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風動無相

水磨灘，地如其名，露出被河水洗刷的河床石塊，光平如鏡，滑不溜手。

兩岸壁立千仞，只生著一些矮小雜草，連一株較大的樹木也無。

嘩嘩的流水衝激而過，為這寂靜的山間增添了些許生氣。

中原聯盟佔據北山，明教教眾佔據南山，透過冬日薄霧，望向灘上朦朦朧朧一南一北站着的紅白兩條人影。

一輪紅日慢慢升起，耀出萬道金光，驅散薄霧，將光明灑向人間。

兩條人影咋合即分，一圈氣浪向四周散發，轟擊在兩岸山壁，頓時讓山壁空出了一大片。

「方教主讓林某等三日，難道還是這樣的招數不成？」林宇眼睛一眯，冷笑道。

「呵呵，掌力一如既往的剛猛，看來林盟主這兩天休息得不錯，如此正好大戰一場。」方鯤鵬雙手環抱，似笑非笑的道。

「嘿嘿，本少這兩天有吃有喝的，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滋潤呢。」林宇心中一動，故意說道。

明教物資被毀，這幾天過得水深火熱，四處搜集糧食蔬菜，方能勉強果腹。方鯤鵬聞言心下一凜，說道：「不過大戰開始前，咱們立個賭約如何？」

「哦，難道又如百餘年前一般？」林宇微感驚訝。

「百餘年前的事，大家都不清楚。方某隻想知道林盟主可有必勝在下的把握？」方鯤鵬搖了搖頭，反問道。

「沒有！」

「既如此，咱們何不立個規矩。你出一招，我接一招，我攻一招，你再接一招。如此反覆，誰也不得避讓。倘若誰先碰到身後的山壁誰就負，如何？」

「可以，問題是誰先出招。」

「誰先出招無所謂，咱們先講好條件不遲。倘若方某僥倖得勝，明教從此後就在太行山傳教如何？」

「那倘若林某勝了呢？」

「林盟主但有所指，莫敢不從！」

林宇就這樣盯着方鯤鵬看了足有近一分鐘，鄭重點頭道：「好！那林某出招了！」言訖，右臂一振，「亢龍有悔」緩緩推出。

氣浪如潮湧向方鯤鵬，河水受激，漲起數丈高，在氣浪帶動下，聲勢驚人。方鯤鵬雙掌一圈一帶，身周四圍一道無形氣勁生出，將湧來的氣勁水浪盡數逼回。

「乾坤大挪移，我也會！」林宇大聲喝道，同時雙掌帶動下，真氣激蕩，又將逼來的水浪迫回。

「哈哈，方某正有與你一較乾坤大挪移高低之意。」話聲中，方鯤鵬又將氣浪迫回。

「乾坤大挪移」本就有將對方掌力借力反攻之能，且反攻時還能附帶本身攻擊。兩人你來我往，氣勁水浪在二人之間來回奔騰，漸漸地，愈來愈高，聲勢越發浩大，彷如萬馬奔騰，猶如天雷壓頂。

兩岸山頂雙方人員耳中聞得轟轟水聲，眼見二人勁氣激蕩，將下遊河道攔截，露出河底淤泥。而那水浪已高過十來丈，厚重如小山般，只怕不下於數千斤，只要一方抵擋不住，落在身上，怕是立刻便要筋折骨斷，被壓成一灘肉泥不可，盡皆相顧駭然。

林方二人每將對方攻來的水浪迫回，所使功力亦慢慢增大。林宇尋思如此下去，只怕自己難以取勝，須得出奇招不可，心念一動，將水浪迫回后，右手大拇指按出，一路「少商劍法」夾在水浪中刺了過去。

此刻水浪已厚重如山，那河水本不潔凈，反倒有些渾濁，兩人自然是看不到對方動作的。方鯤鵬剛將水***回，忽然幾道凌厲的氣勁直奔面門而來，大吃一驚。但他臨危不亂，心中早有計較，身形忽然拔地而起。

