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遂安

第六十七章 遂安

徐蘊和王渙雖然是一起來睦州,但兩人的任務完全不同,也互不關聯,也各有各的手下,他們住在不同的院子裏,見了知州賀建后,他們便各自行動了。

王渙這次來睦州是要抓陳慶的把柄,不光是從弟王薄的請求,同時也是秦相公的暗示。

一早,王渙把七八名手下都派出去,讓他們分成幾組從各個方面搜集陳慶的情報。

中午時分,手下們都陸陸續續回來了,帶回的消息卻讓王渙大失所望。

「沒有士兵搶掠民財?不會一個都沒有吧!」

「回稟御史,確實沒有,陳慶治軍很嚴,搶掠民財、奸**女都是死罪,士兵們都很畏懼,沒有人敢亂來,而且我聽說士兵們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盡,估計也沒有精力出去搶錢了。」

王渙又問另一名手下,「那貪污軍俸呢?陳慶有沒有把軍隊物資拿出去轉賣?」

「回稟御史,卑職詢問縣衙的兩名文吏,他們被借調去掌管軍隊的俸祿和物資,他們記錄的賬本都清清楚楚,陳慶確實沒有貪污一文軍俸,也沒有拿任何物資出去轉賣,卑職還聽說陳慶連伙食都和士兵一樣,所以士兵們對他都心服口服,這是兩個文吏的原話。」

「真是一群廢物!」

王渙惱火地罵了一句,這時,兩名負責調查殺俘事件的手下飛奔而來,「啟稟御史,卑職有收穫了。」

王渙大喜,連忙讓兩人坐下細說。

「我們詢問了一些鄉兵,雖然陳慶沒有殺俘,但他把中箭未死的傷兵都殺了,那些傷兵是想投降的,但他不接受投降,幾百人都宰了。」

王渙精神一振,這確實是一個收穫,說明陳慶的殘暴嗜殺,雖然京觀沒有,但殺降卒這一條坐實了。

「還有呢?」

另一名手下道:「他收集了戰死亂匪的戰利品,至少有幾千貫錢和幾百兩銀子,卑職聽說他把戰利品都分給了手下,他自己分了多少,卑職不知道。」

王渙眯起了眼睛,這也是一條罪狀,按規定,戰利品是要上繳的,然後朝廷會拿出一部分來犒賞士兵,陳慶作為一個小小的指揮使,居然擅自瓜分了戰利品。

「再去調查,看看還沒有別的,比如拿普通百姓的人頭來冒充亂匪。」

「遵令!」

兩名手下飛奔而去,王渙心中冷笑不已,怎麼可能沒有問題呢?他們可是監察御史,只要他們想查,哪怕是蚊子腿也能刮下幾斤肉來。

哼!幾千貫錢,陳慶和他手下將領至少要拿走一半吧!

...........

遂安縣是一座小縣,位於山區,地處偏僻,城池破舊狹小,人口只有幾千人,幾百戶人家,普遍比較貧瘠。

張逵之所以之前沒有搶掠遂安縣,也是因為這裏太窮,沒有什麼油水,而且他也想把遂安縣當做自己的老巢。

現在不一樣了,張逵已經決定轉移去衢州,遂安縣雖然沒有什麼油水,但破船還有三斤釘,多少能搶到一些糧食,還有女人。

更重要是,只有搶掠了遂安縣,手下眾匪才願意跟隨他走。

張逵的山寨距離遂安縣約八十里,走官道還得先去淳安縣,再從淳安縣沿官道向西南走,要多走六十里的路程。

張逵便率三千手下沿一條小路向遂安縣進發,隊伍走走停停,第二天黃昏時分,軍隊抵達了距離遂安縣約十裏外的一片樹林內。

張逵下令手下在樹林內休息,又派人前去遂安縣調查縣城情況。

遂安縣的情況其實張逵很清楚,城牆破舊矮小,最多只能防一防野獸,好幾個地方只有兩人高,搭人梯就上去了。

也沒有鄉兵,只有十幾個老差役負責開關城門。

對他們來說,就是沒有任何防禦的縣城,任他們蹂躪。

夜幕降臨,他派出去的手下回來了,對張裘稟報道:「啟稟將軍,縣城內沒有任何軍隊,上個月這一帶下暴雨,城牆東南角坍塌了,目前只是用破席子圍起來,還沒有修葺。」

張裘大喜,立刻傳令下去,全軍收拾出發,去縣城過夜!

