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4

chapter 194

就在周彤死的那一瞬間,據她很遠的何青突然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產生了什麼變化,就好像身上的某種禁錮突然被打開了,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輕鬆感。

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她一時間忍不住有些茫然,下意識的去看顧蒙,然後就看見顧蒙看着她,眉頭微微皺起,表情看上去有些驚訝。

「怎……怎麼了嗎?我身上出了什麼問題嗎?」她立刻有些緊張的問道。

顧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驚訝的道:「你身上的咒術,解開了。」

解開了?

何青的眼睛微微瞪大,下意識的問道:「什麼叫解開了?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顧蒙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聞言,何青立刻去看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道:「怎麼就突然就解開了?我,我沒事了?」

「嗯,你現在沒事了。」顧蒙若有所思,「解除你身上咒術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只需要用那位周小姐的血為引,自然可以解咒。當然,其實還有一種最簡單的方法,那就是只要那位周小姐死了,你身上的咒術,自然而然就解開了。」

聞言,何青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喜色來,反倒是瞳孔緊縮,表情有些複雜的道:「那我身上的咒術突然解開了,這代表周彤她……」

她張了張唇,一時間卻是吐不出那個字眼來。

顧蒙卻是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道:「那位周小姐,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

何青的表情一時間有些複雜,對於周彤,對方對自己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心裏怎麼可能不介意?但是兩人曾經的確是要好過,這麼多年的感情,那也做不得假,所以聽到對方也許凶多吉少的消息,她心裏的滋味可以說是十分的複雜了。

顧蒙道:「能使出這樣咒術的人,再怎麼樣也不能稱之為好人。她與對方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發生什麼樣的意外,那都不讓人意外。」

何青嗯了一聲,道:「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也不知道她心裏會不會後悔。」

只是不管后不後悔,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

何青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再去多想有關周彤的事情,而是思考起自己的情況來。

「咒術解開了,那一切都會恢復原樣吧?其他人會不會察覺到什麼?」她問。

顧蒙搖頭道:「對於其他人來說,他們只會有一種做夢一般的感覺,對於這段時間的記憶,也會有些模糊,他們很大可能不會察覺到什麼。」

「那就好。」何青心裏鬆了口氣,她並不願意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影響到自己接下來的生活。

按理來說,一切都解決了,也該放下心來了。可是顧蒙皺眉盯着她的臉看,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閻羅低聲問道:「怎麼了?」

「很奇怪。」顧蒙說,她仔細看過何青的面相,道:「你的面相顯示,你的這一劫還沒有結束,仍然是死氣環繞。」

何青瞪大眼睛,心裏有些慌亂,但是卻又很快的冷靜了下來,詢問道:「那我該怎麼做?」

「你把手伸過來。」顧蒙說。

何青依言而行,顧蒙抓住她的手腕,在她的手腕內側畫了一張小小的金色符文,符成的一瞬間,金色的紋路微微閃動了一下,卻又瞬間沒入了何青的皮膚。

見狀,何青的表情十分的驚訝,有些遲疑的看向顧蒙:「這……」

顧蒙鬆開手,道:「這張符能夠保你平安,應該能應付過去。唔,如果不放心的話,這段時間我們兩人可以跟着你,只要你不介意。」

「我當然不介意!」何青立刻道。

開玩笑,這可是要命的事情,她哪裏會介意?她又不是不要命。

不過……

「你們為什麼這麼幫我?」何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沒什麼能報答你們的……你們需要什麼報酬嗎?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的。」

顧蒙突然輕笑了一聲,她豎起食指來去,輕輕放在唇邊壓了壓,道:「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要是我說要你的命,那也是你能做到的。只要你開了這樣的口,就算我要了你的命,那也不會產生任何的殺孽的。」

何青瞪圓了一雙眼睛,顯然是被她的話給嚇到了。

顧蒙伸手拿了一張符給她,道:「這張符你拿着,如果遇到了什麼事情,就把它給撕碎,到時候我會有所感應的。」

「至於說為什麼這麼幫你,大概是因為我們有緣。」

何青眨了眨眼,算是接受了她的這個說法。

正說着了,包廂的門被人敲響了,拿着菜單的服務生走進來,甜甜的笑道:「客人,你們需要點餐嗎?」

然後,這位服務生就看見了坐在一旁臉色有些蒼白的何青,服務生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狐疑起來——剛才進來的明明只有兩位客人啊,怎麼現在又多出來一個,他們怎麼沒看見?

何青注意到對方的目光,表情忍不住有些激動。這人能看見她,那就表明她的情況的確如顧蒙所說的,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想到這,她伸手接過菜單,十分高興的道:「你們兩位還沒吃飯吧,那這頓我來請客吧,原先就說了要請你們兩位吃飯的。當時你們幫了我,我還沒有感謝你們,現在你們又幫了我一次……」

她心裏真的是十分感激的,要不是遇到顧蒙兩人,她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了。不過等吃完飯出去,她才發現自己沒帶手機,身上更沒有帶現金,最後還是閻羅付的錢。

何青羞慚得臉都紅了,連聲道歉道:「我忘記沒帶手機了,下次我一定請你們吃一頓好的……」

三人往外走去,飯店的前台疑惑的看着她們,和身邊的人說道:「我剛剛看見的怎麼是兩位客人,怎麼又多了一位?」

她一直站在這裏,的確沒看見那位客人進去啊。

對此,她的同事卻是不以為意,道:「大概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進去的,總不可能對方會隱身嗎?」

