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

寧王的生母死的早,說不清他是被誰帶大的,皇帝身邊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換,直到後來遇到了皇后之後,才終於固定了下來,這種環境,也讓他養成了放浪不羈的性子。

但同樣的,他的生存能力也極強,各種陰謀手段他都見過,也知道怎樣在夾縫中求生存。

最初,女人對於寧王來說,是世上最妙不可言的東西,寧王生在帝王之家,相比於其他男人,在獲取美人兒芳心的事情上,他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

雖然出生在亂世,但他從小就被一群侍女圍着長大,很早就懂得辯分女人的美醜,寧王妃算是很標誌的,長相屬於貴氣大方的一類,他也知道,這類女子最適合當皇家的媳婦兒。

每一個皇子,婚姻大事都是要經過重重篩選,考量了之後才下決定的,寧王很特別,親事在小時候就已經定了下來,寧王妃的母親與寧王的生母,在兩人還沒有出生前,私下就已經定了親事,是以,寧王和寧王妃,在兩人長大懂事之後,就已經知道了對方會與自己成親。

從開始,寧王對寧王妃的感情就與其他女人不一樣。

寧王雖然花花腸子多,心眼子多,但他對他的母親是非常的孝敬,自然而然的對母親給他挑的這位媳婦兒也很滿意。

無論自己在外多麼荒唐,寧王都知道,他對旁人的寵愛絕對不能壓過於寧王妃,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一件東西,他得好好疼惜,好好的愛護。

往往多情的人,最是不懂得何為感情,寧王就屬於那一類,被他領進宮殿裏的女人連他自個兒都數不過來,卻沒有一個能讓他留着過完了一夜之後,心裏還會想念著的。

直到他遇見了白婉兒。

白婉兒的出現,似是上天對他的厚愛,又是一種懲罰,在那之前只要是他喜歡的女人,從來就沒有他得不到的,黃花大姑娘他有得到過,妖嬈的美婦,他也霸佔過。

可白婉兒卻是狠狠地在他心口撓了一把,卻又讓他永遠都得不到的女人。

偏偏,她集了女人所有的優勢,讓他日思夜想,欲罷不能。

他知道她是蕭靖琛的,但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讓他忘記了她是什麼身份,自己該不該對他有想法。

寧王妃是母親給他的,其他的女人就用來作樂子的,可只有白婉兒是他真正喜歡上的人,真正能觸碰到他內心的人,在見到白婉兒的瞬間,就讓他陷入了其中完全不能自拔。

寧王自來是一個很懂得取捨的人,在權利與女人之間,他會毫不猶豫的去選擇權利,但那是沒有遇到白婉兒之前。

初次相見,她的容貌驚艷了一池的荷花。

他見過獻媚的,見過羞澀的,卻沒有見過那樣一位淡定從容,涼薄寡淡的冷艷。

待他要去尋她的那份寡淡從何而來之時,卻又似乎再也找不到,讓人覺得那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可當你想要尋着她眼裏的嫵媚上前親近之時,同樣的,那眼裏的嫵媚又能了無痕迹的消失,餘下一汪漠然的薄涼。

他從未在一個女人身上,看見過如此複雜的東西。

在太后的宮殿裏,他壯膽上前用一朵牡丹,想去試探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卻沒有想到自己還是沒能將她琢磨透,她就像夢裏的仙子一般,在離自己不遠不近的距離站着,讓他進退不得。

為此,他為了填補內心的不甘,開始各處去尋找與她相似的女子,有身段相似的,有眉眼相似的,有唇瓣兒相似的,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能集合了她所有的特徵,與她完全一樣,特別是那股子清冷的涼薄,誰都學不會。

所有女人的眼裏,都是對她的討好獻媚,並不知道,他愛的就是那眼裏的清淡。

那時候他才知道,終究都是替身,並非是白婉兒本人,並非是自己喜歡的人,他放棄了,又將心思打在了她的身上。

後來,也終於給了他機會。

在昭陽殿的清泉小屋裏,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靠近她,她身上的香氣鑽進了他的鼻腔,是他日夜相思都要想聞的味道,清淡芳香,從他的心坎上刮過,讓他徹底地迷失了自己,在那個時候,他還是以為,他在乎的是她的身段,和她的那張臉。

