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探望

宋初昭騎在高頭大馬上,傅長鈞牽着韁繩,一步一步帶着她走。

宋初昭看着他的背影,手賤地拽了下他的頭髮。

傅長鈞回過頭,問道:「怎麼了?」

宋初昭心虛地搖了搖頭。

片刻,傅長鈞又問:「你母親近來還好嗎?」

宋初昭:「唉,我不知道誒。」

傅長鈞:「你不知道?」

宋初昭說:「你自己去問她啊。」

傅長鈞笑了笑沒說話。

宋初昭嘆道:「當着我的面就開始說別的女人。」

這話激得傅長鈞再次扭頭看她。傅長鈞哭笑不得道:「難怪你先前說你總被你娘打……」

宋初昭急道:「我沒有!都說了是在騙你,我母親哪裏是那樣的人!」

傅長鈞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他這反應,宋初昭老覺得他在嘲笑自己,彎下腰同他反覆聲明了好幾遍,還沒得到回復,就發現宋府到了。

傅長鈞看着她悵然若失的表情,便說要把這匹馬送給她。宋初昭聞言一陣狂喜,但是宋家實在不方便養馬,就說先存在他這裏,等哪時候要找人玩了,再來牽出去。

傅長鈞自然笑着應好。還答應她,會同官署的人打聲招呼,若是以後她再想去金吾衛玩,可以隨時過去。

宋初昭笑問道:「你現在不怕我把你的俸祿給輸完了嗎?」

傅長鈞說:「倒是比你想得有錢。」他背後可是唐彰廉。

宋初昭心裏一酸。為什麼這群人各個都比她有錢。

傅長鈞頓了頓,說:「我走了。」

他說完乾脆地轉身離去,只留了道背影在長街里。

·

宋初昭住到宋家后沒多久后,宋三老爺也搬回來了,說是要幫他們安排婚事。

正月十五的日子確實定得太近,顧府是想大辦的,好叫宋初昭風光嫁過來。賀菀離京太久,對京城已不大熟悉,宋將軍更是不善處理家宅事務,兩人忙不大過來,但賀菀不大想讓宋家人幫忙,怕因各種瑣事吵起來。

第二日,唐知柔跑來找宋初昭玩,說是帶她去買首飾衣服。

這京城裏的大小事務,恐怕沒有人能比唐知柔更了解了,賀菀見她二人關係好,便囑託唐知柔幫忙。唐知柔欣然應允,還說自己家中有僕從是專門擅長此事,可以喊來做個幫手。

賀菀求之不得,向她借了人來。

二人抽了空,結伴出去散心。唐知柔顯得很興奮,不停同她說起獵場上的事情。

唐知柔拍著胸口道:「你是不知道,你如今可風光了!不僅是那些姑娘們佩服你,連京中的郎君都畏你幾分。自然,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勞!」

宋初昭一臉茫然:「我又沒打他們,他們畏懼我做什麼?」

「自然是因為心虛了。一提起你,他們便不能同以前那樣驕傲了。我與他們說起這事,起先他們居然不相信,不僅如此,甚至還嘲笑你。」唐知柔得意大笑道,「我就去找范崇青親自作證,大約屢次舊事重提,將他惹惱了,他就來罵我,結果又被我父親訓了一頓。如今他見到我就苦着一張臉,可樂死我了。」

宋初昭細細琢磨了一遍,腦海中電光火石地一閃。她小心地後撤了一步,認真打量起唐知柔。

唐知柔不明所以:「怎麼了?」

宋初昭摸著下巴,意味深長道:「你近來與范崇青走得挺近吧?」

唐知柔說:「不過是用得到他,所以借他出來罵罵人而已。他這人閑得很,我哪時候去找他他都在。不像你與顧五郎,近段時日忙得見不到人影,想約你出來,可是好難。今日出門時也是,我父親還叫我不要來打擾你。」

宋初昭嘆說:「唉,忙的其實是我娘。我粗手粗腳的,她也不指望我能幫她忙了。你還是來找我吧,我可無聊了。」

唐知柔聞言大喜,高興地拍手道:「好呀!」

唐知柔正想着該帶宋初昭去哪裏玩兒,就見一行衣着華貴的人,從轉角處走出來。她當即叫道:「誒——那不是顧五郎嗎?」

宋初昭也已經看見了。

不止顧風簡,顧夫人與顧四郎也在。幾人身邊還帶了幾位身強體壯的僕從,想是出來挑東西的。

顧夫人懷裏握著把扇子,朝她們走來,笑說:「照規矩,你二人如今是不方便見面的。悄悄倒是可以。」

唐知柔應道:「我知道,那我帶她走了!」

宋初昭被唐知柔拉着跑開,只來得及回頭張望一眼。她看見顧風簡也轉過了頭,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

