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饕餮吞天

山洞並不深，也不曲折，只有二十幾米便到盡頭，還殘留着絲絲魔氣。

洞中並非想像中那樣完全不能視物，因為一塊古樸的青銅鏡懸掛在山洞盡頭的石台上方，發出冷幽幽的黯淡靈光。

林宇識得那面古鏡，正是陳靖仇師徒倆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那面崑崙鏡。

石台下方，倒卧著一個形體佝僂，亂髮蒼蒼的乾瘦老人，陷入了昏迷，正是陳輔。

林宇從記憶中得知，以前的陳輔並不是這副樣子，想來是這段時間壓榨出了身體潛力，變得乾瘦如斯。

想起當時陳輔豁出性命將陳靖仇施法送走，自己則選擇與魔物冰封，同歸於盡，其愛護之心，令林宇動容，眼角有點濕潤。

只是估計陳輔也知道憑他的力量，根本談不上與饕餮同歸於盡，所以才囑咐陳靖仇去請他師兄公山鐵。

這股感動來得毫無徵兆，像是身體自帶的反應，深值於骨髓深處般。

【叮，獲得兩點願力，來源者：陳靖仇。】

突兀的系統提示音讓林宇為之愕然，這時一陣香風飄過，紅光閃動間，拓跋玉兒來到近前。

這時，整座山體劇烈的搖晃起來，外面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

……

山洞外。

饕餮對着古月低吼，眸子血紅，鼻子裏噴出白煙，一隻前蹄不停踏動，牛角對準古月，像是要衝鋒。

盤古斧上的石質物盡數脫落，光華燦燦，無盡神力復甦，令人不可逼視。

「饕餮，我也不與你爭鬥，只想將你送回去屬於你自身所在的時空間。」

古月語調緩慢，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吼出。

沒辦法，他不具有混沌氣，也不是盤古斧的正牌主人，只能竭盡渾身仙靈力催動，消耗之大，無法想像。

「哞……呼哧……」

回應古月的是饕餮發出的怪吼，它似乎感受到了盤古斧的威脅，終究是未衝鋒上來，用它頭頂的尖角發動攻擊。

它大口一張，一股黑氣湧出，快速旋轉，幾乎是瞬間便形成了一個黑色漩渦，且快速放大，猛惡狂風憑空生出，比起盤古斧激活的威勢來，不相上下。

且這個黑色漩渦中生出巨大的吸力，要將天地萬物都攝進去。

附近的亂石草木，天地靈氣一股腦兒朝黑色漩渦湧入，根本沒有絲毫阻抗之力，就連整座山體在這股巨大吸力下，都綻開一條條寬大的裂縫。

亂石崩飛，草木斷折，在半空飄舞，朝黑色漩渦飛來。

那個黑色漩渦似乎具有過濾轉化的作用，隨着天地靈氣的攝入，饕餮身上的氣勢在漸漸增強，真魔之氣也變得越來越渾厚。

黑色漩渦越來越大，天地間一片昏黑，狂風大作，嗚嗚怪吼，這片空間都像是要被饕餮吞入了。

「饕餮吞天？」古月眼神一凜。

傳說饕餮無物不吞，體內自成乾坤，在上古魔獸的排行中也是佼佼者，與窮奇、九嬰等凶名遠播。

盤古斧發出的光幕擋住了饕餮的巨大吸攝力，古月覺得不能在耽擱下去了，一聲大喝，體內仙靈力毫無保留的傾瀉而出。

「以吾古月聖之名，奉昊天帝諭旨降魔衛道，盤古神斧，請復甦覺醒吧！」

古月神色虔誠，吟誦出聲，兩手持盤古斧，高高舉起。

無盡神能爆發，盤古斧形體突然爆漲，斧刃發出璀璨奪目的神光，狠狠朝饕餮上空劈下。

「轟隆隆」巨響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將那片天地拉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縫，彷彿真的在開天闢地，劃開了一條星河，有茫茫混沌氣湧出，依稀能見到被混沌霧靄遮掩的顆顆星辰，潔白燦亮，朦朧而虛渺。

璀璨光芒與混沌霧靄相合，演化成一片片玄奧莫測的符文，流淌出古老的氣息，歲月的滄桑，像是有神祇在誦經，召喚這一方的生靈前往。

古月不止一次動用過盤古斧的力量，自然明白那是盤古斧內蘊含的神力演化出的時空法則，建立起了一條時空同道，可以籍此穿梭太虛，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

