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自酬壯志(大結局）

張去病忙叩頭，道：「外婆息怒。外公外婆的教誨，孩兒一刻也不敢忘。孩兒進宮去是向皇上稟告金國發生大亂，請皇上趁勢發兵收復北方失地。皇上不允，藍大哥他們一急之下，對皇上有些不敬，並非真的犯上作亂，請外婆莫生氣！」

岳老夫人一聽「金國發生大亂」幾字，驚疑問道：「金國發生什麼大亂？這是真的么？」張去病忙將金國丞相完顏亮弒君篡位之事說出。

銀瓶夫人在旁勸道：「娘，你彆氣惱，去病進宮向皇上稟報重大軍情，也是一片忠心。他的江湖朋友不懂得朝庭的規矩，冒犯龍顏，並非真的犯上作亂。你老人家別生氣，擔心氣壞了身子。」

岳老夫面色緩和下來，嘆口氣道：「去病孩兒，你外公矢志精忠報國，他寧可冤死獄中，決不擁兵自重反對朝庭。所慮者，乃是國家百姓的安危，你可知么？」

張去病點頭道：「孩兒知道了。」岳老夫人道：「你起來罷。」張去病站起身來。

銀瓶夫人道：「去病，你現下已長大成人，日後作何打算？」

張去病道：「娘，孩兒學了一身武功，欲秉承外公和爹的遺志，從軍殺敵，驅逐韃虜，光復我大宋山河，以雪靖康之恥！」

岳老夫人和銀瓶夫人聽了，都點頭讚許。舅舅岳霖在旁卻搖頭道：「去病，萬萬不可從軍殺敵！」

張去病訝異道：「舅舅，這是為何？」

岳霖道：「去病，你喬裝進宮向皇上稟告重大軍情，雖是一片忠心。但私闖禁宮，已犯大罪。你的朋友冒犯龍顏，更是罪上加罪。你若從軍殺敵，建立功勛，必然會受眾人矚目。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倘若皇上察知你便是帶人闖入皇宮威脅他的人，他豈會放過你？皇上隨便給你安上個罪名，你便會重蹈外公和你爹的覆轍啊！」

張去病從未來想到這一層，一下聽得傻了眼。

岳霖又道：「倘是這樣，你不僅自己會招來橫禍，丟了性命，還會株連到咱們一家人！去病，你萬不可去從軍暴露行藏，招來大禍！」

張去病聽得兩眼發獃，舅舅的這一番話將他的報國壯志打個粉碎，令他心中一片迷茫。他本想自己練成一身絕世武功，可以報效國家，大展身手驅逐韃虜，收復失地，沒想到會招來禍殃，累及家人。他想：我千幸萬苦學這一身武功，卻無用武之地，我這身無敵功夫又有什麼用啊？

岳老夫人見張去病神情禿喪，獃獃站着，嘆口氣道：「去病孩兒，你莫恢心。士農工商，行行出狀元。日後你不從軍立功，不走仕途，可隱姓埋名務農經商，平平安安過日子，便無憂了！」

銀瓶夫人忙勸道：「去病莫惱。日後之事，從長計議。眼下你速去柳姑娘家提親，早日完婚，了卻娘心頭一樁心愿！」

張去病悵然若失道：「是……孩兒聽從娘的吩咐。」

一家人正在敘話，忽見土坡下三五成群地來了不許多掃墓的人。銀瓶夫人詫異道：「今日不是什麼節，怎會有這多人來上墳？」

忽聽坡下有人興奮叫道：「啊呀，李二哥，你們也來給岳爺報喜么？」一個洪亮的聲音道：「是呀，秦檜老賊不得好死，咱們來岳爺的墓前好好慶賀一番！」

又一人道：「劉三，岳元帥的墳便在這坡上，咱們從這條小路上去！」

張去病一聽是臨安城的百姓來祭奠外公，心中甚是感動。心想公理自在人心，外公一世英名永駐百姓心上，令我等後輩愧望其塵！

岳老夫人喜悲交加道：「原來是臨安百姓來拜祭先夫，岳家人難報百姓厚愛。岳霖、岳珂、去病，你們唯有世代精忠報國，方不辜負百姓對岳家的厚意！」幾人齊聲應諾。岳老夫人又道：「咱們走吧，不打擾百姓們祭掃。」

張去病隨同家人走下土坡，見趙無痕等人在遠處等候。岳老夫人道：「去病孩兒，皇上派人為我們家置辦新宅。你去柳姑娘家提親回來，外婆和你娘便在新宅為你舉辦婚慶。速去速回！」

張去病拉着柳語跪下，給岳老夫人和銀瓶夫人磕頭告別，才起身走向群豪。

趙無痕等人見張去病同家人團聚歸來，反倒有些悶悶不樂，都不知是何緣故。藍龍問道：「小兄弟，捨不得家人么？」

張去病搖頭道：「藍大哥，不是的。」

藍龍道：「那是為何？」張去病將岳霖的話說了一遍。藍龍一聽高興道：「小兄，你舅舅說得對，為防皇上害你和家人，你萬不能去為皇上買命！晉朝有個叫陶淵什麼的文人，不願為五斗米折腰。小兄弟乃是當今的大英雄大豪傑，更不稀罕什麼狗屁烏沙帽！你不做官，做哥哥的同你浪跡江湖，逍遙自在，哈哈，那該多好啊！」

趙無痕亦道：「小主人莫惱，藍教主說的是。當年孔夫子說：道不行，吾將乘桴於海。那孟夫子也說，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聖人尚且如此安身立命，何況咱們凡夫俗子？小主人，咱們回懸空島去，豈不自在快活！」

