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幫會篇 第七章 我的人已經到了

第二部幫會篇 第七章 我的人已經到了

紫金幫位於南京的總堂議事廳中,正進行着例行的幫務議事,能容百人的廳中,只有幫主黃顥跟六個堂主參與。

丁莫野因為黃顥要將他介紹給幾個堂主知道,破例列席旁聽,這是他到達南京的第二天。

這種會議每季舉行一次,算是幫里最重要的會議之一。羅文彥在會前特別跟丁莫野說,這個會議連幫主的四個兒子都沒資格參加,這次讓他旁聽,表面上是介紹他給幾個堂主認識,而在有心人眼中,就會有很多解讀方式,這就是幫主的目的。

丁莫野知道,義父是用着這種方式讓自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透過四個堂主立刻讓全幫上下都知道有他這個人。

不過這種方式也等於將他直接擺在枱面上,把接任幫主的人選問題直接枱面化,更多的問題也會因為這件事的出現而提前爆發,這不是他所願,原本他還想當個安靜的攪屎棍的。

會議冗長,從辰時開始整整一個時辰,四個堂主分別彙報了堂口各方面的事情,黃顥只是聽着,不作評論也沒有發表意見。

丁莫野從中知道了四個堂口的近況,但四個堂口的實際情形真如會議上所說的,他也不從判斷。

之前羅叔大部分跟他提到幫中的問題,都是人事關係的複雜化,現在他總算知道了,四個堂主的名字與堂口的所在地。

紫金幫四大堂口,虎豹獅象。虎堂堂主王大慶,蘇州。豹堂堂主周立恆,徐州。獅堂堂主李宏岳,徽州。象堂堂主蕭建良,揚州。

會議桌是整張檜木大板,能放下二十人的座位。粗壯的桌腳,深棕色板面,美麗的螺旋木紋一圈圈的環繞佈滿整張桌面,十幾個更深色的結紋錯落分佈,更加添了將整張桌子厚實的質感。

黃顥淵渟岳峙站在桌子的主位前,說着幫中的事情,聲音抑揚頓挫有如金石。虎豹獅象鷹蛇六位堂主各分兩邊做,丁莫野又坐在後面。

丁莫野一直覺得會議氣氛是奇怪的,虎豹獅象四個堂主很隨興的坐着,羅文彥跟蛇堂堂主陳天生則是很專心的聽着義父說話,眼睛也正視着,更是配合的有問有答,明顯看得出是義父的人。

虎堂堂主王大慶年近六十,灰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面色紅潤,除了眼角微微下垂,臉上沒有任何皺紋。

他半攤坐在椅上,兩腳大開,兩手輕握著扶手,微微後仰的頭上的眼睛,看似無神,實際上偶爾會用餘光打量著其他人。

丁莫野注視王大慶許久,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在聽義父說話。王大慶似乎感受到丁莫野的注視,微微轉頭,眼角瞄了過來。

丁莫野跟他的眼睛對視到,銳利眼神讓他感覺有種被扒光的不舒服。不過丁莫野也是硬脾氣的人,運足眼神回盯回去。

王大慶發現,微微坐起身,正面轉向丁莫野,微笑着露出對他感到興去的表情,但眼神回復成了平和不帶任何威脅。丁莫野沒有再看到銳利的眼神,反而一下泄了氣,轉頭不再看王大慶。

象堂堂主蕭建良今年五十八,身高體壯,散亂的頭髮披在肩上,手肘架靠在桌上,雙手十指交錯,一下一下點着下巴,隨意的東張西望,很不專心不耐煩的模樣。

這時黃顥提到象堂上季上繳的費用少了許多,蕭建良一下就像被激怒的大象一樣,緊握的手指鬆開,用力撐在桌上,好像十根尖銳的象牙,大聲說道:"山東水患湧來了不少流民,開倉賑災可是官府下的命令也是大家的決議,現在是怎麼了,要怪到我的頭上嗎!"

陳天生聽蕭建良大聲應對黃顥,冷言冷語的說道:"每天發多少糧都是固定的,這筆銀子可是很好算的,就算是市面上的糧價漲了,以您蕭大堂主的顏面,也沒有糧商敢賣高價給您吧!"

"糧我多的是,要買糧也是別人跟我買。"蕭慶糧不屑的說。

這時豹堂堂主周立恆開口說道:"老蕭脾氣硬不會向幫主解釋的,其實我們也遇到跟老蕭一樣的問題,流民多了,徐州封城,正常生計多少受到影響。老蕭他們揚州有一部分收入靠的是青樓,城封了外來客人就少了,收入少了上繳也就少了,大家共體時艱一下。"

周立恆今年五十七,身形瘦小,聲音乾澀。

"青樓生意實際只佔我象堂收入的一小部分。"蕭建良話畢看了周立恆一眼。

"可是豹堂上季上繳的反而增多了,這不挺奇怪的。"陳天生問。

周立恆呵呵笑道:"豹堂可是徐州最大的糧商,這不趁機多賺了一筆嘛!"

