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始皇帝的長公子扶蘇

公元前207年秋，始皇帝奮六世之餘烈創建的大秦帝國，已然是土崩瓦解。

劉邦率軍攻入關中，直逼咸陽城！

權臣趙高惶惶不可終日，逼殺秦二世胡亥以脫己罪，又以玉璽頒佈詔令，宣佈廢除『皇帝』尊號，天下復歸分封之制，企圖以此平息天下諸侯怒火，與劉邦瓜分關中！

咸陽城外，扶蘇催動胯下汗血馬急行，身後萬餘黑甲秦軍，人馬具裝旌旗烈烈，仿若黑雲鋪天蓋地。

前方道路兩側，無數官員百姓，行五體投地大禮。

更有甚者，痛哭流涕，仰天高呼：「今，始皇帝之長公子，率虎狼悍卒而歸，實乃天不亡大秦啊~！！！」

唏律律——

扶蘇勒停戰馬，喝問道：「胡亥何在？」

「已被趙高逼殺。」

「趙高何在？」

「咸陽宮大殿。」

「可願隨我誅殺亂國逆賊？」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哈哈哈……」

扶蘇大笑三聲，率領鐵騎入咸陽，直奔咸陽宮，官吏百姓歡呼跟隨，真可謂意氣風發。

這一刻，扶蘇足足等了五年！

但，值得！

五年前，年幼的扶蘇，因焚書坑儒之事，上奏勸諫，觸怒祖龍，發配長城戍邊，途中遭逢暗殺，他便在那時穿越而來。

三年前，祖龍病故沙丘宮，趙高李斯改遺詔，胡亥繼位后，殺盡祖龍直系親屬，並命王離前往邊關，賜死扶蘇，抓捕蒙恬。

扶蘇本欲率兵歸來，可彼時恰逢匈奴犯邊，華夏子民慘遭屠戮，在蒙恬勸說下，轉而率軍出關征討匈奴，橫掃西域諸國！

……

咸陽宮，大殿！

趙高一步步邁上台階，跪坐於至高之位，俯瞰下首一眾同謀黨羽，眸中精芒畢露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眾人聞言，不由身軀大震，終於意識到這位始皇帝寵臣的野心，不止是做權臣。

而是當皇帝！

「報！急報~！」

這時，一名宦官突然沖入大殿，趙高自皇帝美夢中驚醒，頓時面露不悅之色。

女婿閻樂見老泰山不悅，抬腳將那宦官踹翻在地，斥責道：「劉邦叛軍距離咸陽尚有數日之程，你驚慌個甚？」

「不是……不是劉邦叛軍……是始皇帝的長公子扶蘇，他率領戍邊悍卒殺回，已入咸陽宮內~！！！」

宦官顧不得爬起，便臉色煞白的急聲道。

而隨着稟報，大殿外已然傳來馬蹄聲，轟隆隆由遠及近，震天動地。

閻樂大驚，疑惑道：「父親，那扶蘇不是死在關外了嗎？」

趙高慘然一笑，再無半點權臣風範：「是啊，幾年來他率軍消失在關外，老夫派出無數死士刺客追殺，但找遍西域，皆不見蹤影，沒想到竟還活着。」

踏踏踏——

這時，伴隨清脆蹄聲，一騎策馬而入大殿：「趙高何在？」

趙高抬眼瞧看，神情不由恍惚了一瞬。

只見馬上之人，方臉闊口留有短須，頭戴束髮武冠，以紅綢繫於頜下，身着黑色玄服，外罩彩漆鐵甲，足蹬雲紋方口履。

猛一看，活脫脫就是皇陵里跑出來的彩繪將軍俑！

但在趙高看來，卻直以為祖龍再生，又複壯年時光，嚇得忙不迭滾爬下高位，膝行至馬前高呼道：「老臣在！」

扶蘇自得勝鈎摘下大戟，緩緩伸至他面前：「玉璽。」

趙高體如篩糠，趕忙自懷中摸出玉璽，雙手推舉奉上。

扶蘇揮戟挑起玉璽寶帶，將之收入馬鞍袋中，但不等趙高鬆一口氣，卻又道：「趙高及其黨羽，綁縛於咸陽宮門前，當眾施以五刑，三族家眷發配西域開荒。」

「喏~！」

數名黑甲秦卒，如狼似虎沖入殿內，將趙高、閻樂等人架起，拖拽出咸陽宮。

然後，在無數百姓官吏的震驚中，直接開始行刑！

所謂五刑，泛指墨、劓、剕、宮、大辟，若五刑並施，實乃是大秦最殘忍刑罰。

刺面、剜割鼻、砍斷四肢、閹割生殖器、最後腰斬棄市，腰斬之後的犯人，再以木板堵住創口，阻止腸肚外流，犯人一時不得死，卻痛不欲生。

比之千刀萬剮的凌遲，猶有過之！

「扶蘇小兒，你怎可如此暴虐……大秦以酷刑鞭笞天下，故而反叛四起……你不知吸取教訓，大秦必然亡於你手，暴戾小兒……」

趙高慘叫連連，大罵不休。

官吏百姓們見此血腥場面，不禁面色煞白，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迎接救世主的興奮勁兒，瞬間煙消雲散。

與扶蘇有舊的儒學官吏們，更是心如死灰！

世人皆知，扶蘇受儒學熏陶，為人賢明仁義，始皇帝焚書坑儒，他上書勸諫，故而被發配邊關，協助蒙恬鎮守長城。

而今，五年時間過去，扶蘇帶兵歸來，本以為儒家當行，可看此情景，其之暴戾，與始皇帝無二，堪比胡亥！

「秦必亡，秦必亡於你手~！！！」

趙高在慘嚎聲中，咽下最後一口氣。

扶蘇端坐馬上，掃視戰戰兢兢的官吏百姓，朗聲道：「秦法乃強國富民之本，但時至今日，天下易勢，獨秦法不變，是以多有不合時宜之例，便單論這五刑，嚴厲否？」

「……」

宮門前鴉雀無聲，半晌才有人喏喏應道：「太過嚴厲。」

「嚴厲~！」

一人當先，萬人景從，吶喊聲四起。

扶蘇頷首：「觀華夏諸國，皆以變法而強，守舊而亡，是以商君變法，則秦強達，進而兼并華夏，今日朕繼位皇帝，當有新法，以安天下！」

「皇帝令，凡秦帝國治下，若犯秦法，改五刑為勞、役、墨、徒、斬！」

「皇帝令，凡秦帝國治下，賤籍者無論男女老幼，皆可歸良分田，受秦法庇佑！」

「皇帝令，凡秦帝國治下，免除三年徭役，攤丁入畝釐定十稅一，日後若有改動，可減無增！」

「稍後補充三令細則，刻碑為誓，傳召天下！」

隨着聲音傳出，咸陽宮外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但等百姓們回過神，那因血腥場面而產生的惶恐，立刻被巨大歡喜所取代，震天動地的歡呼聲驟起：「謝皇帝恩~！！！」

自始皇帝一統，便大肆修建陵寢、阿房宮，無窮無盡的田賦徭役，讓本就因築造長城不堪重負的百姓，徹底淪為奴役。

加之秦法嚴苛，動輒割鼻、斷肢，便是鄰裏間發生齟齬，都有被刺面黥字的風險，一生背負恥辱。

而今，這三道詔令一出，對於百姓來說，便是解脫！

不過百姓們高興，官吏們卻面面相覷，眼神意味難明，縱然是奉行儒家學說的官吏，猛一聽如此『仁政』，也不知該喜該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