聞言,這人一想也是這樣,便把這件事情給拋到了腦後。

*

吃過飯,何青和顧蒙他們很快的就分開了,何青回到小區,一路上看見小區里很多熟悉的面孔,忍不住熱情的跟對方打招呼。

這種被人注視看着的感覺,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好了,這讓她的的確確的感受到,自己是真實的。

回到家裏,她還沒來得及休息,就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對方告訴她有關於周彤車禍身亡的消息。

周彤和她一樣,她們都不是本地人,在s市,她們兩人是聯繫最為密切的。警察局那邊一時間聯繫不上周彤的親人,就只能把電話打給她了。

垂眼不知道想着什麼,等電話里的人說完,她才開口道:「……我和對方並不是多麼親密的朋友,你們還是去聯繫其他人吧。」

說完,她道了一聲不好意思,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是什麼懷着悲天憫人心腸的人,她會嫉妒,也會怨恨。對於一個想要殺了自己的人,她對對方所能做的,那就是不去落井下石,但是更多的,她卻是不願意的。

有關周彤的事情,她很快的就拋到了腦後,不願意讓她的事情來擾亂自己的思緒。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這段時間,是周彤作為「何青」在上班,何青看着對方手上的工作,忍不住嘖了一聲。

周彤一直覺得上司喜歡她,同事喜歡她都是因為她的臉,可是她卻徹底的忽略了何青的業務能力。

作為上司底下的得意手下,何青的業務能力是人人稱讚的,便是同事也是十分佩服的。而作為「何青」,周彤所辦理的業務,沒有一件是能讓人滿意的,現在還得何青來處理這些事情。

花了些時間迅速的將手上的事情做完,何青去上司辦公室交任務。

上司低頭看了一眼她的企劃方案,忍不住點了點頭,道:「果然,前兩天是你狀態不好,瞧著那辦事風格都不像你了。」

聞言,何青笑了一下,道:「我前兩天的確是身體有些不舒服來着。」

上司關心的問道:「那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好點了嗎?要不要休假休息一下?」

休假?

何青心中一動,想到顧蒙所說的自己這一劫還沒過去,她便順勢道:「那我就休息兩天吧。」

等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她就收拾著東西回去了。他們公司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個十字路口,對面就是一個麵包店,她打算過去買點麵包明天做早餐。

只是在要過馬路的時候,她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內側突然灼痛了一下,驚得她停下了腳步。

就在下一秒,一輛突然失控的車子猛的從她身前擦身而過,一頭撞在旁邊的樹上上。

「……」

何青驚惶未定的轉過頭去,看見那車已經停下來了,車頭撞在樹上,幾乎被庄扁了,裏邊的人也是生死不知。

剛才要不是她突然停下腳步,被撞的就不是這棵樹,而是她這個人了。

想到這,何青的表情更加難看了。

慘白著一張臉,她撥開圍攏過來的人群,打算立刻就回家。可是這一路上,她卻是險象環生。坐地鐵的時候,險些摔倒在地鐵軌道上,走在路上的時候,還險些被頭上摔下來的花盆給砸到,每次都幾乎是和死亡線擦肩而過。

不過好歹是有驚無險,就這麼一路回到了家。

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回想着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沒忍住給顧蒙他們打了個電話。很快的,顧蒙和閻羅兩人就來到了她的房子。

「……我覺得這也太倒霉了,太不正常了,這簡直就是一天要死無數遍了。」將今天所發生的意外給說了,她苦笑着說道,現在只覺得四周處處都是危險。

顧蒙抓着她的手腕看了一眼,只見她手腕內側的符文微微閃動,顏色看上去卻是黯淡了許多。

「看來那個人對你出手了。」顧蒙說,手指摩挲著烙印着符文的這片肌膚。

何青道:「可是周彤不是死了嗎?她為什麼還要對我出手?」

顧蒙搖頭,道:「這倒是不清楚,可能是你那個朋友和他做什麼交易。」

說着,她伸手微微扯了扯何青的衣裳領子,露出了領口底下的一下片肌膚來。

何青赤紅著一張臉,不明白顧蒙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顧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顧蒙唔了一聲,手指摩挲着手下的一塊肌膚,道:「你自己看。」

何青疑惑的嗯了一聲,低頭一看,然後驚訝的發現,自己那片肌膚上,竟然烙印着一朵幽藍色的花朵。

「這是什麼?」她疑惑的問道。

顧蒙已經鬆開了手,道:「這是咒術,一種咒人死亡的術法。」

她讓何青拿了一個碗來,因為沒有準備什麼工具,她只能拿白紙剪了一個人的形狀,當做何青的替身,然後扯了她的一本頭髮纏在了上邊。

指尖金色的光線劃過,在白紙上烙下了一道金符,然後顧蒙把紙人放在了裝滿水的碗裏。

「這是做什麼?」何青低聲問。

顧蒙道:「這是紙替身,你身上的咒術也被稱為死咒,只有人死了,咒術才會消失。」

她說着的時候,碗裏的紙人突然就燃燒了起來,眨眼間就被燒成了灰燼,而與此同時,何青身上的那朵幽藍色的花朵也慢慢的消失了。

「……紙替身代你去死,這也算是咒術生效了。」

所以,咒術才會消失。

當然,顧蒙所做的還不只是如此,這人哪有千日防賊的,既然要解決,自然得把幕後黑手給抓出來,一起解決掉。

裝滿水的碗中燃起一道火焰,就在距離此處千里之外的美容店裏,七小姐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來,她伸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只見手上繎著熊熊大火,還有着往上不斷燃燒的趨勢。

七小姐痛哼一聲,她的眼中閃過一道決然,當機立斷的,拿着刀就把右手齊腕砍斷了。

一截斷手落在地上,大火很快的將手上的血肉焚燒殆盡,只剩下一截森白的骨頭。

七小姐痛得大汗淋漓,她迅速的將右手傷口給處理了,喃喃自語一般的道:「那人不對,比我厲害多了……不行,我不能再留下這裏,現在就得走!」

短短的交手,她能感覺得到,對面那人的手段遠遠在她手上,她的本事只有被對方給碾壓的。如果她被對方給找到了,哪裏還有她活命的機會。

想到這,七小姐迅速的收拾著東西離開。可是就在她收拾著東西走到樓下之後,卻看見了三個人。

其中一男一女她並不認識,但是另外那個女人,她卻無比的熟悉。周彤曾經無數次跟她說起過這個女人,她怎麼可能不熟悉?