同一時間，無垠太虛中，一片璀璨星河形成的漩渦中心處，一個白白嫩嫩，衝天小辮的童子從神遊中醒轉過來。

小鼻子嗅了嗅，童子雙眼露出疑惑之色。

「這股力量好熟悉，讓人親切，離得很近，又好像很遙遠，那個小子到底在幹什麼？

憑他那個失落的界面，似乎不會存在這種玩意兒才對，難道那小子又去了別的空間遊歷？

不過，老夫不是已經將時空穿梭之力封印了嗎？不到金仙修為，根本打不破的。」

……

與此同時，山洞內。

山體突然劇烈晃動，地面綻開一條條寬大裂縫，林宇與拓跋玉兒極力穩住身形，伏卧地上的陳輔，其乾瘦的身子則一骨碌便掉落下去。

「不……」

林宇的身體出現了超自然的反應，驚呼出聲，縱撲上前，伸手急抓陳輔。

這一下，他本就立足不穩的身體頓時一個趔趄，撲了上去。

就在這時，一道紅光從裂縫裏衝出，疾似閃電，撞向林宇身軀。

一股寒意生起，林宇沒來由心底一顫，左肩一陣劇痛立時傳來。

卻是一口寒光湛湛的小劍***了左肩，劍柄則握在一個白須老人的手裏。

白須老人精甲紅袍，精神矍鑠，血氣如虎，當得起「老當益壯」四字稱呼。

「是你？」

拓跋玉兒目光如電，已然看清白須老人相貌。

白須老人陰惻惻一笑，捨去小劍，一掌拍向林宇頭顱，另只手則往林宇腰間探去。

林宇感受到老者掌中勁氣雄渾凝厚，帶着絕殺，大有一擊斃掉自己的意思。

左眼水星瞬間急轉，頭顱部分頓時陷入了虛化，令白須老人的手掌穿透而過。

他的本意是整個軀體虛化，可是身體再一次違背了他的意願，手臂以下並無虛化的跡象。

因為他此時的雙手已抓住了陳輔，若是鬆手，陳輔必定跌落入地縫中。

這是陳靖仇身體里的執念，寧可自身受到傷害，也不願他師父喪生。

這種執念何等強烈，讓完全掌握了這副軀體的林宇靈魂都身不由己。

陳輔對於林宇來說，只是一部分記憶，今日還是初次見到，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可對陳靖仇來說，陳輔卻是他生命里十分重要的人。

