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番外五

謝懷章在心中想,這不過是一場夢罷了,自己怎能當了真呢?

可是看着眼前女子像是秋水一般笑意盈盈的眼睛,他卻無論如何沒法說出這上眼睛、這個人都是虛夢一場。

容辭見謝懷章緊緊盯着自己卻不說話,目光奇異,像是不認識自己似的,不由歪了歪頭:「二哥這樣看我做什麼?」

謝懷章垂下眼睛:「無事……只是在想你要不要再回去休息……」

容辭看了眼好不容易老實下來,正啃着手指頭睡的正香的雙胞胎,也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自然,我還覺得困的很呢。」

想着昨晚上這人按著自己鬧到了大半夜才至如此的,便又些不自在:「……你也陪我再睡一會兒?」

卻不想謝懷章卻沒動,他手臂微僵,避開容辭的視線,盡量平靜的說道:「前朝事多,朕……」

這個他平日裏說慣了的字剛剛起了個頭,就立即敏銳的感覺到女人纖細的眉頭微微一擰,他立即轉了個調:「真的需要我去處理。」

容辭心裏的疑惑只是一閃而過,隨即便消失了,她並沒有多做挽留,只是不放心的囑咐了一番道:「你去吧,只是記得不要太過勞累……還有,這幾日即然眼睛不舒服就多注意些。」

說着去看趙繼達:「陛下的身子你多上些心。」

趙繼達笑着躬身:「奴婢必定眼也不眨的替您盯着陛下。」

在謝懷章心中,這話借趙繼達百十個膽子他也必定不敢說,可是他現在說出口卻那樣自然,絲毫不擔心被皇帝指責。

謝懷章從下人的態度上又得出了不少信息,便若有所思。

這時候似乎還沒入秋,雖然天還沒亮,外頭的空氣絲毫也不怎麼涼,但是謝懷章帶着人走出立政殿門口的時候,卻還是被容辭追上來遞了件斗篷。

謝懷章低頭看着容辭,只見她穿了件雪白的寢衣,腳上還踏着柔軟的睡鞋,側頰白皙,纖長的睫毛猶如翻飛的蝴蝶一般,就這樣站在門口,仔仔細細的替他將頸下的系帶系好。

女子抬起頭面露關切:「雖還覺不出涼來,但也要注意些才好。」

謝懷章忍下心頭莫名其妙的悸動,做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應了一聲,轉頭帶着人向前走去。

*

紫宸殿倒是與過去的模樣相差不大,但是這裏許多他慣用的物品已經不在了,這宮殿似乎已經是單為處理公務所用,並不用做日常起居。

今日是班永年當班,見皇帝來的這般早還有些疑惑:「陛下,今日不需早朝,為何不陪着娘娘多休息片刻?」

謝懷章這時候已經發現在這「夢裏」他身邊的宮人們比現實中要話多不少,甚至還敢開幾句玩笑,要知道他記憶中的班永年等人在他面前真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隨侍身邊的時候就像是幾根木頭樁子,連呼吸都輕飄飄的。

謝懷章沉默慣了,並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坐在了龍座前。

班永年見此情景以為是陛下跟皇后難得鬧了彆扭,現在心情不好,也就不敢再追問下去了。

卻不知謝懷章現在面上平靜,其實心中已經鬧心撓肺的想要弄清楚現在的狀況,也……弄清楚那個叫阿顏的女子究竟是誰了。

這若是夢,未免太真實,可若不是夢……

謝懷章閉了閉眼,突然想是自言自語似的開口道:「孩子都兩歲了……」

果不其然,班永年並沒有像記憶中一樣沉默,而是自然而然的接了一句:「兩位殿下是六年春天生的,到現在可不正是兩歲還多了么。」

也就是說,現在竟然才是是昭文八年。

這一年謝懷章才是三十有四的年紀,剛過而立沒幾年,對男子來時,確實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謝懷章知道自己年輕了數十歲也並沒有覺得高興或者驚奇,他只是細細的思考了一番昭文八年前後曾發生的大事。

可是想來想去,除了靺狄王去年底薨逝,留下年幼體弱的兒子尚且管不住各位叔父,現在正內戰打得四分五裂外,其餘都不值一提。

總而言之,他絕對不會有可以住在立政殿的妻子,孩子,還是一胎雙生的雙胞胎兒子更是做夢都不敢做這麼美的。

果然是夢么?

謝懷章到底並非常人,即使精神一時有些恍惚也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了常態,並沒有多做無謂的糾結,而是順手拿起了案上還沒來的處理的奏摺翻了開來。

現在天色尚早,若着急想弄清楚這裏的情況也不可在此時操之過急,需得徐徐圖之,不然定會招人懷疑,一切還需等天亮之後再想法子查。

這些奏摺說的近日裏發生的事,謝懷章仔細閱讀了一遍,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不,還是有一點的,比如這裏沒有了在召諸宗室子入宮進學之前從未間斷過的要求過繼皇嗣的上疏。

腦海里浮現出方才被自己抱在懷裏的兩個幼童,謝懷章心中也知道這點變化是因為什麼。

天子有了親生子,大臣們絕不會嫌自己命長,多此一舉上奏要求過繼。

謝懷章看的仔細,不知不覺就是小半個時辰過去。

天已經亮了。

這時班永年便看見趙繼達一個勁兒的給自己使眼色,這催促讓他無聲的咒罵了對方一句,最後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低着頭輕聲道:「陛下,恭毅侯已經將北境的事情處理妥當,已於昨晚回京,您……今日要召見么?」

恭毅侯?