幾乎是瞬間,七小姐就意識到了什麼,她立刻飛快的轉身就走。

「……你想去哪裏?」身前傳來聲音,七小姐猛的抬頭,看見那個陌生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看上去氣息十分的普通,但是她悄無聲息的就站在了自己身前,七小姐卻絲毫不敢小覷,下意識的就想轉身尋另一條路離開。

可是她一轉身,看見的卻是高大的男人,他們二人是一道的。

而她四周的環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發生了變化,來往的人群一個也看不見了,十分的安靜。

很明顯的,這是一個結界。

「你們想做什麼?」七小姐目眥欲裂,厲聲問道。

顧蒙表情奇怪的看着她,道:「你身上的氣息很奇怪,似年輕卻又像是蒼老……唔,讓我看看。」

她朝着七小姐伸出手去,七小姐瞪大眼睛,下意識的想逃,可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動彈不得,只得呆愣的站在那裏,驚恐的看着顧蒙捏住她的下巴,仔細打量着她。

「看出什麼了嗎?」閻羅問,又道:「她身上有股腐臭的味道,很不好聞。而且,她體內好像有股很奇怪的力量。」

顧蒙說:「她應該是用某種方法讓自己保持着年輕的模樣,那股力量就是維持着她年輕的根本,但是外表再年輕,可是實際上她的內里已經衰老無比了。」

閻羅伸手抓住七小姐完好的左手,手指頭捏了捏,思忖道:「年紀最起碼有一百歲了。」

一百歲!

顧蒙倒是真的有些驚訝了,她伸手撫摸著七小姐的臉,在她驚恐的目光中道:「你說我要是將你體內的那股力量給抽出來,你會變成什麼樣?」

聞言,七小姐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瞪大,因為恐懼,她的上下牙齒在打着哆嗦,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她哆嗦著哀求道:「不,不要。」

她現在的這張臉漂亮而年輕,充漂亮極了,尤其是這麼哀聲說着話,簡直能讓人的一顆心瞬間給軟下來。

顧蒙看着她,右手放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七小姐期待的目光中,她的嘴中喃喃念出了一段佛經來。佛家真言,有着引渡以及超度鬼魂的作用。

「不!」七小姐幾乎是尖聲的喊道,可是她再怎麼恐懼,卻也控制不住體內那股因為佛經而直接崩潰開來的那股力量。

無數的魂體從她體內衝出,而她的模樣,也在眨眼間蒼老了下去。

顧蒙將她體內的最後一道魂體引出來,也將最後一句佛經吐出。無數的魂體在空中化為了雪白的花朵,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駐足,抬頭看向天空。

「哇,有花飄下來了……」

「這是什麼花,看上去好漂亮啊?」

「真好看!」

……

路人議論紛紛,眼中全是驚嘆,小心翼翼的捧著飄落下來的花朵。這花顏色雪白,就像是完全沒有沾染上塵埃的雪花一樣。

顧蒙伸手捏着手裏的花,喃喃自語的道:「靈魂之花,最為純凈的靈魂才能開出來的花朵。」

而在這一片熱鬧之中,沒人注意到人群里有一道身影摔倒在了地上,弓起的背脊,皺巴巴的皮膚,這是一個衰老到了極致的老人。

*

警察局最近接到了幾十樁奇怪的案子,報案人員紛紛稱他們身邊的「妻子」「丈夫」「親人」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令他們十分陌生的人。

而在這個案子裏,警察局的人知道了一個名字「七小姐」。說是名字,倒不如說是稱呼,這位七小姐開着一家美容院,人生得十分的漂亮,美容院的事業開展的紅紅火火的。

不過等警察們找到這位七小姐的時候,差點有些懷疑人生,因為眼前的人不是什麼妙齡女郎,而是一個白髮蒼蒼,十分衰老的老人。

而且警察局的人再往深了查,便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了。這位七小姐,往下查,竟然在百年內都能看見她的身影,也就是說她活了百歲左右,卻一直保持着年輕的模樣,這簡直就是可怕。

而在這之後,警察局的人在美容院找到了一個很大的木箱子,木箱子裏邊全是一份份很奇怪的合同。

這些事情都是顧蒙他們回了s市,何青打電話告訴他們的。

她說:「……那些合同很奇怪,內容大體是說七小姐她幫助那些人替換別人的人生,所有的後果,都由他們自己一力承擔……」

顧蒙看着窗戶上映着自己的身影,有些瞭然的道:「怪不得。」

「怪不得?」

「嗯,當時我看見那位七小姐就覺得很奇怪,她殺了那麼多,可是身上的孽氣卻很低。她與那些人簽訂了合同,合同是有效力的,便能將孽氣最大程度的落在那些人身上,她自己自然就沒事了。」

