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自請

第342章、自請

鄭璞非是在作虛言。

丞相委實傳命往敦煌郡太守廖化,令其將陽關、玉門關皆鎖閉。

就連西域戊己校尉游楚都在趕回河西路上了——丞相以他乃武威人且能得士庶之心,故而表請他職轉為酒泉太守,帥厲黎庶守御胡虜來犯。

做出此決策的最大緣由,乃是益州的蜀錦與茶葉等絲路貿易物資,皆被官府收集拿去換來與江東交易的戰馬了。

庫府已然空空如也,養蠶織布與採茶制茶皆要依著時節來,今還以何物通西域?

物以稀為貴。

今暫斷了蜀錦與茶葉的供應,亦能為日後復通時提些作價。

再者,少了商賈往來,可令河西各郡縣結境自守更容易些。在無有充足騎卒直搗黃龍之前,對付有強大機動力的游牧部落,推行堅壁清野乃是不二選。

至於絲路斷絕,是否會引發那些分戶來隴右、涼州落戶的益州豪族心生不滿嘛.......

倒也不需要擔憂。

涼州得復不過半載時日,他們遷戶而來修築塢堡而居、購置牛羊馬匹作牧場作小宗日後營生以及適應河西環境等等,夠忙活好長一段時日的。

況且,絲路亦非長久斷絕。

至多一二年,朝廷為了募戰事軍資亦會再度開放的。

不管屆時鮮卑與南匈奴是否被擊退。

無他,窮耳!

自然,其中蹊蹺燒當羌王芒中無法理得清。

但他知道,如若絲路斷絕,那麼他部落好不容易變得衣食充足的生活,恐怕又要慢慢回到先前半飢半飽、遇上白災肆虐便是餓死凍斃無數了。

從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故而當鄭璞話語甫一落下,羌王芒中與在席的部落貴人都滿臉震驚。

「何故如此?!」

當即,羌王芒中慌不迭的蹦出了一聲疑問。

但發問罷了,他似是思及了什麼,便又試言發問,「鄭君,我近日也聽聞了鮮卑與南匈奴將犯河西之事,乃是此故乎?」

「是也,唉~~」

悵然嘆了聲,鄭璞有些惋惜的說道,「首領亦是知曉的,絲路商賈通關隘出西域需要繳納關稅,而此可裨補朝廷軍費不足,我大漢亦不願閉鎖。但彼逆魏將驅鮮卑與南匈奴來寇,且河西乃新復之地,為今唯有堅壁清野保境安民,難顧念其他也。」

但很快,他又緩了顏色,笑着寬慰道,「嘿,我與首領說此些作甚!此事與首領部眾無有干係,且閉關斷絲路不過一時之計,待我大漢大破鮮卑與南匈奴、逼其遠遁千里后,一切便如舊了。來,首領,共飲之!」

說罷,還舉起酒盞邀杯。

但羌王芒中哪還有心情飲酒!

且閉關斷絕絲路,如何能說不干他的事呢?

再者,莫看鄭璞對大破南匈奴、鮮卑說很輕巧,但他對大漢如今寡騎卒是知道。

蓋因前些時日,得知馬岱在張掖郡山丹牧場訓練騎卒,他還仗着二人的交情遣人去問馬岱可否安插一二子侄在軍中。

緣由不必說。

昔日赫赫威名的西涼鐵騎,西北羌胡部落孰人不願偷師一鱗半爪呢?

但馬岱回絕了。緣由便是鮮卑與南匈奴來犯,他即將要千里奔襲而戰,恐羌王芒中的子侄一旦入了軍中便連屍首都無法歸來。

前漢孝武帝擊匈奴故事,便讓所有人都知道,若想永絕來自草原上游牧部落侵擾,唯有以騎對騎。如今大漢騎卒寡,想將南匈奴與鮮卑驅逐出河西,不知是猴年馬月之事了!至少羌王芒中自忖,大漢無有五六年之功,便莫作念想了!

但他的部落能忍受絲路斷絕五六載嗎?

「呼.......」

應邀舉盞,一飲而盡后,他長出了一口濁氣,有些不明而問,「鄭君,為何貴軍不多募騎卒以攻呢?敵鮮卑與南匈奴,非騎難建功,貴軍應是瞭然於胸方是。且河西之人,少小便弓馬者無數,應是不乏士卒之選。」

「呵呵~~~」

這下,鄭璞臉上的苦笑十分真摯,雙手一攤,「我大漢戰事連綿,幾無歲不戰。組建騎兵耗資財太多,安有餘糧以募邪?」

呃!

羌王芒中無言以對。

他部落就棲息在西平郡邊上,對大漢此些年的戰事堪稱了如指掌、如數家珍。

故而,他默然少時后,便側頭對着與宴的部落貴人輕輕揚眉,眼眸中儘是詢問之意。

那些與宴貴人見了,十分有默契的開始藉著邀杯、分肉等事依次交頭接耳。不多時,為首一人便輕輕的點下了腦袋。

亦令羌王芒中瞬息間眉目舒展,再度笑吟吟的對鄭璞舉盞,「鄭君,我部為大漢附庸久矣!未嘗為大漢而征,今河西有賊來寇,我部自當出兵助戰以表忠心!不求朝廷賞賜,但求報朝廷以恩義待我燒當耳!」

「安能如此?」

聞言,鄭璞須臾間「大驚」,連忙擺手道,「首領前番與我軍共擊河首賊子唐泛,后出兵助力我軍攻鍾存與參狼二羌,已然可表忠貞、盡附庸之責矣!如今河西戰事,乃我軍護黎庶的分內之責,安能令貴部再赴死生之事?不可!斷然不可!我大漢素來以仁義宣教.........」

言至此,鄭璞似是覺察了什麼,話語倏然而止。

待目光來回掃過羌王芒中以及在席的部落貴人後,方有些悵然而言,「首領出此言,乃是因我攜來些許儀禮,便以為我乃前來求兵乎?我以誠而來,不想首領與諸君竟視我為奸詐之徒矣~~~唉,罷了,罷了!此間無樂矣,我自歸去便是。」

話罷,便起身大步離去。

陡然變故生,令羌王芒中與諸人皆愕。

待他們反應過來,鄭璞已然在二十餘步開外了。

「鄭君且候!」

連忙,羌王芒中大步追了上去,好說歹說就差沒指天作血誓了,才令鄭璞相信他們沒有視其為奸詐之徒。

再度歸座,自然便是眾皆言笑宴晏了。

不過,鄭璞還是沒有允了他們自發出兵助戰之請。

而是面露難色的解釋了一番,「首領,貴部遣兵助戰,事關朝廷對敵部署,非我可決也!我此番歸去,僅能將貴部忠貞之義陳表於丞相定奪,還望首領見諒。」

誑人嘛,怎麼能在事成前的臨門一腳,露出破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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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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