三千匪眾精神抖擻,胡亂收拾了東西,便跟隨主將向縣城奔去,要酒要肉要女人,所有人都急不可耐了。

隊伍浩浩蕩蕩奔出約三里,進入一片寬闊地帶,左面是遂安河,右面是茂密的樹林,前方縣城的輪廓依稀可見。

士兵們完全忘記了周圍的危險,每個人對縣城引頸渴盼。

就在這時,樹林內忽然傳來一陣梆子聲響,『梆!梆!梆!梆!'

樹林頓時亂箭齊發,箭矢如暴風驟雨般射向匪眾,數千匪眾措不及防,紛紛被亂箭射倒,慘叫聲響成一片。

「殺——」

主將陳慶一馬當先殺了出來。

「殺啊——」

兩千將士大吼著跟着殺出來,一個月的夜戰訓練,他們終於發揮了作用。

陳慶衝進人群,長戟橫掃,血光迸射,三名匪眾被戟刃斬掉了人頭。

陳慶更加興奮,揮舞長戟向更密集的人群中殺去,他戰馬所過之處人仰馬翻,周圍的悍匪就彷彿野草一般,遇到則死,挨着則亡,被陳慶刺殺劈死者不計其數。

主將儼如殺神,所向披靡,使兩千士兵更加士氣高昂,奮不顧身殺敵。

三千悍匪被一陣亂箭射殺了幾百人,尤其是晚上,不知道敵人有多少,尤其敵軍主將強悍無比,讓匪眾們恐慌萬分,隊伍一片大亂。

兩個暗中投降陳慶的匪將,一個叫楊柯,一個叫王雲,他們知道立功贖罪的時候到了,命令手下大喊大叫,「官兵殺來了,快丟掉兵甲逃命啊!」

內部出現了反水,匪眾更加驚惶,紛紛丟盔棄甲,扔掉兵器,爭先恐後逃命,互相推攘,互相踐踏,不少匪眾在慌亂中甚至跳河逃命。

張逵大怒,他揮刀斬殺了正在煽動士兵逃命的楊柯,卻怎麼也喊不住混亂逃命的士兵。

張逵見大勢已去,他也無心和敵軍拚命了,這個時候走為上策。

他隨即對數百心腹士兵大喊道:「向西突圍,我們去衢州!」

張逵手下的三百名心腹都是他從臨安帶出來的禁軍,戰鬥力極強,他們迅速組織起來,開始向西面突圍。

這三百名心腹也是陳慶關注的重點,他一眼便看見了混亂的匪眾中,有數百人隊列整齊,裝備精良,向西突圍,顯然是想逃了,西面是劉瓊統領的第三營,恐怕擋不住他們。

陳慶大喊道:「第一營跟我上!」

他親自率領五百士兵殺了上去,和劉瓊的軍隊前後夾擊對方,三支軍隊激戰在一起。

陳慶見這三百人個個悍勇無比,都已把生死丟掉,就算戰死也要和對方同歸於盡,自己的一千士兵傷亡慘重,似乎還敵不過對方。

陳慶回頭,見其他亂匪已完全潰敗,交給鄭平收拾便可。

他大喊道:「呼延通,速率第二營過來應戰!」

一名士兵忽然大喊:「指揮使當心!」

陳慶也聽到了破空之色,他頭一偏,一支強勁的狼牙箭從後面擦着他的頭盔掠過。

陳慶大怒,一回頭,看見了射冷箭的敵將,也看見了他臉上長長的傷疤,面目猙獰,除了張逵,不會是別人。

陳慶一縱馬,便向張逵殺去。

這時,呼延通也率第二營五百人殺來了,從北麵包圍了三百悍兵,局勢變成了五戰一,三百士兵再也支撐不住,開始出現了敗相。

張逵心急如焚,唯一的出路就是殺了對方主將,趁敵軍混亂時突圍。

張逵大喝一聲,揮舞長槍向陳慶刺來,他武藝高強,槍法出眾,可惜他遇到的是陳慶,陳慶根本不理睬對方繁雜的槍招,他長戟一壓,平直地刺向對方前胸,這一招是花千萬招為一招,大道化簡,以無以倫比的速度和強大的力量把對方的招式都壓制住了。