但林宇「六脈神劍」一出，已將對方的應對措施在心中默想過。剎那間，六劍齊出，將方鯤鵬幾個方位全都封死。

方鯤鵬身在半空，避無可避，急切中從腰間解下一物，揮動間，金光大盛，將急射而至的劍氣盡數擋開，口中大笑道：「林盟主，你可不厚道啊，暗中使陰招。」

此刻水浪復回，林宇運轉心法，倒回水浪，驀覺一股寒意襲體，急切之下，也只有提高身形躲過。

「叮，發現鵝卵石，凡級一品，重力8。說明：受河水常年衝擊，圓滑光溜，硬實凝重。」

原來方鯤鵬也趁機投了一枚鵝卵石過來。

林宇哈哈大笑道：「正該林某出手的時候，何來暗中使陰招之說。」半空中一招「暴雨狂風」踢出，緊接水浪之後。

方鯤鵬眼神一凜，手中之物光芒大盛，狠狠一下砸出。

一道耀目金光衝天而起，將水浪從中破開，分向兩面。光芒不衰，徑直朝林宇擊來。

林宇「暴雨狂風」剛好使出，正迎向金光，突然心生警兆，急切間已避不開，「鴻影碧落」心法立即啟動。

只見一條淡如輕煙的人影一晃而逝，那金光自然撲空，狠狠擊在光平的河床石面上，一條深見兩尺的溝壑立即顯現出來。

那被金光分開的水浪此刻也重重砸在石面上，轟隆隆響聲中，石面竟然龜裂開，可見力道之重。

「叮，發現聖光錘，靈級二品，重力50。特性：聖光之錘，信仰之躍。洗凈鉛華，重鑄心魂。效用：可治療一切正義生物，對邪惡生物有加倍傷害。」

林宇使用「感知」技能發現方鯤鵬手裏那團閃耀出金光的物事居然是一把鐵鎚，還是靈級二品的，心裏不禁又開始暗罵：「特么滴，又是一件靈級二品的，明教怎麼那麼富有。」

趁著「鴻影碧落」的身法，林宇又是一招「風中勁草」踢向方鯤鵬。

方鯤鵬一見林宇身法也大感意外，他就等著這一下出其不意的攻擊將林宇擊成重傷呢，此刻一股惡風襲來，雖然急切匆忙間看不見林宇到底在何處，但對方攻擊到來卻是不假，當下將聖光錘一揮，在身前幻舞起一片金色光影。