何青有些疑惑,問道:「孽氣是什麼?」

顧蒙道:「你可以稱之為報應,報應若是積累太多,老天也是會看不下去的。」

掛了電話,閻羅將新做的甜品端了出來,問道:「是何青?」

顧蒙嗯了一聲,道:「幾個月了,那邊警察局才把事情給弄清楚了,不過最終大概是將案卷塵封,不會公之於眾的。」

這樣的事件,宣揚出去反倒是只會給人造成恐慌了。

閻羅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招呼她來吃點心:「新做的芋圓,你試試味道,口感啥的。」

顧蒙走過來,拿着勺子挖了一勺芋圓塞在嘴裏,當即就點頭了:「好吃!」

最近這兩天都在下雪,外邊冷得出奇,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冷,簡直冷得有些受不住,而且是全球各地都陷入了一種低溫的狀態。

吃了幾口,顧蒙看向窗外,皺眉道:「這天,快要變了啊,我們也得快點準備了。」

閻羅點頭,道:「再等兩天,那武器我就煉製好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顧蒙咬着勺子,道:「地府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天地間雖然還有鬼魂存在,但是執念消除,卻再也去不了地府轉世投胎了。」

所以,他們現在所遇到的鬼魂,很多都是魂魄直接消亡,與天地融為一體。這個世間的道,已經逐漸趨於完善了,正在驅逐這世間的鬼神。

「……找個時間,和許心茹他們聚一聚吧,以後或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你也是,也和其他的朋友告個別吧。」她說。

閻羅明白她的意思,道:「我心裏清楚。」

*

許心茹已經很久沒有和顧蒙一起出去玩了,大學畢業了,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與生活,兩人也只能偶爾在手機里聊會兒天。

這回顧蒙主動約她,她倒是有些高興,剛好她手上有兩張美術館的票,兩人便約好了一起去看畫展。

「……我聽人說這次參展的畫,都是很有名的畫家畫的了,對了,好像其中還有一個姓白的畫家,還被人稱為天才畫家了,說他的畫畫得十分的有靈氣。」

既然要看畫展,許心茹自然是事先做過一些功夫的,對於這些畫作還是有一些了解的。她們進來的時候,門口那裏有畫冊,上邊寫得有畫展里有哪些參展作品。

此時許心茹就翻著畫冊,終於找到了那位姓白的畫家的作品。

「我看看,這位畫家叫做白淵啊,他的參賽作品叫做《湖女》,這個名字怎麼這麼奇怪啊……」一邊嘀咕著,她瞥了一眼這幅畫的地方,那是在二樓了。

把冊子合上,她道:「我們先慢慢的逛上去吧。」

整個畫展一共兩層樓普,她們兩要逛到二樓去還需要一些時間了。

兩人從門口那裏開始看起,耐心的一幅一幅的看過去。最近許心茹正學着畫畫,對於畫作倒是有一些理解,還能給顧蒙介紹一些。

兩人不知不覺的逛完一樓,轉身上了二樓。

二樓的人比樓底下多,兩人注意到有不少人圍攏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麼。

許心茹瞅了一眼,立刻道:「哪裏怎麼這麼多人?我們去看看吧。」

她拉着顧蒙的手走過去,走得近了,才聽見那些人說話的聲音,原來他們圍攏在這裏,都是為了一幅畫。

什麼畫這麼牛逼?

心裏嘀咕著,許心茹從人群里鑽進去,這才清楚的看見牆上所掛着的那幅畫的樣子。

並不算十分巨大的畫紙上畫着一片綠色的湖,一片死氣沉沉的湖水,一看就知道這湖水是死的,上邊漂浮着綠色的浮萍,看上去充滿了一種黏稠的感覺。

而在湖中,則是漂浮着一個人,一個似乎是長得十分嬌美的女人,她同樣是綠色的頭髮漂浮在湖面上,就像是水中雜亂的水草一樣。

用上似乎這個詞語,那是因為這個女人的模樣只有一半,她只露出了上半張臉,而下半張臉,則是沒在水裏的,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的往你看過來。

那冰冷詭異的目光,看得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莫名的有種發毛的感覺。

而在戰慄之後,眾人就忍不住驚嘆了。

「白淵的畫工真是越來越好了,這畫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這湖女看得我都忍不住打哆嗦了。」

湖女那雙直勾勾的眼睛,就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有種說不出的韻味來。

而你看着這幅畫的時候,似乎有一股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下意識的想在臉上摸一把,想要抹去臉上的水霧。

這種真實的感覺,簡直讓人驚嘆。

顧蒙皺眉看着這幅畫,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來——這幅畫里,似乎充滿了幾分生氣,那是活人的氣息。

想到這,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想要去觸碰這幅畫。只是還沒碰到,就被一旁的工作人員給阻止了,甚至可以說是教訓了。

對此,顧蒙只能遺憾的收回手,琢磨著找個機會再來看看這幅畫。

許心茹自然也是驚嘆的,但是看着這幅畫的時候,她總有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因此她很快的就從裏邊擠出來了,拉着顧蒙走開了。

「……一靠近那幅畫,總覺得濕噠噠的,就連空氣好像都變得潮濕了。」她忍不住和顧蒙嘟囔道。

顧蒙看了一眼那幅畫,道:「那幅畫有問題,你不要接近它。」

「有問題?」

「嗯,有個東西呆在裏邊的,凶性很強,應該是沾了血。」

許心茹一陣驚訝,她忍不住朝身後看了一眼。隔着一段距離了,可是看過去,她卻還是清晰的看見了畫中女人那雙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在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裏邊充滿了一種古怪的誘惑力。