但當他看到她將手心扎出一片血肉模糊時,才發現自己如何也下不去手,她一個蹙眉,一個眼神,都會讓他心疼,他不得不放棄這個對他來說,來之不易的機會。

她為了報答他,與他演了一場戲,他全程配合她,也是在那時候,他才真正了解了她是什麼樣的人。

與他一樣,都是狠毒的人,狠毒到連自己都要算計進去,可他不但沒有覺得反感,還愛極了她的這份狠毒。

就似是看到了自己當年為了活下來,而爆發出來的力量,他覺得,自己與她才是同一類人。

蕭靖琛不是。

若蕭靖琛是救世人於危難的救世主,那她和自己就是在陰暗的地獄中長大,從來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自利的人。

那一刻,他很興奮,興奮他們之間有了共同點。

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沒與她發生點什麼,其實,他就算碰了她,他想,以他的能力,也不見得就會輸,蕭靖琛有行軍打仗的能力,而他有他不擇手段的本事。

兩者放一塊兒,還不知道誰贏誰輸。

當時真正讓他放下的,不是來自於蕭靖琛的威脅,而是她眼裏的堅決,她的態度很明確,不喜歡自己碰她,她想要的日子是有把握的平靜日子,不會選擇跟着自己去打一場還不知道結果的仗。

她聰明的讓他忌憚,卻讓他越陷越深。那一次之後,他不但沒有忘記她,還更加的想要得到她,於是上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

蕭靖琛出兵北上,她派人找到他的時候,他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甚至來不及換身衣裳,就急急忙忙地出了宮殿。

他沒少去過煙花之地,也沒少去過酒館,到了醉花樓,他看到她獨自一人坐在屋裏,玲瓏有致的身段,撩人心智的嬌媚,再加上此處的氣氛,才讓他斗膽說了一句讓他心情更加澎湃的話。

誰都知道蕭靖琛打仗剛走,他知道白婉兒找自己定不會是因為她寂寞了才來找自己,但他內心最深處,卻是希望如此的。

有人說,愛一個女人,從一開始到最後,都只會是想方設法的想要得到她。

那寧王就是那種感覺,無時無刻地不想得到她。

她來找他的目的卻很讓他意外,她說會有洪災,他沒有絕情地去反駁她,還未發生的事情,誰又能算得准。更何況是做事一向老練的寧王,他根本就沒有相信什麼洪災,他的眼裏就只有白婉兒,而白婉兒的眼裏卻有了他之前從未見過的慌亂與牽盼。

他知道,那是對蕭靖琛的牽盼。

寧王的心,頭一回感受到了被針扎的痛楚,嫉妒羨慕他分不清是哪一種,但他內心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他拒絕不了她。

不但拒絕不了,他還會緊緊地貼上去,就算在她眼裏看到了對蕭靖琛的感情,他也樂意與她在一起,可從一開始,不就是這樣的嗎,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蕭靖琛的女人。

但他還是對她有了想法。

之前不介意,如今早就陷進泥潭的他,更不會介意,他只想與她呆在一起,不在意日子的長短,只要有了和她在一起的機會,他都會把握。

他從未為了一個女人如此荒唐過。他騙過了父皇,騙過了所有人,以賑災的名義去靠近她。

他看到她一身勁裝從驛站出來,就似是透過了她一貫偽裝的嬌弱,看盡了她內心的本質。她在自己面前,似乎從來就沒有偽裝過,沒有給過他任何溫柔和靠近的機會。

可就是這種真實,越發的讓他對她着迷。

都說愛一個人,全身都散發着光芒,白婉兒對蕭靖琛的愛讓她周身都閃著光亮,亮的讓他嫉妒,卻又讓他錯不開眼。

他想了很多種靠近她的方法,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了厚臉皮,對她這種涼薄的人,只有厚臉皮最奏效。

他成功的靠近了她,看着她在自己跟前笑,看着她奔波,她所有的舉動,都是隨心而為,從沒有去在乎過自己的感受,就似是當他不存在,似乎自己只是被她拿來利用的一件物品。

沒有討好,沒有追捧。

從小到大,寧王過的都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裏的日子,多少女人都想在他那裏搶的一份恩寵,為此,在自己身上用過了無數的手段,他都是看在眼裏,從來沒有動心過。

如今跟前的這個女人,沒有半點來討好他的理由,反而是自己對她生出了邪念。這場感情,從一開始,他就輸了,輸在了自己先對她動心。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對自己動心。但他希望有,哪怕有那麼一點的可能,哪怕她紅杏出牆,敗了名聲,他還是希望她分出來一點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然而那一丁點兒心思都沒有。

