己戴上這個，還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弄丟了……

這一夜好像特別的黑，又特別的靜，她的心不知不覺的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她彷彿又變成那個嚎啕大哭的無助女孩兒，似乎也是在這樣的一個特別黑、特別靜的晚上，她不再有親人的愛撫，不再有家庭的溫馨，一切都在這樣的一個夜裏消失無蹤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天邊已經泛起一絲魚肚白。

「該是做決斷的時候了。」她跟自己說：「其實我早就知道，我應該走出來。」

言罷，便拿了把精緻的小剪刀，輕輕將護身符的一角剪開……她感覺到自己有一點心跳加速的樣子，便自己安慰道：「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究竟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的呢？」

「啪嗒」一聲，一個比指甲蓋略大一些的項鏈墜從護身符已經略微掉色的錦包中掉了出來。她有點失望——姿色平平的貓眼石項鏈墜，在如今的時尚界，估計50歲以上的老婦女也不肯戴出來了。

但這好歹是父母留給自己的一番念想，她想。

項鏈墜拿在手裏，光滑潤澤，有一種時光的質感。她翻過來看時，卻大吃一驚。

原來，項鏈墜的背面鑲嵌著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顯然是有年頭了，相片上微微笑着的高中女生，不就是自己每每夜裏噩夢中的女子么？

她是誰？

小甜感到背後一陣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