「別看。」顧蒙把她的臉給掰了過來。

許心茹的身體抖了一下,小聲的問道:「那畫里的,是什麼東西啊?」

顧蒙漫不經心的掃視着四周的畫,回答道:「應該是水鬼之類的,那幅畫的作者賦予了這幅畫靈性,所以這東西才能鑽進去。」

許心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顧蒙看她好像有些不明白的樣子,想了想道:「這世上有的人,他們在某些地方上很有天賦,也很有專註力。而他們耗費心力所畫的畫,所雕刻的東西,都會沾上一些靈性。」

而這樣具有靈性的創作物,在時間的推移之中,甚至會生出生命來。

當然,這幅畫還沒有達到那種地步,但是就是這個畫家所賜予的這幅畫的那絲靈性,讓那東西得到了機會,鑽在了這幅畫里。

「也不知道這人怎麼會畫出這麼一幅畫來,大概是他看到了什麼吧。」顧蒙猜測道。

這幅畫看上去就充滿了一種如魔如幻的感覺,僅僅只是憑藉想像,可是很難畫出這樣的感覺來的,那種陰冷邪惡卻又神秘的感覺。

「那東西在畫里會害人嗎?」許心茹問。

顧蒙道:「說不定已經害過人了。」

許心茹立刻瞪大了眼睛。

……

因為這事,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許心茹都有些神思不屬,因此對這幅畫倒是忍不住多了幾分關注。

兩人逛完畫展就去了旁邊的咖啡廳喝東西,順便吃點小蛋糕填填肚子之類的。

就在兩人坐了半個小時之後,外邊突然傳來了警笛聲,有警車停在了畫展門口。

「出事了!」

幾乎是瞬間,許心茹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下意識的就扭頭去看顧蒙。

顧蒙將最後一口蛋糕吃點,這才慢條斯理的道:「過去看看吧。」

兩人從咖啡廳出來,回到畫展那裏,此時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外邊甚至拉起了警戒線,圍着的群眾們在議論紛紛。

「……好像是死人了啊。」

「死人了?」

「是啊,聽說死的是畫展的工作人員了。」

……

沒過多久,就有警察抬着一具屍體出來了,屍體上矇著一層白布,白布上被水浸出了一個深色的人形輪廓來。

顧蒙注意到,屍體上還有水滴落下來,水滴直接砸落在了地上,一股陰氣直接就逸散了開來,當即她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東西,陰氣比她想像的還要重啊。

警車拉着屍體離開,但是警戒線卻沒有取消,畫展看樣子是進行不下去了。

顧蒙和許心茹不遠不近的站着,倒是聽見了一些消息。譬如死的人是畫展的員工,失蹤好幾天了,這次卻在空無一人的雜物室里被人發現。

「……聽說被發現的時候,屍體都泡得浮腫發白,就像是在水裏被浸泡了很久,剛從水裏被打撈出來的一樣。」

說這話的人語氣神神秘秘的,偷偷摸摸的說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說起來,他們這附近也沒有什麼多水的地方,到底是什麼人能把人給溺死再把屍體放在畫展的雜物室里?

當然,奇怪的不止是這一點。

警察局的人調查過監控,並沒有在監控錄像里看見有任何可以人物出入雜物室的記錄。而且,就在屍體被發現的前幾分鐘,還有人進去過雜物室,但是什麼都沒發現。

種種跡象都表示,屍體是憑空出現在雜物室里的,不然的話,不可能一點痕迹都沒有露出來了。

畫展這邊壓力很大,因為在下午的時候,有客人表示,她的夥伴在他們這裏失蹤了,就和那位失蹤的員工一樣,就像是突然憑空消失了。

而那位員工,現在她的屍體已經被警察局放進了太平間。就和她突然消失的那樣,她又突然出現了,只是已經死了,而法醫檢測,是在水裏被溺死的。

不過這位失蹤的員工,其實並不是畫展的員工,而是川南那邊的工作人員,她失蹤已經快半個月了。

川南距離他們s市十萬八千里,可是這人的屍體卻出現在了這裏,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肯定是那幅畫的問題,是那幅叫做《湖女》的畫把人害死的!」有人忍不住說道。

正在做筆錄的警察看向那位工作人員,問道:「你怎麼會這麼說?」

這位工作人員抹了一把臉,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這位工作人員是負責運送畫的,他說:「除了這個人之外,已經有三個人消失了……」

這幅畫是川南美術學院的一位叫做白淵的美術老師畫的,這幅畫在畫完之後,其實就已經出現了許多讓人覺得詭異的事情。

這幅畫的地上,永遠都是濕噠噠的,就連空氣都充滿了粘稠的感覺。而與這幅畫接觸過的人員,已經陸陸續續有好幾個失蹤了,都像是憑空消失的一樣。

而現在出現的這位死者,就是當初失蹤的第一位工作人員。她在川南的時候失蹤的,可是再次出現,卻是在s市。

這件案子,似乎都在圍繞着這幅畫展開的。

警察局的人在調查過後,越發覺得這件事情十分的詭異了,他們甚至將作者也給請來做了筆錄。不過就在他們糾結著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上邊突然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找了一個專業解決這件事情的人員,讓他們要配合。

然後,他們就看見樂這位「特殊人員」,那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姑娘,聽她自我介紹,似乎是叫做顧蒙。

「你們帶我去看看那幅畫吧。」

顧蒙也不耽擱,見人就直接開口道。

警察局的人看着她,看她這麼年輕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來,但是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帶着她去看了那幅畫,並且給她說了現在的情況。