林宇一腳正踢在聖光錘上，驀覺腳尖一陣劇痛傳來，一聲輕微的「咯吱」響起，腳掌已然斷裂。

方鯤鵬大喝一聲，手臂一掄，聖光錘化成一道金光重砸下來。

林宇哪能讓他砸中，輕煙一閃，已到方鯤鵬身後，「關沖劍法」激射而至，同時「逍遙折梅手」中的擒拿手法急扣方鯤鵬右肩「肩井穴」。

方鯤鵬心下駭然，顧不得身份，就勢一個「懶驢打滾」，急往左前方滾地避開。

石面上早已水漬泥沙滿地，方鯤鵬這一滾動，衣袍上早已污穢不堪。

但此刻他哪有時間管這些，急將聖光錘揮舞開來，護住全身。

只聽得「叮噹叮噹」的聲音響起，果然林宇已抽出光華劍趁這一瞬間連刺了十數劍。

但十數劍一過，林宇手中只剩了半截斷劍。原來盡數擊在聖光錘上，被聖光錘崩斷。

林宇連呼「可惜」，這光華劍陪伴自己那麼久，今日竟然毀了。方鯤鵬此刻終於逃離林宇追擊，回身撲來，聖光錘熾亮得如同太陽般從上砸下。

他這件寶物得自西方，押后三日決鬥就是等這件寶物送到。

林宇身形轉動，避離開去，暗想倘若「鴻影碧落」身法時間到，自己腳又受傷，在對方聖光錘下必定大處下風，那自己「揚威中華」的任務怕是要失敗了，看來非得用那一招不可了。

心中計定，林宇身形疾閃，眨眼間已遠離方鯤鵬，在山壁不遠處站定。

方鯤鵬哈哈大笑道：「林盟主難道要自動認輸不成！」口中說着話，動作卻不慢，揮動聖光錘攻來。

林宇不答話，身形猛然旋轉起來。「鴻影碧落」身法時間還沒到，加成之下，瞬間四周已起了一股大風。

那大風好快的速度，眨眼間已直衝天際，將半空雲層攪亂，成為一漩渦形狀，同時一股莫名威壓散發開來。

山頭某處，蕭峰、段譽、虛竹子三人正站在一起，觀看比斗。蕭峰突然臉色大變，驚道：「風動無相，四弟怎麼那麼衝動，使出了這一招，快通知所有人離得越遠越好。」

方鯤鵬一錘砸在林宇身周的旋風氣勁上，一股反彈大力湧出，將方鯤鵬反擊得倒飛而出。方鯤鵬感覺到一股莫名的驚悚之意自心底生出，忍不住往林宇看去。

此刻已然看不見林宇身形，一股股黑旋風將林宇團團裹住。那黑旋風不停向四周擴散，一陣陣勁氣四下肆略，只見離林宇近的那面山壁在氣勁撕裂下，一塊塊岩石從山壁脫落，但頃刻間便被擠壓成了碎末齏粉。光平的河床石面亦是如此。

方鯤鵬驚駭不已，心道：「這是什麼武功，怎地那麼大的威力。」一陣陣狂暴的勁氣襲來，方鯤鵬不由得慢慢向後退去。

半空漩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一團團烏雲重重密佈，將陽光遮蔽得嚴嚴實實，天地間突然變得黑壓壓起來。

兩岸山頭的群雄在蕭峰三人大聲呼喝下，急匆匆逃離，一陣喧鬧嘈雜，混亂不堪。

河道中本不多的河水此刻像是脫離了地心引力，在狂風帶動下，如一條水龍騰飛而起，直入半空雲層中，又化作豆大的雨點落下，砸得人生疼。

方鯤鵬手握聖光錘，一團金光將他罩住。他雖然凝聚真氣護住全身，但衣衫已片片被撕裂，臉龐肌膚上也被劃出了道道血痕，頭髮根根直立，顯然他已用盡全力在抵禦。

好在金光不停的修復他臉上肌膚上的血痕，但消耗的卻是他的真元。

他若像山頭上的人一樣逃跑，本可不必受這種罪，但明教教主的尊嚴不允許他這麼做，更何況還有言約在前。

這一逃，還有何面目立足於天地間！

有一種人，寧願身死，也不願後退半步。方鯤鵬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終於狂風旋轉到達最高點，以極快的速度四下溢散開來。

猶如推土機般的狂風從山壁河床上經過，山壁河床竟然硬生生被刮掉一層，石屑變成齏粉，融入狂風中，一股強大的沙塵暴來了！

此刻林宇靜靜的漂浮於狂風正中心，雙目緊閉，但他的思緒卻如水銀泄地般向四面八方涌去。自少林寺大會後，再也不曾出現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清楚的看到逃難的群雄驚慌失措的表情，蕭峰三人不停的將中原群雄遣散。明教這邊的教眾也在指揮下，急匆匆逃離。此刻已沒人關注這一戰勝負，心中所想均是逃的越遠越好。

好在有山壁擋住沙塵暴，對觀戰群雄倒是未造成多大傷害。但方鯤鵬卻不一樣，他離得如此之近，林宇清楚的看到他全身衣衫在狂風撕裂下，變得粉碎，身上血肉模糊，一股股鮮血不停溢出，但他始終咬緊牙關，未發出一絲聲響。

「蓬」的一聲，整個人忽然化作一團血花迅速消失在狂風中，聖光錘掉落下來，還未及地，立即被狂風卷得不知去向。

天地間一片肅殺，彷如末世降臨！

半個時辰后，沙塵暴消失，整個天地萬籟無聲，一片片雪花飄飄揚揚灑下。

林宇蜷伏在一角，臉色蒼白，雪花無聲落下，一片片蓋在他身上。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孤寂，所有一切都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正是：朔雪呼嘯北風寒，銀裝點繪萬里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