要知道當年，為了他能逃過追殺，陳輔可是用他自己的親孫子，換了陳靖仇一條命。

十六年的養育之恩，耳提面命的諄諄教誨，這一刻林宇感受到了陳靖仇蘊藏在身體里的那份對於師父的特殊情感。

怪不得他腦海里總有個潛意識，要他趕到伏魔山救陳輔，林宇這下有些釋然了。

看來就算自己鵲巢鳩佔，憑藉系統力量清空了陳靖仇的靈魂，可這副軀體的本能記憶還在。

這種執念令林宇動容，不由想到若是自己處在陳靖仇的角度，會不會有這種表現。

「會的，絕對會……」

林宇這一刻聯想到很多，耳旁似乎又響起那道凄厲尖銳的剎車音，那個一把推開自己，義無反顧轉身迎上車頭的那條纖弱身影浮現在眼前。

「啊……」

林宇突然狂喝，潛藏在身體里的那股莫名力量頓時爆發，無形罡氣佈滿全身，巨大的反彈之力生出，有神龍虛影在腦後隱現，怒嘶仰吼。

白須老人本在驚愕自己那掌擊空一事，猛然被這股巨力一彈，身不由己猶如出膛炮彈，紅光一閃，轟的一聲撞上了石壁，令石壁綻開無數裂縫，碎石塊簌簌狂墜。

白須老人慘然一笑，身上騰起一股濃郁的妖邪氣息，紅光劇烈閃爍，一絲鮮血溢出嘴角。

他望向自己的左手，那裏握著一個青色瓷壺，正是從林宇腰間摘取而來。

這也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如今目的已達到，是該撤退了。

可是，下一刻他聚元凝氣，才發現身體竟在剛才的那股巨力下，受傷非輕，似乎有一股特別的力量在破壞體內經絡。

聯想到此刻所處的環境，他意識到了不妙，伏魔大陣可是對他這類生靈具有極強的壓制力的。

其幕後之人曾諄諄告誡，在伏魔大陣中，切忌不要輕易出手。

「無恥妖人，煉妖壺還來。」拓跋玉兒法刀遞出，紅焰滔滔，席捲向前。

狂墜落石被紅焰一卷，皆化成紅汁滴落，可想溫度之高。

白須老人哪敢迎戰，化成一道紅光，就要飛出山洞。

轟隆隆巨響傳來，外面突然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白茫茫一片，舉目不能視。

正是盤古斧破開了虛空，演化出了時空通道。

一股無形的法則之力湧出，禁錮了那片空間，諸神的吟唱聲隱隱傳來。

紅光被那股無形之力一彈，再次倒射飛回，重新化作白須老人，只是狼狽了許多，面帶駭然。

林宇肩頭滴血，那口小劍還插在那裏。

他橫抱陳輔，從地縫裏躍出，腦後神龍虛影漸漸消弭。

真龍之氣還是那樣，除非生命受到威脅，不然是不會發威的，林宇報以苦笑。

亂石墜落如雨，林宇剛想撐起一片光幕阻隔，哪知聽得拓跋玉兒一聲驚呼：「阿仇小心！」，身化旋風撲來。

凌冽勁風攝人，一股寒氣直抵心窩，同時肩頭的小劍上靈光乍現，宛如一個螺旋鑽頭般，使勁往林宇體內旋轉進去。

卻是白須老人正目帶邪笑，掐訣施為。

林宇身影一個搖晃，一塊碎石砸在腦袋上，向前跌扑而出，已然來不及避不開那道襲來的凌厲勁風。

「噗嗤！」

尖利的武器刺入身體，鮮血狂飆……

……

玄奧符文成片匯聚而來，諸神的吟唱轟隆而鳴，像是大道宏音在響徹。

狂攝一切的饕餮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家鄉的氣息，在召喚自己回歸。

沒有任何猶豫，饕餮停止了吸攝，真魔之氣涌動，化成一股黑色旋風，射入了符文流淌的時空通道。

盤古斧的力量似將耗盡，斧刃散發的璀璨光芒快速隱去。

時空通道慢慢彌合，隨着一道漩渦閃過，那片虛空恢復如初。

狂風停息，周圍漸漸恢復了平靜，冷月清暉再度灑下，只留下滿目瘡痍，一地狼藉與凌亂。

盤古斧神光消退，重新化成古樸尋常的短小石斧，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古月滿頭大汗，面色蒼白，猛然跌坐於地，粗氣大喘。

他趕緊掏出一粒靈丹服下，閉目調息起來。

……

山洞內，劇晃停止，碎石不再落下，地縫也停止了擴展。

鮮血飛濺，落在林宇臉龐，帶着滾燙與灼熱。

一具柔軟的軀體趴在了林宇背上，帶着熟悉的幽香。

危急時刻，拓跋玉兒合身撲上，用她自己的身體替林宇擋住了那一擊。

這一幕令白須老人與暗中偷襲者有些意外，一時間時空彷彿靜止了。

林宇心頭觸動，有些感懷，二小姐竟然為了救自己，寧願枉顧自身的性命。

「楞著幹嘛，還不快走？」

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是那個偷襲者發出，讓林宇的思想回到了現實，也讓白須老人回過神來。

「我、老夫受傷了，幫、幫我一把……」白須老者斷斷續續道。

一團青光射出，落在白須老者身畔，就帶攜裹她駕光遁走。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給我收！」

厲喝響起，呈跌扑之勢的林宇單手一掐訣，握在白須老者手中的煉妖壺立即脫手飛出，懸在半空，壺口倒轉過來，清濛濛靈光噴薄而出。

受到古月指點，林宇對煉妖壺的運用更上層樓，再者神器通靈，豈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帶走的，尤其是想奪走之人還帶着強烈的妖氛氣息。

感應到煉妖壺散發的氣息，白須老人面色慘然，前不久的一幕景象浮現眼前。

「阿仇……」

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令林宇心神一顫，控制煉妖壺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幾分。

包裹在青光中的人影藉此良機，靈力迸發，震退了煉妖壺噴薄的清濛濛靈光。

同時身上青光大作，就地一閃，消失不見。

承諾兌現，補上了前幾天的那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