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 新世界

陳牧不知道自己要找到什麼時候，或許是一輩子，以道無涯悠久的生命，去不斷地尋找，一如他記憶里的天意，在那陸地上打坐，不知坐了多少年。

當時間這裏，流逝了第十個五百萬年時，陳牧的表情已經近乎麻木，他的身上開始出現了一些死氣，這死氣不是因他壽元的斷絕，而是他在這蒼茫中的孤獨與寂寞，使得他的心在那不斷地疲憊與尋找下，出現了死寂。

可就算是死寂，也淹沒不了他的尋找，哪怕是他已不再用雙腳行走，哪怕他已經在很久之前，就盤膝坐在了蒼茫前行，也依舊……埋葬不了他內心中對於相見的期待。

尋找，尋找，尋找。

第十六個五百萬年到來時，陳牧找到了葉望的痕迹，如葉望的人一樣，他的痕迹散出的銳利之芒，有些奪目，那是一隻存在於蒼茫內的凶獸，頭頂的角。

這隻凶獸，此刻趴伏在陳牧的面前，身子顫抖，陳牧的氣息，它只是感受到了一絲，就險些被直接震懾而死。

望着此獸頭頂的角，陳牧沉默中抬起右手向前一指，收回時，在他的手心內，出現了又一個熟悉的魂片。

將這魂片很珍惜的收起，陳牧閉上了眼，繼續展開了尋找。

歲月的流逝，在陳牧的尋找中，不知過去了多少個紀元，那蒼茫內的八隻蝴蝶，也都不知展開了多少次的翅膀重疊。

直至第五十多個五百萬年過去時，陳牧在這蒼茫內的身影，顫抖了，他的雙眼猛地睜開，他的眼中露出了無數歲月里最明亮的光芒，這光芒之強烈，瞬間讓整個蒼茫轟鳴震動。

陳牧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動，他的身體緩緩地從盤膝中站起，他邁出的腳步甚至都出現了顫抖，他的目光，正深深的凝望前方霧氣內，一朵生在在霧氣里的……小白花。

那片霧氣如雨幕，這小白花在其內，彷彿是雨中的花朵，看起來脆弱，但卻有着她特有的堅毅，彷彿也在等待，等待着她要等之人的到來。

陳牧的眼中，流下了淚水，可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開心的微笑，他慢慢的靠近那霧氣里的小白花，深深地凝望，正開口似要說些什麼，可卻已沒有了聲音傳出。

因為，他已經忘記了說話。

但這一切他不在意，他開心的笑着，那笑儘管無聲，可這笑容的出現，彷彿讓整個蒼茫都出現了波紋，在這波紋的回蕩里，陳牧輕輕地抬起手，輕柔的將這多小白花從霧氣里捧在了掌心中。

他眼角的淚水劃過臉頰，有那麼一滴落在了這多小白花上，如露水，使得這小白花似乎也伸展了枝葉，綻放出了……讓陳牧恍惚的巧笑嫣然。

那枝葉碰觸陳牧的手掌，溫柔的感覺，一如陳牧記憶里的美好。

望着掌心的小白花，陳牧開心的笑容渲染了蒼茫的輪迴，他……在找到了飄雪！

雨中的小白花，她叫做飄雪，沒有憂傷的氣息，對於陳牧而言，這是他的執著與在意，彷彿也給他的生命裏帶來了陽光，使得之後的歲月中，陳牧在這蒼茫的輪迴里，找到了一個又一個痕迹。

那些痕迹，儘管再沒有出現讓陳牧執著的面孔，可記憶里的點點滴滴，那些本是過客走遠的人們，無論是曾經的敵人，還是擦肩而過的陌生，陳牧都很珍惜的將痕迹帶走，這一刻的他，已沒有了對任何生命的敵意。

又是千萬年，當他找到了所有人時，陳牧回到了蒼茫的輪迴中，最深處的其陸地所在的地方，在那裏，他重新選擇了盤膝打坐，最後的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你……孤獨么。」

陳牧沉默，許久，緩緩地傳出了神念，沒有開口的話語，只有這神念的回蕩，在這蒼茫里久久不散。

這神念，只有一個人可以聽到。

「多少年了……你一個人的存在，孤獨么？」

陳牧的神念再次傳出，回蕩蒼茫時，在他前方，於那蒼茫的漩渦中，傳出了一聲冷哼，隨着冷哼出現的，是一艘彷彿撕裂了蒼茫，帶着無盡閃電遊走憑空出現的古老舟船。

在那舟船上，一個老人盤膝而坐，此刻隨着古舟的出現，他的雙眼已緩緩睜開，凝望陳牧時，陳牧也抬起頭，看向老人。

「我們的道不同……這是我選擇的路，這條路，我可以獨活無盡歲月，以犧牲所有……來完成我的道！」老人沉默片刻，沙啞的開口。

「這條路，孤獨么？」陳牧再次傳出神念。

「多說無用，從你奪舍天意成功的那一刻，老夫已敗了一半，今時今曰，無數歲月流逝后，你說出你的要求，老夫用盡所有，去完成就是。」老人再次沉默，這一次過了許久，他的聲音帶着果斷，傳遍蒼茫。

「身為前一代的世界意志……你痛苦過嗎？」陳牧輕聲開口，抬起頭看向遠處的蒼茫，他的目中露出思念，露出惆悵與遺憾，他找到了所有人。

「值得么？」老人輕聲開口，在看向陳牧時，他已經看到了陳牧的身體，正在慢慢的僵化，他的生機正在慢慢的減少，他已經將一切的生機都融入到了體內的那個世界裏，以自己的生機，來讓那個世界存在生命，以自己的生機，來讓那些被他找到的生命痕迹，從冥門內蘇醒。

「這是我的道……我已不想……繼續孤獨。」

陳牧臉上露出微笑，他沒有回答滅生的話語，可這句話在傳出時，也已然算是回答。

「或許，在那個世界裏，會有一個人……」陳牧輕聲開口，漸漸閉上了眼。

老人沉默，許久之後輕嘆一聲，大袖一甩，其身下的孤舟驀然飛起，離開了……

屬於陳牧的蒼茫。

陳牧的雙眼，已經閉合，這將是他此生最後一次閉上眼，他的身體已徹底的僵硬，他身上的生機已經全部內斂，散發在外的，漸漸成為了濃郁的死氣。

他的生機融入到了體內的世界裏，融入到那一個個痕迹化作的生命烙印中，唯有這樣，才可以讓這些生命的烙印，在他的世界裏睜開眼。

這些生命的烙印，在融入陳牧的生機時，心起了波瀾。

「我以前無法帶給你們什麼……唯有，讓你們來延續之後的故事……」

陳牧的內心，回蕩他的呢喃。

時間慢慢的流逝，蒼茫內的陳牧，他的身下沒有陸地，他就這樣盤膝坐在那蒼茫中的漩渦輪迴內，漸漸下沉，漸漸被那漩渦掩蓋了身影，漸漸沉浸在了輪迴里，

可是，一個新的世界，蘇醒了。

而在那個世界裏，一個孩子悄然誕生。

他在成長，也伴隨着一個個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而他，和她們，將繼續一個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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