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特使

第六十六章 特使

這天上午,東面官道上來了一行人,為首是兩名騎馬之人,後面跟着幾名隨從。

騎馬之人是兩名男子,年長一點的是名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相貌清瘦,看外貌就是一名飽讀詩書的文士。

年輕一點的男子約三十歲左右,身材也中等,但皮膚白皙,相貌俊秀,只是眉眼之間略有幾分陰鷙之氣,破壞了他清朗陽光的形象。

這二人都是從臨安城過來,中年男子叫做徐蘊,官任諫院左拾遺,專門負責了解各地民風民情,這次也是公派來睦州了解民風。

而年輕之人叫做王渙,出任監察御史,他是奉御史台公派,前來調查睦州京觀事件。

一個月前,陳慶全殲一千餘名亂匪,將他們人頭割下,掛在城頭上示眾,這件事在睦州沒有什麼影響,但消息傳到朝廷后,卻引起了朝廷的軒然大波。

但消息卻是以誤傳誤,到了朝廷就變成了陳慶殘殺數千降卒,斬下人頭構築京觀,引起相國的范宗尹強烈憤怒,要求御史台派人調查此事。

參知政秦檜暗中給御史中丞沈萬求打了個招呼,改由監察御史王渙前往睦州。

徐蘊來睦州只是和王渙順路,他是來考查睦州的民風民情,還要轉道去嚴州,為睦州和嚴州合併做前期準備。

眼看要到淳安縣,徐蘊勸道:「王御史,我的意思是說,不能聽到一些傳聞就過早地妄下結論,哪怕京觀是真,也要結合現實來評判,它的存在是否合理,而不是不管其對錯,先一棍子打死。」

王渙冷冷道:「京觀是女真人殘殺漢人的血腥之舉,它居然出現在臨安,這種殘暴的行為若要縱容,又將我大宋的治國之本,禮義仁德置於何地?」

「但這些只是傳言!」

「所以御史台派我來睦州調查,左拾遺不用多勸,我王渙公正嚴明,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惡徒!」

徐蘊暗暗嘆了口氣,這個王渙的善惡立場本身就有問題,他的調查哪裏會談得上公正?

這時,身後忽然出現了一支軍隊,嚇了二人一跳,他們閃到一邊,軍隊很快奔上前,並不是沖他們來的,而只是從他們面前經過。

這支軍隊約有兩千人,個個精神飽滿,士氣高昂,每個士兵身穿盔甲,手執長矛盾牌,後背弓弩箭矢以及水葫糧袋,還有軍用毛毯卷,各種負重加起來至少有三四十斤。

士兵奔跑的速度很快,雖然滿頭大汗,卻步伐矯健,隊伍整齊,徐蘊暗暗誇讚,「這支軍隊不錯啊!堪稱精銳之師了,這是哪裏的軍隊?」

「徐前輩!」

忽然有人喊徐蘊,徐蘊回頭,見是一名騎馬的將領在喊他,看起來有點眼熟,「你是——」徐蘊確實想不起他是誰了。

「晚輩呼延通啊!」年輕將領笑道。

「啊!你就是那個到處闖禍的呼延五郎?」

呼延通跳下馬,不好意思撓撓頭道:「晚輩現在已經不闖禍了。」

「好啊!這下就不用挨你父親的板子了,聽說你跟了韓都統?」

呼延通點點頭,「正是!」

徐蘊指指軍隊笑問道:「這是韓都統的軍隊?」

「不是!這就是我們帶來剿匪的官兵,他們以前是西門廂軍。」

徐蘊瞪大了眼睛,「這是西門廂軍?」

「以前是,現在訓練得脫胎換骨了。」

呼延通見士兵跑遠了,連忙道:「我先走一步,回頭再來拜訪前輩!」

呼延通抱拳行一禮,翻身上馬催馬追了上去。

王渙望着呼延通走遠,好奇地問道:「徐拾遺和此人熟悉?」

徐蘊呵呵笑着解釋道:「談不上很熟,我和他父親打過幾次交道,也算認識,這個呼延通從前在東京汴梁號稱魔王刀,整天惹事生非,我當時任京兆府任職,沒少去他府上告狀,他的伯父呼延德,曾任御史中丞,你應該也認識吧!」

「聽說過!但徐拾遺剛才說的西門廂軍是什麼意思?」

「呵呵!西門廂軍是臨安出了名的垃圾軍隊,年年軍隊考評都排在最後,沒想到剛才見到的居然是西門廂軍?有意思,我倒真想見一見這個陳慶了。」

王渙卻在打另一個主意,要不要通過徐蘊收買這個呼延通?

.........