張逵大吃一驚,急舉槍向外架去,不料對方長戟異常沉重,他竟然沒有被架開,只略略抬高一點,戟尖指向他的脖子,已經到了眼前,張逵再想躲卻來不及了。

『噗!』長戟刺穿了張逵的脖子,張逵雙眼暴凸,當即斃命。

陳慶揮戟斬下張逵人頭,用戟尖挑起,大喊道:「張逵已死!」

「張逵已死!」

士兵們紛紛大喊,張逵的心腹士兵沒有人投降,但陳慶的手下卻士氣高漲,越戰越勇,漸漸將剩下的百餘士兵吞沒了。

張逵的副將李師宗落荒而逃,他曾是溫州兵馬副使,投降了張逵,成為張逵副將,若被此人逃掉,溫州一帶就別想有寧日了。

陳慶帶着十幾名士兵縱馬追了上去,奔出不到兩里,前面是官道岔口,眼看李師宗要衝上官道,忽然從官道上奔下來一人。

只見此人年約二十餘歲,身材十分雄壯,騎一匹雄駿的白馬,身穿銀甲銀盔,手執一支亮銀槍,相貌十分英武。

這不是宋軍的制式盔甲,屬於民間盔甲,此人大喝一聲,迎面一槍刺向李師宗,李師宗嚇得揮刀格擋,卻被此人用銀槍挑開,伸出單手一把抓住李師宗腰間絲絛,將他拖下了戰馬。

男子將李師宗扔到陳慶面前,抱拳笑道:「某家北上夜宿遂安縣,聽說官兵剿匪,特趕來助戰!」

陳慶喝令左右將李師宗綁了,卻見男子騎馬離去。

陳慶連忙追上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年輕男子呵呵一笑,「在下太原楊再興,他日有緣,我們必會再見!」

說完,他催馬上了官道,打馬疾奔而去。

啊!原來是猛將楊再興,陳慶連忙追上官道,只見楊再興帶着兩名手下向北方遠去了。

楊再興此時還是南方亂賊曹成的部將,他不願為匪,脫離了曹成,只是他的身份還沒有洗白,雖然助了陳慶一臂之力,卻不願和官兵相見。

陳慶沒有能追上楊再興,心中頗為遺憾,只得又返回了戰場。

這一戰只打了一個時辰便結束了,三千匪眾被殺者超過千人,投降者一千七百餘人,但還是有兩三百人逃走了。

而剿匪官兵也陣亡了近三百人,主要是和張逵三百心腹軍激戰時陣亡。

陳慶隨即下令,命令鄭平率領一千士兵,以各部為隊,向四面八方搜索亂匪逃兵。

呼延通不解道:「指揮使,他們應該是各自逃回家了吧!」

陳慶搖搖頭,「如果是逃回家倒也罷了,我擔心有些小頭目帶人逃跑,他們會重新集結,形成新的山匪勢力。」

「可是......有些可能已經逃遠了。」

陳慶看了一眼四周的屍體,淡淡道:「我們儘力而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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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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