「……在第一個受害者之後,又出現了兩個受害者。」

和第一個受害者一樣,這兩個受害者都是當初失蹤的人員,也是突然出現在畫展那裏的,死狀和第一個一樣,都是被淹死的,屍體早就被泡得浮腫發白。

因為感覺這幅畫有問題,所以現在畫展那邊也不許人接近了。不過顧蒙他們到的時候,倒是聽說作者想要把那幅畫給收回去。

不,更準確的來說,是要把這幅畫給毀了。

他們過去的時候,作者正燒着一盆熊熊大火,將這幅畫直接丟在了火盆里。

「嗤——」

有水澆在火上的聲音響起,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他們看見火盆中升騰起了一團水霧,那是有水澆在火上所散發出來的,瞬間就將火盆中的火給澆滅了。

而那幅畫,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們清楚的看見畫中的女人動了一下,原本她只露出了上半邊臉,可是此時現在下半邊臉卻慢慢的露了出來。

「鬼,鬼!」

有人尖叫,下意識的轉身就想逃。可是下一秒,他整個人直接跌倒在地上,身體不受控制的被扯著往畫里拉。

這時候,眾人才看見在他的腳上纏着一條綠色的絲帶。

不,那不是絲帶,而是一縷綠色的頭髮,而那頭髮的終點,正是那幅畫,頭髮是從畫里伸出來的。

「砰!」

就在那人被拉扯進畫中的一瞬間,白淵眼疾手快的把人給拉住了。可是手上傳來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他拉着人,卻也同樣被那股力量拉扯著往畫里沖。

就在快要撞進畫里的那一瞬間,白淵突然感覺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抬頭一看,卻發現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女孩子,她就這麼輕輕的扯着他的手腕,卻輕而易舉的穩住了他的身體、

「……」

目瞪口呆。

手上用力,顧懞直接將兩人直接扯了過來。

「我的腳!我的腳!」被拉扯着腳的人痛苦的喊道,這番拉扯,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要撕裂開來了。

見狀,顧蒙微微撇了撇嘴,手指輕輕往上一揚,原本纏在他腳上的頭髮瞬間從中崩斷了。那一瞬間,眾人很清楚的聽見了一聲憤怒的尖叫,而那尖叫聲,正是從畫里傳來的。

顧蒙眉頭微挑,一個箭步衝上去,直接抓住了那縷斷裂開來的頭髮,拉着頭髮就往外扯。

「啊啊啊!」尖利的嘯聲更加清晰了,直接刺得人耳朵發疼。

滑膩的頭髮擺動着,見掙脫不開顧蒙的束縛,直接斷尾求生,棄之不要了,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瞬間縮進了畫里。

面色發白,脫離險境,白淵遠遠的距離這幅畫站着,喃喃自語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是什麼?當然是水鬼了。」顧蒙回答,直接伸手把這幅畫給撿了起來。

見狀,白淵下意識的喊道:「小心,這幅畫有古怪。」

顧蒙笑,道:「我當然清楚她有古怪。」

聞言,白淵才想起來這女孩剛才的厲害,倒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而此時,畫中的景色有了些許的變化,畫中的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而她漂浮在水中的頭髮上,明顯有一縷有斷裂的痕迹。

她正目光憎恨的看着顧蒙。

警察們遠遠的站着,只有膽子大的幾個人走了過來,咽了口口水,道:「你說這東西是水鬼?這世上真有水鬼存在?」

「現在是有,以後倒是不知道有沒有了。」顧蒙說,表情看上去十分輕鬆。

眾人看着她的表情,再想着剛才的一幕,似乎也有了底氣,沒有那麼害怕了。

有人問:「那現在該怎麼辦?這東西縮在畫里。」

顧蒙道:「怎麼辦,當然是把她抓出來了。」

抓出來?那要怎麼抓?

眾人還沒來得及問,就看見顧蒙突然伸出手去,直接朝着畫中一抓。她的手一觸碰到畫紙,瞬間就沒入了其中,像是將手伸到了另一個空間。

看到這十分違背科學的一幕,其他的人瞳孔猛的一縮,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顧蒙的手似乎尋找了一下,很快的,她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來,道:「抓到你了!」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往外拉拽的動作,似乎正拉着一個東西使勁的往外扯。

尖利的哭聲從畫中傳來,無數的水汽朝着四周散開,大家很清楚的聞到了一股水腥味,畫里的東西似乎在努力的抵抗著。

可是,她這樣的抵抗很顯然是徒然的,因為下一秒,她整個人都被顧蒙從畫中給抓了出來。

「噗!」

像是某種東西破水而出的聲音,然後眾人就見一道綠色的身影直接被顧蒙扔在了地上。

那是一個渾身濕噠噠的女人,身上遍佈着綠色的浮萍,就好像是生長在她身上的一樣。她臉色慘白,一雙眼珠子黑漆漆的,整個人俯趴在地上,就像是一灘水一樣。

「……這就是水鬼?」屋裏的人議論紛紛,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女人趴在地上,身下有水不斷的往四周流淌開去。就在水跡逐漸流淌在眾人腳下的時候,顧蒙突然開口道:

「別碰到地上的水,不然我可不保證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

眾人立刻飛快的退開。

顧蒙卻是絲毫不在意的一腳踩在水上,她看了這隻水鬼一樣。這東西大概溺死很多年了,陰氣十分的濃,早就變成了和水一樣的東西。而水最怕的是什麼,是火,火能將她燒得乾乾淨淨。