徐蘊和王渙先見到的是睦州知事賀建,既然是朝廷派來的官員,賀建不敢怠慢,安頓他們在貴賓館住下,隨即又在州衙接見了他們二人。

徐蘊表示自己只是來考察民風民情,御史台的調查和自己無關,他坐在一旁喝茶,不參與賀建和王渙的交談。

「調查睦州殺俘事件?」

賀建眉頭皺成一團,「我有點不明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確定是睦州的戰俘,而不是別的地方?」

「沒錯,就是睦州,時間是一個月前,前來剿匪的陳慶殺死了投降的一千多名士卒,並割下他們人頭,構築成京觀......」

「等一等!」

賀建打斷王渙的話,「我明白王御史的意思了,朝廷聽到的不是真相,是誤傳,真相不是這樣的。」

徐蘊在一旁笑問道:「那真相是什麼呢?」

「一個月前,張逵率部夜襲淳安縣,但被陳指揮使料到了,便將計就計,射殺了一千餘名悍匪,並割下人頭掛在城牆上示眾,安撫百姓,也並沒有築什麼京觀,那些人頭懸掛三天後,是我帶人把它們堆起來放一把火燒掉,屍體也一起堆起來燒掉了,估計是有人看見人頭堆起來,就以為是構築京觀。」

王渙一拳打空,心中有些鬱悶,他不甘心地問道:「為什麼要堆起來燒掉,不把它們好好掩埋?」

「王御史有所不知,睦州氣候潮濕,山高林密,野獸眾多,這些屍體若不燒掉,容易被野獸拖出來,曝屍荒野會引發疫病,必須要燒成骨灰后深埋。」

徐蘊呵呵一笑,「原來真相如此,看來謠言害死人。」

王渙哼了一聲,「真相到底如何,要詳細調查后才能下結論。」

賀建心中着實有點不舒服,這位監察御史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話。

..........

呼延通率軍剛剛跑了一百五十里拉練回來,士兵們正在休息吃午飯。

呼延通說這支軍隊已經脫胎換骨,一點都沒有誇張,一個月魔鬼般的強化訓練,不僅是士兵們的體能充沛,而且武藝大漲,無論槍法和箭法都十分嫻熟,尤其擅長夜戰。

這支軍隊讓呼延通十分動心,他可不想再還給臨安廂軍了,最好是韓都統收下,然後交給自己統領。

陳慶讓呼延通坐下,笑問道:「剛才賀知州說朝廷派來一名監察御史,叫做王渙,就是你路上遇到的前輩嗎?」

呼延通連忙搖頭,「我說的前輩姓徐,他是諫院的左拾遺,監察御史應該是年輕那位,他來監察什麼?」

陳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可能和我有關係。」

呼延通更是一頭霧水,「指揮使又沒有縱兵擾民,一直軍紀嚴明,難道是覺得你剿匪時間太長,過來督促一下?」

「不會,當時樞密院就給了我兩個月時間,這才過去一半。」

「他們說要見指揮使嗎?」

「這倒沒有,好像說暫時不見我,不過,我可能也沒有時間見他們了。」

呼延通精神一振,「有張逵的消息了?」

陳慶點點頭,「剛剛得到內線消息,張逵要搶掠遂安縣,然後向衢州轉移,決戰的時刻要到來了。」

一個月前,陳慶殲滅一千多亂匪,將他們人頭掛在城牆上示警,引起睦州震動,沒有人敢私通亂匪,還有不少人家勸說親人下山,甚至還有兩名頭目偷偷派人來送投降信,成為陳慶的內應,使陳慶能夠掌握張逵的一舉一動。

張逵最大的問題就是糧食不足,要撐不下去了,再加上收買不了睦州人心,轉移南下已是箭在弦上之事。

呼延通興奮地摩拳擦掌,盼望已久的時刻終於要到來。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陳慶沉思片刻道:「我打算今晚就出發,搶先到遂安縣,布下陷阱等候張逵的到來!」

陳慶並沒有把徐蘊和王渙放在心上,既然對方暫時不打算見他,他也沒有時間應對,陳慶隨即找到了賀建。

「今晚就要走嗎?」賀建問道。

陳慶點點頭,「對方已經撐不下去了,若被他們搶先,遂安縣就慘了,但我們還是留一步後手,防止張逵用聲東擊西之計,今天開始,城門就不要開啟了,一千鄉兵要加強防禦,如果張逵來進犯,知州可立刻派人通知我?」

「我怎麼找到指揮使!」

「我會留一份行軍地圖,情況危急,可憑地圖來找我。」

賀建默默點頭,他本來還想和陳慶談一談御史之事,但想想還是不要讓陳慶分心了,他會寫一份詳細報告給朝廷,把事情說清楚。

「那些匪眾,如果投降了,能不殺就盡量不殺吧!」

陳慶笑了起來,「我並非嗜殺之人,之前人頭示警只是為了震懾其他匪眾,如果這些匪眾投降,我會分辨,罪大惡極者殺,若沒有人命或者奸**女之類,可以饒他們一命。」

賀建欣然笑道:「這樣最好!祝將軍旗開得勝,抓住張逵!」

當天晚上,陳慶便率領兩千士兵離開了淳安縣,沿着官道向西南方向的遂安縣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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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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