宋初昭與唐知柔在外頭逛了好大一圈,才在快天黑時回到宋府。

賀菀給了她不少銀子,叫她隨意買自己喜歡的東西。若是帶的銀子不夠,也可記在賀府的賬上。

其實在邊關時賀菀也不扣她的花銷,只是她提了都會給她,只是邊關物資貧瘠,根本沒什麼值得揮霍的地方,宋初昭就不大喜歡花錢,如今已經成了習慣。

結果唐知柔跟顧風簡一樣,是個出手大方的傢伙,非給宋初昭送了許久東西,叫人搬到宋府來。

冬天裏天色黑得早,宋初昭洗漱后在屋裏活動了會兒,換下衣服,準備入睡。

她靠在床上翻着手裏的話本,正看得津津有味,恍惚間似聽見輕微的喊話聲與石頭敲打聲。

宋初昭的耳朵一向靈敏,自覺不會聽錯。那聲音又離她的院落很近,想來是刻意叫她聽見的。

宋初昭心說不會吧,往腳上套了鞋子,匆忙地跑出去。

她循着聲音來處,快速攀上牆頭,往下一看,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顧風簡竟真的站在牆角底下,抬頭看着高處。

兩人一人一下,正好目光對上。

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場景與人都不同了。

宋初昭趴在牆頭,叫道:「顧五郎!」

「噓。」顧風簡豎起手指,示意她小聲。

宋初昭見狀覺得好笑,問道:「你這位置不好,要不要我拉你上來?」

顧風簡說:「不必了,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

宋初昭當他是嫌棄爬牆的行為過於野蠻,低聲道:「你也可以走門。我知道偏門在哪裏。」

顧風簡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在夜色里顯得極淡。

「不用了。」他說,「進了院子,會叫人發現。」

宋初昭調整了下姿勢,把頭探出去一點,問道:「那你來這裏是做什麼?」

顧風簡:「今日見你精神不大好,想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宋初昭含糊道:「也不是。」

顧風簡問:「你是有哪裏擔憂,或是覺得不妥?」

宋初昭說:「沒有。」

顧風簡低頭沉思片刻,換了個說法。

「不如這樣,你有什麼想同我說的,今日坦率直白地告訴我。我若能改,我就改。」

宋初昭想了想,道:「你可以多鍛煉鍛煉。你身體不好,又常年悶在屋裏,若是多走動鍛煉,或許能有所改善。」

這確實是個道理。托宋初昭的福,顧風簡現在體格健壯了不少,入冬后也不再那麼畏寒了。

「好。」顧風簡點頭應允,「那我有空就去找傅將軍,讓他教教我。」

宋初昭驚道:「那你豈不是要吃苦?」倒也不用直接殺到將軍面前去。危。

顧風簡:「你不也是這樣吃苦吃過來的嗎?」

宋初昭:「我是習慣了呀。」

顧風簡一臉理所當然:「我也可以習慣。」

宋初昭問:「那你有什麼想我做的嗎?」

顧風簡搖頭:「沒有。」

宋初昭當下就尷尬起來了。

「你別嘛,你說一個。」宋初昭說,「你說,我改。」

顧風簡抽出一直背在身後的手,示意道:「你退回去一點。」

宋初昭將頭縮回去。

顧風簡說:「再下去一點。」

宋初昭只剩下個黑黝黝的腦袋留在牆面上:「做什麼?」

顧風簡判斷了會兒,還是道:「再下去。」

宋初昭乾脆跳回到地上,隔着牆問:「現在可以了吧?」

「接着。」

對面的人話音剛落,宋初昭就見一塊黑色的東西,翻過圍牆拋了進來。

由於夜色太黑,她看不大清楚,只得快速撲過去,用衣裙將東西撈了下來。

宋初昭用手一摸,發覺這包東西是熱的,還未打開,已經聞到了獨屬於燒鵝的濃郁香氣。

她下意識地吸了口口水,原本不餓的腸胃,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哇!」宋初昭就奇了,這個時辰,顧風簡得上哪兒買的東西?

她重新攀上牆頭,顧風簡已經轉身離去。

宋初昭舉著紙包喊了他一聲,顧風簡回頭,又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揚揚手臂,示意她趕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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