因此,一簇火焰出現在了顧蒙的手上。

「你想殺了我?」水鬼卻是古怪的笑了起來,她道:「你要是殺了我,那些失蹤的人就再也活不過來了,他們就會徹底的死去!」

聞言,眾人一驚,下意識的去看顧蒙。

顧蒙卻是面色不變,她隨手將手中的火焰丟在了水鬼的身上,看着這點星星之火瞬間變成了燎原大火,將整個水鬼完全的燃燒起來。

「我既然有本事把你給抓出來,我自然能將人給安穩的救出來。」她道。

大火將水鬼燒起來,伴隨着水鬼凄慘的尖叫聲,很快的就將她給完全給燒滅了。宛若水汽蒸發一樣,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而做完這一切,顧蒙低頭看向手裏的畫。

畫中的水鬼已經消失,只剩下一湖死氣沉沉的水,其中可以看見水底下若隱若現出現的猙獰的面孔。有一個個的人,被包裹在水中。

伸手撫著畫,顧蒙明顯地感受到,這裏邊還具有這生氣,也就是說裏邊的人還有人活着。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讓孟時幫忙,讓自己插手這件事,好歹也是一條命,能救則救。

不敢耽擱,她將畫拋在空中,手指在畫上畫了幾筆,而後做了一個往下一引的動作。霎時間,伴隨着水流,一個個人影從畫中被水裹着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直到最後一個人被放出來,顧懞直接將這幅畫給燒了。

這幅畫的確是靈性十足,但是因為是水鬼棲息過的,陰氣很重,留在世上只會帶來壞處,還不如被她給毀了去。

此時警察局的人已經在查看那些被救出來的人,這些人里有幾個已經徹底死透了,但是有幾個卻還有着呼吸。

「還有人活着,快!叫救護車!快!」

在這一片混亂中,白淵看着自己的畫被燒成灰燼,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知道何時走到他身邊的顧蒙問道:「你怎麼會畫出這樣的一幅畫來?」

她突然發聲,白淵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麼,他苦笑道:「因為我大概看過這樣的場景……其實我以為我做夢來着,幾個月前我在一個已經沒人去的人工湖那裏,恍然間看見了水中有一道影子。」

當即他靈感大發,拿着筆就在畫紙上勾勒出了一個草稿,最終畫出了這樣的一幅畫。想來就是那時候,湖中的水鬼,就已經鑽進了他的畫中。

看着他,顧蒙忍不住稱讚道:「你是個很厲害的畫家。」

聞言,白淵受寵若驚的看着她,一掃剛才的頹廢,連聲問道:「您真的覺得我畫的畫好?」

顧蒙點頭,道:「如果不是真好,那隻水鬼,也不會鑽進你的畫里了。」

正是因為這幅畫充滿了靈性,傾注了作者的心血,那隻女鬼才會選擇它做棲息地,這對於一個畫家來說,是最大的肯定。

因此,白淵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振奮。

*

畫展的後續顧蒙交給了警察,接下來的事情並不需要她的參與。在這之後,孟時特意打電話來詢問過情況,顧蒙將水鬼的事情簡單的跟他說了。

末了要掛電話的時候,顧蒙突然問道:「……你最近感受到了嗎?」

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孟時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眸色沉了沉,道:「我感受到了。」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鬼魂能被引渡去地府轉世投胎了。便是我們,與地府也再沒有一點的溝通,地府那裏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顧蒙嗯了一聲,明白他心裏清楚這事,便沒有多說什麼。

晚上閻羅還沒回來,她自個兒抓了把面煮著,面才剛起鍋,閻羅就回來了。他出去和曾經的戰友聚會,還有一些朋友也許久沒見他了。

「你吃飯了嗎?」顧蒙問他。

閻羅點頭,道:「和他們聚會的時候吃了一點……路上剛好看見買紅薯的,我給你買了兩個。」

他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袋子,裏邊裝着兩個熱氣騰騰的紅薯。

日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了下去,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變少了很多。只是普通人感覺不到,但是修士們卻能感覺出空氣里的風雨欲來,有什麼大事就快要發生了,這讓他們有些憂心忡忡。

而就在過年的那天,正坐在屋裏看着春晚的顧蒙和閻羅突然挺直了背脊,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眼。

「地府出事了。」顧蒙說。

閻羅嗯了一聲,兩人立刻趕往了地府。

陰陽有別,除了解決「顧蒙」的事情,顧蒙並沒有再踏足地府這裏。當時她來的時候,地府的情況就已經很落魄了,現在是更加不好了,整個地府都在晃動,不斷的坍塌。

踩在奈何橋上的時候,顧蒙低頭往橋下看了一眼,發現底下的河水已經乾涸了。而地府里,除了一些鬼差還在,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亡魂。

「大人!」閻王和一干鬼怪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倒還算平靜。

顧蒙扭頭看他們。

閻羅嘆了口氣,道:「幾年前感受到天地間的那股靈氣,我還以為靈氣能再次復甦,我們地府也能迎來新生。只是沒想到,事情還是這樣了,地府里的鬼魂們全都已經投胎了,現在也就只剩下我們這群人了。」

顧蒙問他們:「那你們呢,你們會怎麼樣?」

「怎麼樣?大概是隨着地府一起消失吧。」閻王笑道,神色倒是輕鬆自在得很。

顧蒙唔了一聲,她思考了一下,問:「要我送你們去輪迴嗎?」

「輪迴?」閻王驚訝,卻又很快的搖頭,道:「不行的,我們都是千年萬年的鬼差了,陰氣太重,不說現在投胎的通道已經被毀,就算我們投胎了,也沒有什麼凡胎肉體能承受住我們身上的陰氣。」