謝懷章還記得這個頗為得力的臣子,顧宗霖此人允文允武,文采出眾的同時精通兵法,差事辦的很利落,一向的謝懷章的信重,可是恭毅侯已經在多年前意外去世,當初他還對這件事很是惋惜。

謝懷章作為一個皇帝,對曾經很得用卻英年早逝的臣下當然是懷念的,聽到此時他還在人世的消息也不免欣慰,因此沒有想太多便點頭:「去傳罷。」

班永年為自己主子提到恭毅侯時的平靜感到頗為驚奇,畢竟雖然皇帝一直標榜自己十分公正,絕不會因為爭風吃醋之類的無聊原因遷怒某些人,但是他心裏到底在不在意人家曾經是皇后的夫君,而他只能偷偷摸摸的那些事情,他身邊貼身的宮人再清楚不過——

分明是在意的要命,只是怕皇后覺得他善妒小心眼,所以才作出一副大度的樣子罷了。

可是這一次的表情,倒真像是心無芥蒂了似的。

底下的內侍領命去傳召顧宗霖到了殿內,紫宸殿伺候的人才發現事情不好。

皇后居然從立政殿往這邊來了。

趙繼達張口結舌,急的幾乎要站不穩,趁著皇帝正跟恭毅侯詢問靺狄的情況,忙不迭的低聲跟班永年商量:「你快想個法子先把娘娘攔一攔啊!」

班永年冷笑:「這是瘋了吧?我是哪個名牌上的人,怎麼敢擋皇后的道兒,趙公公覺得自己本事大不妨自己去試試,成了以後我就認您當乾爹。」

許后與皇帝生兒育女,如膠似漆,好的如同一個人似的,她進紫宸殿就像進立政殿一般方便,他們不過區區奴婢,是嫌自己的命長嗎還想去攔著女主人不讓她進自己家的門口?

趙繼達自然也不敢去,這才想忽悠班永年去,可是跟在皇帝身邊當差的人又有誰是傻子呢。

立政殿就跟紫宸殿緊挨着,這兩個大太監互相擠兌的這點功夫,容辭已經帶着人到了殿門口,她嫁進宮來已經三年,得了空的時候常常來紫宸殿跟皇帝作伴,現在早就不需要通報了,便在一眾急的要命便又不敢說什麼的宮人的視線里進了殿內,直奔著皇帝處理政務的東暖閣而去。

謝懷章以為自己看到英年早逝的能臣應該是很感慨的,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見到那張俊美非凡的臉的那一瞬間,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就一股腦的涌了上來,以至於那點感慨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臉色略微難看,但是包括顧宗霖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覺得不對——見到妻子的前夫,要是能高興了才有鬼。

謝懷章壓下那無由來的不悅,若無其事的開始聽顧宗霖奏對。

這時他就看出來眼前這個曾跟他君臣相合多年的男人神情也有古怪,他跟自己說話時臉皮緊繃,語氣很壓抑,連視線都微微偏離,跟皇帝本人心中的不悅倒是對上了。

難道這裏的顧侯與自己有什麼心結不成?君臣居然到了兩看相厭的地步,與自己那邊的情景截然不同。

饒是謝懷章再聰明也參悟不了他究竟是在一個怎麼樣的世界,明明自己身邊的人還是那些,朝政大事也沒什麼不同,但是在有些地方卻變得那樣離譜,與臣子的關係倒是其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了。

這時,他敏銳的聽到了屋外輕盈的腳步和宮人們低聲請安行禮的聲音,下一刻就有人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謝懷章微微一怔,這人正是不久前那個與自己同居一榻的女子。

這時她的身份已經確定無疑,她穿着代表着大梁最尊貴的女人才能穿的衣裙,頭上綰著望仙髻,插著彩鳳簪,其上九顆渾圓的明珠順着金鏈垂在頭側,映得正值青春的女子更加光彩奪目,令人不敢直視。

這確確實實是正宮皇后才配用的打扮。

顧宗霖打從見容辭進來便抿著嘴收了聲,而這才是大清早,容辭也沒有想到殿內還有旁的大臣,便壓根沒往旁邊看,徑直走到謝懷章身邊,將手搭上他的上臂,嗔怪道:」這便是忙的連早膳都沒空吃了嗎?」

謝懷章不了解自己與這個皇后相處的方式,但看樣子兩人是極親密的,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雖不知該怎麼回話,但卻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她的手。

容辭便反手與他手指交纏,語氣親昵,帶了點撒嬌道:「那邊都擺好了早膳,你陪着我一……」

話還沒說完,卻突然看到許久不見的顧宗霖居然就站在大殿一側,正目光幽幽的盯着兩人相握的手。

容辭猝不及防的見到他,被那目光一刺,竟反射性的將手從皇帝的手中抽了出來。

謝懷章一驚,抬頭就見這必定是自己皇后的女人臉上有些不自在,順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正見顧宗霖綳著臉低下頭。

謝懷章在尚沒有沒有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心裏就首先感覺被鈍刀子狠狠劃了一下。

這種既酸澀又悶痛的感覺,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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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到了最後開始卡文了,明明這是我一開始就想好的情節,結果怎麼寫都覺得怪,改了好幾次都不對味……

對不起啊小天使們,我努力調一下思路,爭取寫的順一點,么么噠,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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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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