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縣官不如現管

齊明和秦凌雲兩人騎馬行走在去建康府的路上，一路上這位國舅不停的罵罵咧咧。

他這純屬於無妄之災，本來好好的在家貓冬享受，一沒得罪誰，二沒惹事，皇帝居然一封旨意下來，讓他與秦凌雲一起去賑災。

去賑災也就算了，自己身為國舅，好歹身份尊貴吧，可居然讓自己全程聽秦凌雲的，自己只是代天子巡視。

這就讓他很不爽了，自己堂堂皇親國戚，居然要聽一個二十來歲毛頭小子的指令。

尤其是秦凌雲居然連馬車也不用，一路快馬加鞭的飛速往建康府趕去，這份罪可就受大了。

感受着寒風在自己嬌嫩的臉龐之上不停的切割，雙手被凍得漸漸麻木，他就覺得自己這個國舅怕是假的。

秦凌雲可沒慣着他，該怎麼着就怎麼，若是跟不上，他自然會回去之後找王珏打小報告。

齊明也就是知道這點，才一路上咬着牙緊跟着他，不讓對方有進讒言的機會。

兩人從臨安出發算是初次見面，如今倒也算得上是合作關係。

只是秦凌雲這心裏的疙瘩還在，自然沒有好臉色給齊明。

王謙身為齊明身邊的謀士，這一路跟着二人倒也沒出什麼餿主意讓齊明去像秦凌雲示好，只是默默無聞的緊跟在齊明身後。

齊明身份擺在那，若是讓他去像秦凌雲示好，傳出去還不夠丟人錢。

這次受災的三個縣分別為六合縣、江浦縣以及滁縣，大雪壓塌了無數房屋，導致百姓流離失所，許多人家中更是無以為繼，只能生生的餓著。

好在後續消息傳來，知府謝輝在第一時間將救災物資發放到位，安定民心，不然的話，搞不好就是一場暴動要起來了。

這也算是將功補過了，身為知州，治下糧倉都快被人搬空了都不知道，最起碼一個失察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具體的情況秦凌雲需要到當地看過之後才能清楚，比如各縣人數，倒塌的房屋受損如何以及如今建康府一眾官員的心態。

作為這次賑災的總管，這些都要全部做到心中有數，他才能制定計劃救災。

他和齊明只是作為先鋒，先趕到災區安撫人心。

身後還有秦宏逸親自帶隊的賑災物資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之中，估計要不了多久便會從臨安啟程，往建康府而來。

帶着齊明一行人，秦凌雲並沒有先往建康府而去，而是在路上繞道，直接趕往了受災的三縣而去。

一路上白雪茫茫，等真正到了災區，秦凌雲才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做路有凍死骨。

災民們一個個面色麻木，一路行來路上不時都能見到已經凍成了冰棍的屍體，大人小孩縮在帳篷里瑟瑟發抖，面色蠟黃。

小吏們一個個也無精打採的在指天罵地，巡邏的軍士更是懈怠到連應有的巡邏都不去，躲在屋內圍着炭盆取暖。

找到負責此處的小吏，秦凌雲開口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大罵。

「朝廷的賑災章程呢？糧食呢？狗日的，連巡邏的人都沒有，若是出了事，你有幾顆腦袋可以掉的？」

災民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尤其是這種時候，一點火星就能引發一場暴動。

缺乏管理的地方，最是容易有人行險，偷雞摸狗還算小的，就怕的就是有人蠱惑。為了活命，災民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小吏陪着笑臉，一個勁的表示自己疏忽了，馬上便安排起來。

這種長期在下面打混的吏目最是油滑，前腳答應的好好的，並且當着你的面做好，等你走了之後便一切照舊，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至於那些百姓，在他們眼中與牛羊何異？

秦凌雲見這人毫無悔意，居然對自己一副應付了事的態度，心中無名火起，擺了擺手對他說道：

「不用了，既然你做不好，那就由別人來做。」

說完他大喝一聲。

「來人，將此人給我砍了，腦袋懸掛在村頭，以為後來者記。」

齊明開始還一副笑眯眯的神情，此刻陡然聽到秦凌雲居然一言不合就要看人，心中一突，強笑了一聲說道：

「這個，一來就殺人，恐怕不好吧？」

你秦凌雲身為賑災的主官沒錯，可也沒有一來就殺人立威的道理啊，這要是傳出去，在這建康府一地，大家表面老老實實，萬一背地裏給你使點絆子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這是好意，也是提醒秦凌雲，官場有官場的規矩，打破了這個規矩就是大家的敵人，你初來乍到的，到處樹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秦凌雲冷冷的看了齊明一眼，說道：

「多謝國舅好意，但是有些人不如此不會知道害怕。秦某既然奉皇命前來處理賑災一事，自然是要盡忠職守的，若是害怕一些躲在暗處的臭蟲而被拖住了手腳，那我當日也不會求得恩典前來建康府了。」

身後的軍士上前立即將那名小吏綁了手腳，然後就地按住，一道冷光劃過，鮮血染紅了大地，也徹底的向建康府一地的所有官員宣告，他秦凌雲來了！

帶着殺意而來，若是有膽敢挑釁他的人，這就是前車之鑒。

人頭很快就被懸掛在了村頭，災民們並沒有因為秦凌雲殺了一名小吏而感到震驚，依舊是麻木的看着這一切。

秦凌雲知道他們如今的狀態更像是在等死，毫無希望。於是便尋來當地的鄉老詢問道：

「此處災情如何？建康府可有運糧過來？可有官員前來安撫？」

鄉老顫顫巍巍的向秦凌雲施禮，然後才說道：

「我們村受災還不算太過嚴重，起碼好歹還有幾間屋子能住人，再往前的六合縣，那裏如今已經被大雪給覆蓋了，聽說死的人比咱們這多多了。

前幾日倒是有官員來了，只是說糧食這幾日就到，但是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一粒米，許多人家中弄已經開始斷糧了，若是過兩日在沒有糧食送到，咱們村恐怕就就要完了。」

秦凌雲心中惱怒，不過並未當着鄉老發作，安慰了對方一番，告訴他糧食會有的，朝廷已經知道了建康府受災，正在加快速度籌集物資，過幾日便會有朝廷的大部隊帶着無數糧食布匹前來。

並且要鄉老告訴大家，將糧食集中起來，然後統一發放，算是朝廷向大家借的，等臨安的糧食過來之後便還給湊糧的人家。

他還當場寫了借條交給鄉老，並且用了印，算是擔保。

最後還將齊明拉出來，說這位是國舅，是代表陛下前來巡視的，一定不會讓大家餓死或者凍死，只是希望大家都組織自來自救。

鄉老見此，自然是相信了秦凌雲的話，感謝著退了下去，然後立即召集人手議事，沒多久整個村子彷彿便活了過來似的，不斷有人在宣傳著秦凌雲的話語。

齊明好奇，便問道：

「你為何不派人去宣傳一番，而是要這鄉老找人去通知此事？」

秦凌雲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

「這就是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鄉老、里長、士紳，這些人在地方上才是說話最管用的。也是百姓們最為相信的一批人，我若是派人去宣傳，效果連他們的一層都達不到。」

齊明若有所思，隨即他又聽到秦凌雲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上馬，我們去六合縣，去個人道建康府通知一聲，讓謝輝等人去六合縣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