「我既然這麼說,自然是有辦法的。」顧蒙說。

閻王心中一驚,目光驚訝的看着顧蒙。

沉默了半晌,他拱手躬身道:「如果可以的話,請大人送我們投胎。」

顧蒙嘆息了一聲,突然,她整個身體軟倒在地上,同時,閻王等鬼差感覺到有一股清風捐助了他們的身體,將他們送往六道。

濃郁的靈氣將他們身上濃郁的陰氣給攜裹而去,閻王心中震驚,喃喃自語道:「這靈氣……」

終於想通了什麼,他嘆道:「大人大恩,我等銘記於心!」

他們這些鬼差在陰間不知多少歲月,身上陰氣濃郁到普通的肉體根本承受不住他們,所以也無法投胎。可是此時,這些陰氣都被這股清風給吸取了去,他們終於能安穩的投胎了。

夜色之中,天邊有無數道的流星劃過,明亮非常,無數看到它的人們紛紛的閉眼許願。而在流星墜落之時,也伴隨着一個個生命的降臨。

此時,地球上的無數修士紛紛抬起頭來,心中似有所感。

地府在這一刻崩潰,徹底的和天地融為了一起。

閻羅抱着顧蒙的身體出現在一座無人的山峰上,一道清風從他身邊刮過,像是在親昵的蹭着他的臉一樣,然後鑽進了顧蒙的身體。

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顧蒙看着閻羅,挑唇笑了笑。

天邊有雷聲轟隆,兩人抬頭看了一眼,顧蒙伸手推了一下他,道:「天雷降臨,你先離開這裏,以免得被禍及了。」

閻羅疑惑:「天雷?」

顧蒙嗯了一聲,她抬頭看着天空,道:「我一直很好奇我是誰,直到剛才站在奈何橋上,我終於明白了我是誰……我是天地間最後的一縷鴻蒙之氣。」

天地初生,混沌分開,鴻蒙之氣給大地帶來了蓬勃的靈氣。

然後,生命滋生。

只是隨着時間推移,鴻蒙之氣消散於天地,逐漸這世間只剩下靈氣了。

「……只是上天總會為世間萬物留下一線生機,我便是遁去的那一道生機,世界上最後留下的一縷鴻蒙之氣。」

她在這世間活得久了,便有了懵懂的意識,後來陰差陽錯進入了「顧蒙」的身體,便成了顧蒙。

「想來,我也是老天留給地府的那一線生機吧。」

只是她的存在,比之閻羅的鳳凰體還要逆天,所以上天不容,才會降下天雷來。

聽完她的話,閻羅立刻搖頭,都:「……不行,我不能離開這裏。既然是天雷,我們兩一起抗就是。」

「不用,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顧蒙說,見閻羅不信,她無奈道:「你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的?」

閻羅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顧蒙的確是從來沒有騙過他的。

「你先退開,不用管我。」

天上烏雲壓頂,雷運滾滾,無數電蛇在雲層之中竄動。

顧蒙盤腿坐在地上,仰頭看着天空,直到那一道明亮得幾乎要刺破夜色的雷電轟然朝着她的頭頂劈落了下來。

天地間一片明亮,只剩下那一道天與地交接的紫雷,映得四周宛若白晝。

閻羅遠遠的站在空中看着這一幕,雖然他很信任顧蒙,可是此時看見這一幕,卻也忍不住皺了皺眉,心中十分的擔心。

雷聲轟動,紫雷在空中蓄勢劈下,將地上的那一座座高山劈成了碎石,甚至將大地都劈開了一道醜陋斑駁的裂痕來。

閻羅握著拳頭,默默的數着降下的雷電,只見在降下第九道雷電之後,天上厚厚的烏雲終於慢慢的散開了去。此時天邊已經亮了起來,一輪紅日很快的就從那裏跳了出來。

顧蒙原先所做的地方早就被劈出了一道深坑,閻羅衝過去,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深坑裏的那道身影上。

急忙跑過去,他蹲下身來,伸手想要查看顧蒙的情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最後只能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顧蒙!」

微微閉着的一雙眼睛慢慢的睜開來,眼中一片明亮,帶着幾分笑意看着他。

閻羅猛的鬆了口氣,不過很快的,他就發現了一點不對,有些遲疑的看着眼前的人,道:「顧蒙,你的臉,好像變了一些。」

他伸手把人拉着站起來,顧蒙道:「這很正常,其實這道天雷對我來說是很有好處的。這具身體不管怎麼說也不是我的,現在天雷淬鍊,讓我和身體完全契合在了一起,所以容貌上邊,也會有些改變。」

抬頭看着天邊的那輪紅日,她喃喃道:「我們該離開了啊……」

……

全國各地的修士們,在這一夜之後都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他們身上的力量正在逐漸的消失。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很快的,他們就會變成最普通的人。

這樣的變化,讓無數修士恐慌,可是他們卻又無法阻止,只能看着自己徹底的變成了普通人,成為千千萬萬人中的一員。

而顧蒙和閻羅,在這場變化之後,再也不見了蹤影,似乎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的身影。

但是仍然有人還記得他們,甚至時不時的想起他們來。

想來,他們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了。

但是不管在什麼地方,他們的故事仍然還在繼續,在新的世界重新開始。

※※※※※※※※※※※※※※※※※※※※

到這裏,這本文就暫且結束了,感謝大家的陪伴,我們下本文再見吧。接下來,就是顧蒙和閻羅在其他世界的生活了,會是一個修□□,兩人還是萬眾矚目的天才啦!

ps:這個結局,其實構思了很久,想來想去,還是離開地球的時候戛然而止最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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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見了我都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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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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