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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桑出院回到家的第三天,董方塵詢問狀況的電話打了過來,首先自然是詢問她的身體狀況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謝亦又照顧得她周不周到,絮絮叨叨了一大通,說得董桑都有些口乾舌燥了,才問起了他最關心的問題:和謝亦離婚的事談得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董桑在心裏腹誹。在誤會解開之前,她就已經對謝亦喜歡得不可自拔,拼着被他討厭的可能也想留在他的身邊,不想和他離婚了,誤會解開之後,兩個人的感情又上了一層樓,離婚更是成了不可能的事情,當然是談得不怎麼樣了。

當然,事實雖然是這麼個樣子,但話不能這麼說,畢竟她之前才答應過她哥要好好考慮這件事,弄得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吊在謝亦這一棵歪脖子樹上一樣,結果轉頭就又和對方如膠似漆起來,她要是她哥,她能被自己這個說不聽的性子給氣死。

所以面對這個問題,她回答得很是小心翼翼,帶着點賠笑地開口說道:「我在回家那天就和他談過這個事了,然後就發現這裏面好像有點誤會,我之前……反正就是一個烏龍一樣的誤會,總之……」

她賠小心地笑了兩下:「哥,我不打算和他離婚了。」

「是嗎?」得知這個消息,董方塵意外的顯得很冷靜,沒有多說什麼別的話,只是問了一句,「那特警這工作他還準備繼續幹下去嗎?你應該還記得哥之前給你開的條件吧?不離婚也行,讓他換工作。現在你不準備離婚,那就是已經談妥了,準備讓他換工作了?」

董桑「呃」了一聲,有些猶豫地訕笑道:「他那邊說想辭職不幹,但是……」

「——但是你不同意,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毀了他的前途,所以讓他繼續干,是不是?」

董方塵接過話茬,平穩的聲線里聽不出喜怒,但就是這樣才更加讓董桑心裏沒底,因為往常她這個哥哥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有什麼情緒都表露在外頭,不會在她面前隱藏,陡然之間變得這麼喜怒不形於色,還真讓她有幾分怯怯。

她雖然在平日裏一直和董方塵鬥嘴,像是很不服氣有這麼一個哥哥,但如果對方真的因為自己的原因生氣了,她也還是會感到非常難過的。

「也不能這麼說……」她走到陽台處的落地窗邊,一邊撥弄著窗帘,一邊側耳貼着手機,試圖用含混的語言矇混過去,「本來他能不能辭職這事就不是我能決定的,要看組織部的意思,再怎麼說也是個支隊隊長,算是中高層了,哪能說辭就辭。就連我們這種基層的去留都要打好幾份報告呢,更別說他了……」

只可惜董方塵根本就不吃她這套:「行了,你也別在這忽悠了。哥雖然沒進公安系統,不知道你們內部是怎麼運轉的,但好歹也是開着一家公司的老闆,對於人員流動的事知道得比你要清楚。不管他在特警這一行幹得有多優秀,做出了多大的貢獻,領導有多麼捨不得他走,只要他鐵了心想辭職,那就沒人能把他留住,強行扣人是違法的,他又不是軍人,有逃兵這麼一個說法。說到底就是沒這個心,不肯為了你把飯碗甩了。」

「不是這樣,哥,你誤會了,他是真的想辭職,辭職報告都寫好了,就等著合適的時機往上遞交。」董桑連忙替謝亦辯解,「但是他讀了這麼多年的警校,幹了這麼多年的警察工作,忽然間讓他辭職轉行,先不說能不能再找到合適的工作,就說他這麼多年的心血和努力,全都一下子打了水漂,也有點太浪費了……」

「哦,所以你就讓他別辭職了,繼續干特警這一行,把你們倆的生命安全綁在一起,有危險一起受,有仇人一起擋,是吧?董桑,沒看出來你居然有這麼高的思想覺悟,真不愧是人民警察啊,當初怎麼沒和他一起進特警支隊呢,反而是進市局當了一個小小的秘書警員,這麼一個舒坦的工作不適合你啊。」

董方塵在手機那頭皮笑肉不笑,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聽得董桑不禁懷疑,如果他們兄妹倆這一次是面對面地在談這件事,他會不會直接一個栗子敲到她的頭上,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當然,她也知道,她哥之所以在這件事上這麼氣急敗壞,都是因為關心她,所以面對這一句接一句而來的數落,她都很虛心地接受了,並不還嘴反駁,只是軟聲安撫。

