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渡河

第388章、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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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魏延在獨自沉吟時,一騎快馬從遠處奔來。

不等戰馬立穩,便矯捷的一躍而下執禮稟報,聲音且急且切,「報將軍,逆魏在五十裏外對岸聚集,似是將欲渡河!」

「嗯.....」

頷首略作鼻音,魏延擺了擺手示意那斥候退下。

但他卻沒有移步歸營的意思,仍兀自矚目著大河的漣漪。

一直待到警戒在不遠處的部曲督前來聲稱,營內各部將率得悉軍情后皆自發匯聚在中軍帳內后,他才有些意興闌珊的上馬而歸。

少時,入營。

而陸續歸來稟報的斥候已然是第三波,此時魏軍已然開始小規模試探著渡河了。

這令中軍帳內的廖化、張翼、張苞等人皆鬥志昂揚。

兵半渡可擊,乃兵家常識!

而且兩軍對峙已然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痛擊魏軍的良機出現,焉能不激揚?

尤其是張苞。

得知妹婿鄭璞以身作餌誘魏軍分兵渡河而來的他,出於愛屋及烏的心思下,待魏延剛入軍帳內落坐罷,便迫不及待的出眾請命,「將軍,今逆魏犯兵家大忌,我軍可擊矣!在下雖不才,願為前部登鋒履刃,斬將奪旗以壯我大漢軍威!」

其他眾人自是不甘落後,皆順勢請命。

但魏延卻一概摒之,先是慣常的嘉眾人勤於王事後,便擺了擺手回絕道,「今時機未然,我軍暫不出陣。諸位勿躁,且歸去各司其職罷。」

呃.....

逆魏都開始渡河了,竟還聲稱時機未然?

面對如此不合常理的決策,眾皆面面相覷、一時盡啞然。

自然,亦不敢爭辯什麼。

一來魏延素來桀驁的性情太過於深入人心。

他們即使爭辯了,也只不過是招來呵斥罷了。

另一,則是魏延行伍履歷與以往功績就擺在這裏,他們安能質疑其決策不妥?

說多了,恐會令魏延覺得自身將略被眾人鄙夷,進而大發雷霆,以「不尊將令」等軍法將他們拉出去杖責了。

無須質疑這種事魏延是否能做得出來......

不過,待他們依言退出中軍帳后,便將目光落在了廖化身上。

論年齒與履歷,諸將唯有廖化與魏延相當,且他與魏延同乃荊州人,讓他私下進去詢問緣由或諫言幾句最是恰當不過了。

不管魏延再怎麼盛氣凌人或剛愎,對此都不會見怪的。

廖化似是也有此意。

以手指著不遠外的一蔭涼處,輕聲說道,「督將軍帳所在非聚集之地,諸君且在那邊等候,待我問明魏將軍緣由后再過去告知。」

「有勞元儉。」

「廖將軍多勞。」

.........

眾皆依言,略作拱手便轉身離去。

而廖化先是靜靜的駐足片刻,待斟酌好言辭后,才沖着值守再帳外的甲士招手,「通報一聲,我欲入見。」

「諾!」

那甲士領命通報不提。

待廖化得入,還未來得及開腔,便被魏延給搶了先。

只見他伸手虛引入座時,嘴角還帶着一縷戲謔說道,「元儉復來,乃是被眾人所推欲問我為何不戰乎?」

「哈,將軍此言不中也!」

拱手謝過的廖化,步入座時亦笑顏潺潺而道,「將軍,乃我有誤國事,心中不愧,故復來請罪。」

你誤了何國事?!

聞言,魏延眉毛高高揚起。

怔怔的看着廖化好一陣才出聲發問,「不知元儉言之所指,乃何事邪?」

「乃我無能耳!」

廖化沒有遲疑,「今逆魏異動,而將軍言時機未然,我自作思,想必乃是將軍顧慮我部士卒從敦煌郡遠道而來多有疲憊、難堪與戰之故。如此,亦是因我無有率御之能而國家之功也!」

言罷,不等魏延作聲,便繼續慨然作言,「將軍,我鮮臨軍陣,卻也自認並非不知行伍之人。此番隨我來的五千將士皆雖奔波千里,但絕無疲兵之態,還請將軍無需顧念與我而令逆魏猖獗!若與戰,我部士卒有誤朝廷之功,無需將軍責罰,我必自戮以謝罪!」

此話甫一落下,魏延眸中便隱有怒意生。

無他,什麼士卒疲憊等緣由,不過是託辭罷了!

名為請罪的廖化,實際上卻是在駁他方才的決策、諫言他不可錯過兵半渡可擊的良機。

魏延並非蠢人,哪能連這點意思都聽不出來?

惱意焉能不自生?