到後來,他才發現,陪着白婉兒來的這一趟並不是來彌補自己遺憾的,而是將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淵,讓他這輩子在白婉兒跟前,再也爬不起來。

她的美,就像是會讓人喪失理智的罌粟,初看時便覺得美的不可方物,嘗了其中的滋味,便永遠都戒不掉。

一物降一物,他辜負了無數的女人,卻最終落入了白婉兒的手裏,心甘情願的,連要想爬起來的念頭都沒有,自甘墮落,自願沉淪。

他認真的聽她與自己討論國事,預測將來的災難隱患,並沒有覺得她多管閑事,她與他分析的每一件事都有理有據,與他所預想的一摸一樣,讓他突然就想起來小時候,娘親給他講的那個狐狸精的故事。

他的娘親告訴他,只要人心向善,到頭來都會有好報,窮到吃不上飯的農夫沒捨得吃了那隻狐狸,並將它放生了,後來就得到了那隻狐狸的報恩,那隻狐狸擁有先知,告訴了那農夫許多還未發生的事情,從此那農夫就獲得了新生,一生一世那隻狐狸生活在了一起,直到後來幸福的死去。

寧王的母親當時想告訴寧王意思,並不是他理解的那樣,她想告訴他的是,長的美的姑娘,並不一定都是壞的,就像她自己一樣,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傷害皇上,到死,都沒有給皇上添半點麻煩。

她打破了紅顏禍水的預言,死之前對寧王講的這個故事,是唯一能證明她的內心其實也是有過不甘心的。

她的死,也並不是沒有用處,她用死表示了自己的忠貞,也給寧王帶來了一條光明的路。

但寧王當時太年輕,並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在他娘親死後,他只懂得一個道理,人活着不能太善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一個人就只有一輩子,並沒有人們常說的來世,他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他沒有他母親的菩薩心腸。

可他還是遇到了娘親故事裏的狐狸精。

大抵就是因為自己從未有過善良的原因,才讓他得到了狐狸的指點,卻改變了結局,他永遠都不可能與那隻狐狸生活在一起。

這比他從未遇到過狐狸,還要讓他難受。

一個不輕易愛的人,一旦愛了,就是一輩子,寧王的眼裏到最後,連他自己都看不見了,裏面只有白婉兒一人。

命運卻偏偏又在他心口上撒鹽。她懷孕了,是蕭靖琛的孩子。

他坐在她的床邊,守了一夜,仔細地看着她的面孔,眉眼,鼻樑,嘴唇,每一處都是極好的,合在一起更是巧奪天工一般的組合,她的美,從第一次見她,他就知道了。

就是她用這身皮囊,硬生生地一點一點地將他的魂魄勾走,勾的一絲都不剩。

寧王的指尖在她的臉龐上輕輕的划著,曾不止一次的想過,時間就這麼停止了也好,她不是蕭靖琛的,他也不是什麼王爺,沒有什麼爭奪天下的野心,就是當下的這個模樣,只有他和她在一起。

但時間總會流逝,天總會亮,她醒了,醒了之後的那張臉沒有睡着時的乖巧,帶着對他的冷漠與疏遠,他聽她叫了一聲蕭靖琛,聲音很清晰,清晰到刺穿了他的心臟。

他在她面前頭一回生了怒氣,嫉妒和心疼讓他沒法冷靜,也無法忍受她對自己的無視,他看着她睡着時自己碰過的唇,終究是沒有忍住,衝動之下,他吻了她。

味道比他想像中的誘惑更甚,唇間傳來的柔軟,讓他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又在乾著什麼,他瘋狂的索取,就怕突然沒有了,然而也就是一瞬間,就被她推開了。

他知道她生氣了,但冷靜下來之後,他並沒有向她道歉,他無法道歉,他滿腦子都是對她的慾念,他本就想佔有她,又有什麼立場去道歉。

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協,為了能繼續與她相處,他妥協了,走完這一程,以後再也不相見。他對她許下了承諾,但他是在騙人,騙白婉兒,也在騙自己。

他們最後的接觸,是在一個擁抱中結束的,他聞着她身上的清香,無法想像這輩子得不到她會是什麼樣的人生,可他為了她,必須得放下,那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落淚。