「哥,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不希望以後再發生和這次一樣的類似事件。其實謝亦他也很擔心的,所以才想要辭職,但我仔細地考慮過了,這一回的事情說到底我自己也有錯,警惕心太低了,才會讓壞人有機可乘。而這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那麼多,難道他不幹特警這一行了,就能確保不會再得罪別的人嗎?本質都是一樣的。」

「一樣?哪裏一樣了?」董方塵不滿反問,「他干特警這一行,遇到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犯罪分子,干別的行業,遇到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正常人,得罪犯罪分子和得罪正常人的結果能是一樣的嗎?」

不等董桑對此說些什麼,他就又繼續說道:「反正我是知道你了,你就是捨不得讓他為你受到一點委屈,是不是?連個職業都不捨得讓他換,真是——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

董方塵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是氣惱,聽得董桑連忙討好一笑,想起他在手機另外一頭看不見自己的臉,又用撒嬌的方式叫了一聲「哥」,試圖讓他心平氣順一點:「那就別說我了,反正我們倆已經把事情都談清楚了,他這個特警的工作先做着,我們兩個再磨合一段時間,不行再——」

「再離婚?」董方塵介面說道,帶着點嘲諷的語氣,顯然也知道這個說法不可能成真,只是故意說出來給妹妹聽的。

而聽見了這話的董桑,也有些心虛地抿了抿嘴,小聲回了一句:「……再商量換工作的事」就停住了,沒敢再繼續往下細說。

董方塵卻像是知道她隱下了後半句話沒說一樣,追問道:「換誰的工作?你的?」

還真就是她的。董桑默默卷着手邊的窗帘,不敢把這話放到明面上說,她怕她把這話說出來了,她哥會被她氣得跳腳,再從雲州打飛的過來,當面指着她的鼻子罵。

再加上她這個打算連謝亦都沒有說過,想等一切事情都弄完了,看到時候的情況再決定要不要這麼說,就更加不能現在說出口了,只能含含糊糊地支吾敷衍:「我們兩個人的都會商量到,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目前還是維持現狀不變……反正婚是不會離的。」

「行吧,哥知道了。」董方塵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是完全拿她沒了辦法,「你想繼續跟他過日子就過吧,只是心裏要有數,別委屈了自己,知道嗎?有什麼事就來雲州找哥,哥永遠當你的後盾。」

董桑乖巧地應了一聲,心裏升起一股暖流,如果說她和謝亦之間的愛情是山澗溪流,於細水長流中帶着點躍動的波瀾起伏的話,那麼她和她哥之間的親情就是一汪平靜的溫泉了,咕嘟嘟冒着點無傷大雅的熱泡,但只要一想起來,就會全身都覺得暖洋洋的。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親生兄妹,無論發生什麼事,相隔又有多遠,這份融於血脈之中的親近都是不會變的,這一點就連謝亦也比不過,當然,也無需相比。

離婚這件事就算這麼揭過去了,董方塵不再提起,轉而詢問起董桑別的事情,董桑都一一告知,末了,又把林顧岩的情況和他說了:「高律師今天早上打電話告訴我,說是由於肇事司機林顧岩涉嫌殺人未遂,這樁案子已經轉為了刑事案件,再過不久,警方就會把林顧岩移交審查機關,向法院提起公訴,目前的調解和賠償方案都不能再用。問我有什麼打算,需不需要由他繼續跟進,如果繼續跟進的話,就要改變策略,用對待刑事案件的方式來處理這個案子了。」

「當然要繼續跟進。」董方塵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個老混蛋居然敢故意開車撞你,當初怎麼就沒被廣告牌砸死呢,老天還真是沒長眼睛。律師那邊你不用操心,由哥這邊去跟他說,倒是法院和檢察院那邊……」

他頓了頓,有些不情願地說道:「你去跟謝亦說說,讓他去兩邊打個招呼,盡量讓他們對這案子重判重罰,最好關他個幾十年別放出來,到時候哥這邊也會給你打聽清楚援助律師的事,一定讓那個老混蛋吃不了兜著走。」

「哥,你在說什麼呢?」董桑驚訝不已,「對林顧岩的判決當然要按着法律來,你這……暗地裏搗鼓這些東西,是想幹什麼?而且你讓謝亦去打聽什麼?他是特警支隊的,平時和檢方法院接觸得很少,你讓他去打招呼……他能找誰打招呼啊?」

「當然是誰能辦事就找誰打招呼。」董方塵不以為然,「按你之前說的,他當了這麼多年的特警隊長,在公檢法里也該積累點人脈了,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成,就是他沒用,不配當你丈夫。你也能看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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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前我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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