不過,廖化言辭中以國事為由,他終究不好發作。

且在此戰中丞相將一錘定音的重任託付於他,書信中亦不乏勸他當持重之言。

正值需將士戮力一心的大戰前夕,還是莫申責將率而令士卒不安了罷。

帶着如此念頭,魏延強自按捺住了脾氣。

但斂容斜眼而睥的作態卻是難免的,且還反詰之,「先帝以我為漢中太守御曹操,丞相以我為此間督將解鸇陰之困,而元儉卻以為,我連『兵半渡可擊』的兵家常識亦不知乎!」

「在下若有此意,必人神共棄!」

當即,廖化霍然起身,不假思索而道,「將軍戎馬數十年,乃我世之良將也!昔先帝以關侯鎮荊州、將軍鎮漢中御國門戶、倚為國之藩籬,何人膽敢疑將軍無率御之能?隨丞相北伐以來,將軍多次大破逆魏,威名之著,今縱逆魏數倍兵馬在側亦不敢來戰!我與將軍相較,猶如螢火置於皓月耳!焉敢質疑將軍決策?」

「咳!咳咳!」

一聽廖化將他與關侯並舉,魏延心中那點惱意須臾間冰消雪融。

輕咳幾聲,捋胡顧盼之餘,亦不忘出聲作謙言,「我不過有尺寸之功罷了,安敢與關侯比肩?元儉言過矣!言過矣!」

「將軍過謙矣。」

見狀,廖化趁熱打鐵,「關侯之後,我大漢可稱名將者,唯有將軍耳!嗯,此亦是我心中有愧之故。以將軍之才,破逆魏猶如覆掌之易!今言擊逆魏時機未然,若非顧慮我部士卒疲憊之故,焉能令逆魏猖獗邪!」

呵~

說來道去,還是繞回來了。

先前倒也沒發現,此廖元儉竟有說客搖唇鼓舌之能啊!

這次,魏延沒有再惱怒,只是沒好氣的瞥了一眼。

且略作沉吟罷,便輕聲說道,「我所言時機未然者,並非憂我軍兵出不利,乃恐誤了丞相所謀耳!元儉應知,十餘日前丞相曾有書來,令我當.......」

竟是丞相之意?

廖化一聽,不等魏延說完便連忙告罪,「將軍不可再言。丞相與將軍計議之事,非我可探知也!嗯,我部士卒近日似有些懈怠,當勤勤督促,就不擾將軍了。」

言罷,執手一禮便作辭離去。

來得匆忙,去亦兀然,讓魏延有些悻悻。

他不想明言丞相調度時,彼等汲汲以言刺探;待他想挑明時,卻是不敢聽了!

無趣!

鸇陰城塞后大河畔,魏軍營寨。

夏侯儒與郭淮並肩而立,細細的聽着往來如縷的斥候稟報。

聽着聽着,不由就心中疑竇叢生。

近幾日,魏軍已有三千士卒渡過了大河,在對岸修築防禦工事都七七八八了。

就連秦朗督領的虎豹騎與殘餘的關中精騎都快要趕到了。

但逆蜀魏延部竟然毫無動靜!

依着他們對魏延的了解,這位素來用兵剛猛、尤善攻伐的蜀前將軍,此時應是驅兵來戰方對啊!

莫非,彼有別圖乎?

百思弗解的郭淮,將目光投去滿臉穆然的夏侯儒,「將軍以為,彼逆蜀按兵不動,乃所欲何圖也?」

「我弗能解。」

夏侯儒微微搖頭,反問道,「伯濟以為呢?」

對此,郭淮攤了攤手,擠出一縷笑容,「我亦不知何故。不過,箭在弦上,多思亦無益。彼既不為所動,不若我部翌日便悉數渡河罷。」

「也罷。」

捋胡片刻,夏侯儒輕舒一口氣,「讓烏桓突騎先渡河戒備,且我部士卒先過去護營吧。若逆蜀驟然來襲,亦能為伯濟贏得整軍列陣的時間。」

「好,依將軍之言。」

輕輕頷首,郭淮不復言。

只不過,他們的謹小慎微全白費了功夫。

三日之後,悉數將輜重糧秣都轉運過大河的郭淮部,已然緩緩北上望着媼圍縣進發了,漢軍仍舊沒有異動。這讓分出萬餘兵馬在對岸落營、護衛郭淮後路的夏侯儒心中愈發不安。

漢軍的不循常理,令他覺得自己的處境更加危險了。

蓋因魏延沒有兵半渡而擊、亦沒有銜尾追擊郭淮部,是否意味着彼意在攻自己的營寨?

而他麾下兩萬大軍被大河分隔成兩處,驟然遭襲,必然難以及時趕來策應。

況且,在兵力相差無幾之下對戰魏延部,他委實沒有多少信心。

關乎這層擔憂,郭淮乃是聲稱秦朗部至多五日便抵達,屆時會將殘剩的兩千餘關中精騎留給夏侯儒調度。

有營寨可扼守,有騎兵游弋在側。

步騎互為犄角之勢,縱使魏延來攻,夏侯儒堅守到大河東岸的將士渡河來戰應是無憂。

再者,萬一事態危急,他還能遣人北上告急於郭淮。以烏桓突騎尤擅奔襲而言,歸來救援不過旦夕可至。

算是提前推演並預備了所有危機的應對。

但無改夏侯儒的心憂。

歷經涼州之失的他,不畏戰更不畏死,而是恐調度失策而再次誤了朝廷之功。

是故,他將此間的部署皆一一錄於書轉去安定朝那縣與雍涼都督司馬懿,且細細言自身所思與所憂,但求事果有失策時亦能來得及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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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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