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逐漸卑微
「多少?」蘇衍冷靜地問。
醫生微微遲疑,說道:「不足百分之十。」
蘇衍瞬間氣笑了,他突然揪起醫生的衣領,目光冰冷,咬了咬牙,陰冷地說:「百分之十,你踏馬的逗勞資玩呢?」
他的動作太快,快到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茗溪連忙握住蘇衍的手,對着他說:「蘇衍,你冷靜點兒,這裏是醫院。」
又連忙地對醫生道歉:「對不起醫生,他太衝動了。」
醫生倒是個好脾氣:「沒關係,家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好好想想吧,手術到底做不做,想好了簽字。」
說完,他就離開了。
蘇衍一拳砸在醫院潔白的牆壁上。
手背上面的刺痛強迫他冷靜下來。
他深吸了口氣:「喬彥宇呢?把喬彥宇給我叫過來。」
孫奕銘有些為難:「他現在在機場正準備回京都……蘇老那邊急的很......」
沒等他說完,蘇衍已經撥通了喬彥宇的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將手機放下,看向孫奕銘,維持着最後的冷靜:「機場是吧,我需要車。」
孫奕銘點頭:「車在外面,你拿去開就行。」
「謝了,兄弟,幫我把顧茗溪送回去。」他說着,已經大步離開了。
「蘇衍!」
顧茗溪突然大聲叫住他。
蘇衍腳下緩緩頓住,她已經跑到他眼前。
「我可以陪着你,帶我一起吧。」她有些偏執地去抓他的手,目光緊緊地看着他:「一起去吧!」
蘇衍反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眼閃著複雜的光芒。喉結微動,最後輕輕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聽話,等我回來。」
他走了。
顧茗溪看着他的背影,無力地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單手捂著嘴,隱隱有晶瑩的液體在眼眶裏打轉。
她想站在他的身邊。就像他當初那樣,在她要被送出國,感覺很無能為力的時候,像光一樣突然出現。
可是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喬彥宇年紀也不大,就已經醫術那麼厲害了。如果她也可以懂醫術,她就可以幫到他了。
孫奕銘走到她身側,嘆了口氣:「你不好奇嗎?蘇衍的家庭情況。」
顧茗溪輕輕搖頭:「他的事情,我要自己去了解。」
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行,那我送你回學校?」
「不。」
她看着重症加護病房的門,輕輕說:「阿姨在這裏,我要等他。你先回去吧。」
孫奕銘聳了聳肩,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那爺就捨命陪君子唄,反正小爺也沒什麼事。」
……
少年在機場的候機室飛快地奔跑,這輩子他都沒有這麼拚命的跑過。
他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只想着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
匆忙的身影惹來一眾人的目光。
終於,他找到了正準備登機的喬彥宇。
喬彥宇詫異地看着滿頭是汗的少年,微微吃驚:「蘇衍?你怎麼來了?知道我要走給我送行?」
他開玩笑着說。
蘇衍喘著氣,抓住他的手臂,第一次語調中帶上了懇求:「彥宇哥,等會再走行嗎?幫我救個人行嗎?」
「你先別着急,出什麼事了?誰怎麼了?又是顧茗溪的事?」
喬彥宇覺得蘇衍能用現在這種懇求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十分的不容易,甚至有種想拍視頻紀念一下的衝動。
「不,是阿姨,阿姨腦神經處長了一顆腫瘤,現在情況很危險,這裏的醫生沒有辦法。彥宇哥,只有你可以。」
他握著喬彥宇的手在輕微地顫抖著,暴露了他此時緊張的情緒。
喬彥宇的臉色隨着他的話一點一點嚴肅起來,最後無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蘇衍啊,這次不是哥不幫你,是真的幫不了。」
蘇衍眼中的期望漸漸出現一絲龜裂:「為什麼?因為蘇浚嗎?蘇浚病了?」
喬彥宇點頭:「很嚴重,我耽誤不得。蘇衍,要不你先讓這裏的醫生想辦法將阿姨的病情穩定一下,等我回來?」
蘇衍盯着他,突然露出一抹荒唐的笑:「回來?彥宇哥,你多久能回來?蘇浚的病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治好的。但是阿姨年紀大了,她等不了那麼久。」
他頓了頓,聲音逐漸軟下來:「彥宇哥,你幫我回去做個手術再走行嗎?阿姨對我很重要。很快的,蘇浚他不差這幾個小時的。」
喬彥宇為難地看着他:「蘇衍,蘇浚也是你的弟弟啊,他現在也很危險。我只能救一個。」
「蘇浚!他的生死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阿姨,她是我放在心裏的人。彥宇哥,我蘇衍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但是現在我求你,求你幫幫我......」
蘇衍握着他的手逐漸用力,深吸了口氣,逐漸卑微:「求你了......」
喬彥宇望着他眼,欲言又止。
最終,他推開蘇衍的手,閉了閉眼,很是無奈:「蘇衍,你還太年輕了,所以才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
我現在的身份不是聖嵐高中的校長,不是你的......彥宇哥。我現在是蘇家的專屬醫生。我要登機了,就先走一步。」
他提着行李箱,轉身離開,帶走了蘇衍眼中的最後一抹希望。
他輕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轉身無力地走出機場。
他活的這二十年,遇到過的幾個真心對他好的人。是以他蘇家大少爺的身份來到他身邊的,也是因為他只是蘇家大少爺的身份離開的。
他的母親,他的阿姨......
最終都是敗給了蘇浚。
他可能上輩子作的孽太多,所以讓他這輩子年紀輕輕沒了媽,沒了家,眼睜睜地看着對他好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
他就像一個可憐蟲,站在暗處看着他們鬧出的笑話,殊不知自己也是一個笑話。
蘇衍回到醫院的時候,孫奕銘已經躺在椅子上睡著了,顧茗溪還在等着他。
「怎麼說的?」
顧茗溪見他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心漸漸沉下來。
蘇衍看見她后,眸中多了一抹生氣。
「怎麼不回去?明天還要上課呢。」他的聲音特別的溫柔。
顧茗溪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