一次是他娘親死的時候,他哭過。這一次,是為了他最摯愛的女人留了淚。

在原地痴痴地等了她幾日,懷着各種再次與她相遇的幻想,臉上總是不經意的笑起來,可沒想到的是,等來的卻是她被秦慕薇掠走的消息,他來不及思考,便馬不停蹄的追了上去,他派了他身邊地精英一路往北城追去。

然而在遇到蕭靖琛之後,他滿腔的激動和憤怒,都顯得那麼無力,他連為她擔心的理由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表現出來。

他知道白婉兒愛的是蕭靖琛,在賑災的那段日子裏,他靠近了她,便造成了她就在他身邊,她需要他保護的假象,一旦這份說不清的關係暴露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再多餘不過。

他選擇了放棄,選擇了去默默地守護,為了她,他連帶着將軍府上下所有人,都護著。

就想在她歸來時,能看到的還是她曾經所熟悉的模樣,讓她有回到家的感覺,讓她感受到溫暖,不想再讓她擔驚受怕。

他對自己發誓,倘若這次她能安全地歸來,他就會用餘生所有的能力去護她的安全。

他做到了,白婉兒回到將軍府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白婉兒一直以為是寧王妃的功勞,卻沒有想到,默默守着將軍府的那個人是寧王。

**

夜深人靜時,比起之前的花天酒地,寧王更喜歡一個人,喜歡拿一壺酒看着天上的星辰,緩緩地飲著,所有人都說他變了,變的沉穩,不再是之前那個好色囂張的王爺,就連父皇也對他另眼相看。

他也發現了自己的改變,但他明白自己的改變,都是因為白婉兒這個女人。

春季里,她誕下了兩個肉糰子,他聽出了之後,也是高興的,為她而高興,在肉糰子滿月的那一日,他去了將軍府,他飲了不少,但那天的事情他卻記得很清楚。

再次見到她,他已經得到了他夢想中的位置,他是太子,他看着她對自己行禮,身子還有些虛弱,但是臉色很好。

之後,她就坐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說在屋裏悶的太久了,想出來透透氣。

他知道,她想說,沒想到出來就會碰上自己。

他立在她的面前很久,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他找不出一件可以在此時此地,拿出來與她談論的事。

或許是因為,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已經不再重要了。

「你還好嗎?」寧王問出來之後,又覺得自己還不如不問,想了那半天,問了一句完全沒必要問的話。

她定是過的很好的,看得出來,蕭靖琛很愛她。

酒席上的酒精在那個時候,偏生就上了頭,讓他眼眶微微有了濕意。

之後,他聽她說了一句,「還好,太子也會很好。」

他抬起頭,看着她,她微微帶着淺笑,他才發現,自己的心思早已經被她看穿,只是兩人都不想戳破。

她看着他說的很認真,眼睛透亮,沒有任何慘了雜質的感情,「其實,我就是你娘親說的那隻狐狸。」

「但是,我要報答的人並不是你,能遇見太子,純屬於意外。」

她說的認真,看不出來半點玩笑。

他站在那裏動彈不得,眼裏全是驚愕,他記得他從未告訴過她母親的事,因他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他的母親。

有那麼一刻,他真的相信了這懸乎的荒唐的東西,或許說到現在,他一直都在懷疑,她真的就是蕭靖琛招來的一隻報恩的狐狸精。

她說完,再也沒有給他任何解釋,那以後也沒有再給他單獨見她的機會。

原以為上天厚待了他一回,卻沒有想到,原來她根本就不是為了他而來,娘親故事裏說的都是真的,只有善良的人才會得到報應。

他從她一臉的淺笑中,緩過神來,久久的凝視着她,那一眼,就似是要將她永遠的刻在腦海里,永輩子都不想忘記,從她跟前,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徹底地放下了,唯一對她最後的一點執念,就是兩個肉糰子。

他想,她的孩子即便不是自己的,也得叫他一聲爹爹,他認了兩個肉糰子做乾兒子。

就算她不是為了他而來,他也會為了她,堅持自己當初發過的誓言,護她一輩子。

藉著肉糰子的關係,他每一年都會有一日能正大光明地去看她,但每一次看到的她,都過得很好,沒有給他半點逾越他們之間關係的機會。

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在消耗的四年光陰之間,他與侯府的關係,同蕭靖琛的關係,還能如此平穩友好的和睦相處下去。

一切,其實都是因為這裏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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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嬌媚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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