整個南直隸的糧商幾乎都控制在紫金幫的手裏,尤其四個堂口的所在地,更是由堂口找人直接經營,周立恆現在點了出來,等於是直接點名虎堂藏私。

"老周,你這是刻意跟我過不去嗎!"蕭建良壓平著聲說,但語氣又聽不出喜怒。

"舅舅,您多慮了,周叔絕無惡意,我知道虎堂最近在鎮江多建了幾間酒樓,費用都用在那裏,您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您就先說話了,要怪也要怪我沒說清楚。"

黃顥打着圓場。蕭建良是黃顥三姨娘的親弟弟,所以稱他為舅舅。

黃顥話說完,周立恆又回到兩手抱胸眼睛微閉,老神在在。蕭建良也是雙手交十靠着下巴,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對黃顥說的話完全沒有回應。

獅堂堂主李宏岳剛過完六十大壽,圓潤的臉龐始終保持微笑。他報告完堂口的事後,就專註在喝茶上,剛才的爭執一點也沒幹擾到他,彷佛喝茶才是最重要。

丁莫野聽完興短暫的爭執后,便興味十足地看着李宏岳喝茶。他面前有一整套的功夫茶具,但只有一個杯子,旁邊炭爐上一個鐵壺正沸騰著冒出熱氣。

李宏岳穩定的手提起鐵壺,緩慢地將紫砂壺注滿水,片刻后等茶湯出味,將紫砂壺內茶湯先注入茶海中,又將茶海中的茶湯再倒入杯中。這些動作做得優雅順暢,好像他現在不是獅堂堂主,更像是個老茶藝師。

李宏岳不知又從哪裏拿出了一個杯子,將杯中注滿茶湯,推給後面的丁莫野。旁邊的陳天生還以為是要給自己的,搖頭表示不要,李宏岳撇嘴表示不是給他。

丁莫野過去雙手接過杯子也不先喝,而是看着李宏岳。只見他拿起面前的杯子先聞了下香氣,然後一口吸入,閉眼品嘗。茶湯在他口中環繞停留了一會,才好像萬般不舍地經過喉嚨咽下,深深吐了口氣,露出滿足的神情。

丁莫野見了這才一口喝下,只覺茶湯入口有股熟悉感,是跟在土家村黃顥帶去同樣的武夷茶,但茶湯的口感卻又勝過許多。

將杯子推回,又比了比杯子,意思是他還想喝。李宏岳給他一個捉狹的笑容,再將杯子注滿茶湯。

陳天生知道是要給丁莫野的,主動將杯子推了過去。李宏岳轉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黃顥見周立恆跟蕭建良都沒說話,也不理會丁莫野討茶喝的動作,繼續在前頭說話,不過改為極為輕鬆的站立,聲音轉為平穩淡然,內容不僅是堂口的事,而是南京最近的上頭的人事變動。

丁莫野發現會議氣氛又有了轉變,蕭建良將手交放在後腦杓上,呼吸聲大了起來,清晰可聞。李宏岳喝茶發出了嘖嘖聲,周立恆眼睛瞇的更細了,只有王大慶還是維持着半癱坐的姿勢不變。

黃顥說着官場變動形勢,丁莫野仔細凝聽,但其中說到的官職與人名實在太多太雜,他聽了一會也就分不清誰是誰了,只知道四個堂口與總堂跟這些官面上的人物有千絲萬縷的錯綜複雜關係。

黃顥這時提起最近誰誰下了獄,那些人給罷黜了,誰又被貶官下放時,語氣中帶着惋惜與不舍。

蕭建良此時突然開口說道:"大傢伙誰沒押錯過寶,餵養錯了人,又有誰沒遇過收了錢不辦事的,老王這次就是押錯得多了點而已,要說押錯最多寶的人還是我那死去的姊夫,你的爹呢!"

王大慶坐直身體,輕輕梳理了下已經一絲不苟的頭髮,淡淡說道"這次造成幫中的損失,我虎堂會負起責任的。"

黃顥道:"我提起這事沒有要怪罪王叔的意思,以前南京的官員還是從南京升任,這次缺口大了,朝廷一定會派人過來,只是這些繼任的人選,我們要提前先布好局,以免幫中權益受到損害,京城的七英會早就想把手伸進南京。"

蕭建良得意的說道:"我的人已經出發去北京了,先去運作運作。"

王大慶沉聲說道:"把你的人叫回來吧!老李的也是,我的人已經在吏部了,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大家的。"

"我好心幫忙,沒想到人家不領情,好吧,我撤!"蕭建良說。

"我的人是送人回北京述職的,跟這件事沒有關係。"李宏岳說。

黃顥打斷眾人說道:"既然王叔已經有了安排,這件事就讓王叔處理,只要不給七英會有空子鑽,結果都是一樣的,也感謝各位叔叔未雨綢繆,都是為幫中着想。"

丁莫野實在聽不明白為什麼會跟官場扯上關係,幾個堂主似乎還樂此不疲。

黃顥又將話題引到了其他的幫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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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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