趙無痕知張去病壯志難酬，心中苦惱，要為他解開心結，非一般言語能湊效，便搬出孔孟的大道理開導他。張去病從小讀聖賢的書，讀過孔孟的這兩句話。加之南宋大儒力倡儒學，聖賢之言在當時深入人心。張去病一聽，聖人尚且如此，心裏漸漸平靜下來。道：「好，藍大哥，趙先生，你們說得對，我聽你們的！眼下我有一事求藍大哥和雲大摩尼。」

藍龍道：「小兄弟，有什麼事儘管說，我二人樂意為你效勞！」

張去病道：「你們回西域，小弟想同你們去，請二位陪我去天山向柳掌門提親。」

群豪一聽，歡聲大笑道：「哈哈，好極，好極！咱們一塊兒去天山提親，早日喝張公子的喜酒！」

幾人說說笑笑行出一程，忽見路邊有個酒家，便翻身下馬，走進店去，在桌旁坐下呼酒要菜。張去病偶然回首，看見店內西壁上題有兩首詩，字跡龍飛鳳舞，筆意酣暢淋漓，不禁注目看去。

第一首題為「醉歌」。詩云：「讀書三萬卷，仕宦皆束閣；學劍四十年，虜血未染鍔。不得為長虹，萬丈掃寥廓；又不為疾風，六月送飛雹。戰馬死槽櫪，公卿守和約……」

看到這幾句詩，張去病擊桌贊道：「此人是誰？這詩寫得真好，道出了我心裏的憋屈！只是『公卿守和約』這一句不對，應是『皇上守和約』才對。咱們大宋英雄，無用武之地，戰馬老死槽櫪之間，虜血未能染鍔，都是因為這守和約！」

他看題詩人的署名，見詩下署有「陸遊」二字。他尋思：這陸遊懷拳拳報國之心，真是我輩中人！再看那第二首詩，題為「夜泊水村」，署名也是「陸遊」。詩曰：「腰間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名。老子猶堪絕大漠，諸君何至泣新亭。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再無向人青！記取江湖泊船處，卧聞新雁落寒汀。」

讀到『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再無向人青』二句，他心中陡然升起一陣豪情。尋思此人以萬死報國，這是何等情懷？大丈夫須當如此！日後若見到這個陸遊，我定要同他交個朋友！

正尋思間，店小二將酒菜端上桌來，他忙問道：「店夥計，這壁上題詩的陸遊是什麼人？」

店小二搖頭道：「小人不知。小人只知他是位年輕公子相公，比公子大幾歲。他在小店喝酒醉后，詩興大發，便索要筆墨，在牆上寫下這些詩句。」

張去病還想再問，忽聽道上馬蹄聲得得得疾響。眨眼之間，一騎奔到店門前。一人從馬背上飛身跳下，快步走進店來。高聲道：「店家，快上吃食來，爺餓壞了！」

眾人一看，來人卻是受張去病之託，前去金國打探軍情的段陽。龍飛忙道：「段陽，快過來坐，主人和趙先生都在這兒！」

段陽掉頭看見張去病等人，一臉驚喜，快步走到桌前躬身道：「主人、趙先生，大事不好！屬下去金國打探軍情，探得那完顏亮篡位后，泒使臣到大宋來，要朝庭割讓淮河以南，長江以北的大片國土給金國。大宋還未答覆，那完顏亮便親自帶領六十萬大軍，兵分五路前來攻打大宋。現下，金國大軍正向瓜州渡口挺進，屬下特趕回來稟報！」

眾人一聽，都大吃一驚。張去病急道：「趙先生，這如何是好？」

趙無痕道：「小主人莫急。眼下秦檜老賊已死，朝庭阻戰障礙已除去，韓元帥、王庶等大臣定會奏請皇上派大軍迎戰！」

藍龍道：「這一回是金兵殺上門來，我看那趙構怎麼做縮頭烏龜？」

巴山老鬼卻搖頭道：「趙先生，藍教主，我瞧那那軟蛋皇帝趙構靠不住！只怕他畏敵如虎，瞻前顧後，貽誤戰機，大宋百姓可就慘了！」

杜百年道：「齊老俠說得有理，我看那趙構靠不住。說不定他會答應金國的要求，將淮河以南，長江以北的大片國土，割讓給金國那就壞事了！」

張去病望着陸遊題在壁上的詩句，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毅然道：「諸位前輩，咱們靠皇上抵擋金兵靠不住，只得靠咱們自己殺敵了!」

一指壁上題詩，道：「這詩說得好：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再無向人青！殺敵衛國保家，匹夫有責！上回咱們潛入金兵大營沒殺成金兀朮，這次咱們再用此法，去瓜洲前線刺殺那韃子皇帝完顏亮！大夥都有一身驚世武功，皇上不出兵殺敵，嘿嘿，咱們自個兒上陣殺敵報國，他還管得着么？」

眾人一聽齊聲應道：「說得好！那鳥皇帝靠不住，咱們大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大丈夫該當如此行事！」

張去病對柳語道：「語兒，我娘叫我去天山向你爹提親，暫時去不成了。你先回天山去，我殺了完顏亮，便來天山娶你，好嗎？」

柳語滿通紅，輕聲道：「好。」

張去病又對藍龍道：「藍大哥，行軍打仗帶着何瑩多有不便，小弟想請吳姥姥攜帶何瑩和枊語一同回西域去。」

藍龍道：「如此甚妥。」掉頭對吳艷嬌道：「吳長老，勞你走一趟，將兩位姑娘送回西域，好么？」吳艷嬌道：「屬下遵命。」

眾人吃罷酒飯，走出小店，吳艷嬌和柳語牽着何瑩同大夥告別。張去病等人翻身上馬，大笑聲中，打馬往瓜洲渡口方向飛馳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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