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01.

「大人，您是全族人的希望。」

眼前的神官向她深深地拜了下去。

而她忍不住從喉嚨里溢出笑聲。

她隔着門側耳聽着外面的聲音，外面樂聲鼎沸，想必是燈火通明的，屋內熄著燈，只能看到紙門裏透出的白色微光。

「今夜就是將您獻給橋神的日子了，您從出生起就註定享受這份榮耀……」神官繼續說道。

這是這塊土地上自古以來的風俗，被選定的少女五花大綁放入棺材中，被活着砌入牆內以祭奠神靈。完工後，其他人要在旁邊點燃篝火，載歌載舞，直到第二天黎明。

在朔月之夜這個特殊的日子出生的日露夕顏，從還是個嬰兒的時候，便被選定成為祭品了。

今晚十二點便是她的是十五歲生日，十五元服，也就是她正式成為祭品死去的時候了。

神官還在繼續說着，說被選中成為橋神的祭品是多麼榮幸的事情，說她深明大義的父母會得到眾人的一致稱讚，說之後的多少年橋神就會保佑整個村莊……

「噓。」她突然間以手指抵住唇。

神官楞了一下。

「在下雨。」她說，「你聽到了嗎？」

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比起隔壁的喧囂，那點微茫的雨聲很難分辨出來。

屋內的環境是恰到好處的昏暗，屋頂上瓦片被雨擊打的聲音，窗邊綠葉在雨中微顫的聲音……這些都因着昏暗的光線變得更清晰了。

神官又叫了一聲：「大人。」

她說：「我想出去淋淋雨，可以嗎？」

神官猶豫了一下：「不可以。」

「那真的是太遺憾了。」她還當真露出了遺憾的表情來，接着繼續跪坐在地板上，閉上了眼睛，仔細分辨著喧囂中的雨聲。

神官一時無言。

他不知道少女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什麼，他知道少女從出生起就註定沒有未來，他沒有感覺可惜，因為村子裏其他人都沒覺得可惜，大家都習以為常。

但他總歸知道少女今夜即將死去。

他以前見過其他即將成為祭品的少女，或苦苦哀求，或神情木然，但沒有一個像眼前這個少女一樣認真傾聽雨聲的，這讓他感覺迷惑。

外面的喧囂聲突然間大了起來。

紙門被粗暴地拉開，幾個老嫗走了進來：「時間到了，大人。」

夕顏依舊閉着眼，任由這幾個老嫗將她五花大綁。她們的動作很粗暴，粗暴到彷彿在發泄着什麼，而夕顏一直很安靜，只是在被放入棺材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神官莫名的知道她為什麼遺憾。

因為被放入棺材中的話就不能用身體感受外面的雨水了。

人群扛着棺材穿過庭院，青石板的路面因為有被雨水澆淋的苔蘚所以很滑，有個抬棺的人腳滑了一下，棺材和石板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音。神官想到，在棺材裏的少女一定會感覺很疼。

這不是自己應該想的事情。神官立刻想到。

02.

夕顏的視線在逐漸適應黑暗。

背上很痛，肩膀那裏一定起了淤青，但這比起自己接下來要面臨的事情來說不算什麼。

他們會在棺材邊上狂歡一夜，而她會在他們的狂歡中窒息而死。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后，夕顏就不再進行這方面的思考了。

她轉而想像外面的雨。庭院裏一定落了不少黃葉，說不定一些黃葉會濕漉漉地貼在石燈籠上面。外面那些嘈雜的聲音似乎淡去了，她聽到了雨聲，聽到了死亡的聲音。

棺材縫隙間有着朦朧的微光消失了。

她被徹底砌在了牆中。

關於雨水的想像終止——

窒息感驟然襲來。

撕裂般的火灼感順着喉嚨蔓延往下蔓延。

肺葉生疼，全身繃緊，神經幾欲崩壞。

眼眶也跟着燒灼起來，但沒有淚。

這就是她的命運嗎？

所有人都在說這是她的榮耀。

但沒人告訴她會這麼痛。

她伸出手，用指甲在棺材蓋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砰——」

伴隨着爆炸聲，眼前突然出現光芒。

棺材被炸開，牆壁也被炸開，細小的石子在她的臉上劃出了傷痕，血流了下來。

新鮮的空氣猛然湧入口鼻中，她大口大口的喘氣，用力咳嗽，喉嚨生疼，她的眼裏出現了生理性的眼淚。

「就是你散發出了如此大的怨恨氣息嗎？人類。」

在她面前，一尊四臂鬼神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他的眼眸紅得懾人，宛若鮮血與動亂混淆的夕陽微光，其間蘊藏了貧瘠土壤滋生的災厄與霍亂。邪詭的刺青攀附於他的軀體上，肌肉膨脹出貪婪獸丨欲。

與他對視，只覺腦袋嗡地一聲，餓莩噬人，茹毛飲血，眼前幻象滋生，她只覺喉嚨腥甜，意識差點再一次遠去。

「既然膽敢召喚我，朔月之子……」他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可怕的吐息拂過她的面頰：「那麼，在我擰斷你的脖子前，說出你的要求，如何？」

她茫然地注視着面前的鬼神。

他在說什麼？

他叫她朔月之子，是因為她出生在這一天嗎？

是她召喚了他？

是她的怨恨召喚了他？

她的……怨恨……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她居然有……怨恨嗎？

她從出生起註定會痛苦的死去。

她沒有朋友，沒有人願意接近她。

她的父母並不視她為自己的孩子，他們只是將她餵養得白白嫩嫩，讓她成為神靈的合格祭品。

「是的，我在怨恨。」她緩慢地對着面前的鬼神如此說道，「請幫助我，大人。」

鬼神大笑，用指甲劃破自己的手腕伸過去，她張開嘴貪婪的吮吸着他的鮮血。

在她喝完血抬起頭的時候，她整個人氣勢變幻。

惡鬼的虛影在從她衣擺下蔓延出來，她的額頭鼓起，出現了血色的角。

接着她轉過身，看向早就被鬼神氣勢嚇得無法動彈的人。

「雨水好冷啊。」她轉過身對着坐在地上的神官說道，「比我想像的還要冷。」

她露出一個輕輕的微笑來。

指甲伸長。

……

將罪孽埋入骨肉中，讓身軀淬鍊無辜者的鮮血。

她已成鬼。

03.

咒術師總部。

「七天前，福島村全村人都死了，根據現場遺留下的氣息，應該是兩面宿儺與其爪牙所為。」

「又是兩面宿儺，他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

「他最近不是一直在南邊活動嗎？」

「我們前陣子剛在大江山那裏損失了太多咒術師，現在不宜對兩面宿儺動手……」

「對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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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級瑪麗蘇文，看第一章就能看出來了

行文比較羅嗦，cp未定，寫着看

叫福島村的原因是，這個把少女五花大綁進棺材然後封入牆內的習俗還真是福島的

*

寫到兩面宿儺給女主喝血的時候，我突然有了個腦洞：

接着兩面宿儺給了她一條手臂讓她吃了

兩面宿儺和酒吞見面酒吞問他：你的那個手臂呢

兩面宿儺：我把它賭在了新時代上

笑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