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134章

134、第134章

金羽閃爍的巨鵬一前一後從雲層中鑽出,落在一座不?起眼的土山半腰上,蔡昭喜嗎?

況且,十幾年前六派子弟攻入幽冥篁道那回,李文訓也?不?在其中之列,那他拿什?么要挾王元敬?

宋郁之問:「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趕緊告訴師父和周伯父,揭穿李文訓這個小人!」蔡昭不?願多想,盼著快刀斬亂麻。

宋郁之欣然同意。

慕清晏重?新查看秘密洞窟。

他首先回到「禁冢」,發現正面猶如雙生子一般的兩個洞口前本有一道石門,這堵石門做的甚為精巧,從外面看來形如一塊尋常的巨大山石,且堅硬逾常。可惜蔡昭那個不?識貨的等不?及摸索機括開關,就粗暴的劈下一刀摧毀了石門。

連十三舉着火把左看右看,「公子,這回你先進哪個洞口查看?」

「還?是左面。」慕清晏答道。

師兄們三人對着兩頭傲嬌的金翅巨鵬面面相覷。

蔡昭鼓起滿臉笑?,柔聲哄騙:「乖,低下身?子,讓我師兄騎上去好不?好?他受傷了,不?好路途顛簸的……」

大金高傲的一抬脖子,二金提起翅膀同樣用鼻孔看人,拒絕閑雜人等搭乘。

蔡昭訕訕的轉頭:「怎麼辦?它們不?聽話。」

宋郁之無奈的搖搖頭,「事不?宜遲,師妹還?是騎上巨鵬先去給師父報信。我帶弟順流而下慢慢走,到時我們在佩瓊山莊匯合。」

「好!」蔡昭充滿信心的笑?起來,「只要告訴了師父和周伯父,他們一定有辦法的!」

慕清晏第二次踏入同一口洞窟,邊走邊左右查看,還?讓連十三將沿途洞壁上的油燈一盞盞點?燃。他這才發現,所?謂的山洞窄處是通道,而寬敞處竟是一間間內室。

有的擺放了書案筆墨,顯是書房;有的掛滿了叮叮噹噹的釘鎚鑿斧,像是製作器具的匠作房;還?有佈置成歇息用的寢室模樣;剩下三兩間是不?同用途的功房,或設有打坐調息用的圓台,或是練習拳腳刀劍的兵器室……

慕清晏心中隱隱猜到了什?么,耳畔響起了昨夜的對話。

——「聶恆城也?是個沒用的,慕正揚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練功識字,設計陰謀詭計,他居然一無所?知,難怪最後會上當!」

——「不?但?如此,慕正揚進進出出瀚海山脈,聶恆城居然未曾提防,防備也?太鬆了。」

「啊!」連十三忽的驚呼一聲,「這裏有人激戰過!」

慕清晏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從此處開始,前方的地面與洞壁上佈滿了打鬥的痕迹,腳印,掌風,刀痕,還?有撞擊形成的圓坑……可見?搏命雙方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如此向前十丈左右,只見?前方被山石遮掩住的地方,有一具枯骨斜斜的靠壁坐在地上。

「公子你看,有死人!」連十三指著前方。

慕清晏附身?細看。

這副骨架甚是高大,身?高肩寬都與慕清晏差不?多。

人已化作枯骨,但?身?上綉有繁複金紋的玄色錦袍還?能?辨認,熟悉的星辰瀚海紋路,正是成伯家傳的神針技藝。

慕清晏小心揭開枯骨的胸前衣襟,一道極深的刀痕從這人右肩斜劈至左腹,刀痕所?經的肋骨已被盡數斬斷,幾乎將整個上半身?斜劈開來。

連十三不?住咋舌:「我的老天爺,好生剛猛的刀法!都快把人劈成兩半了!」

枯骨的衣裳裏頭還?穿了一件胸甲,慕清晏取下來細看,發現這副胸甲當中嵌了一面通體玄鐵所?制的護心鏡。他將劈成兩半的護心鏡合攏,微微凸出的背面,恰好刻了一個古老字體的「羅」字。

慕清晏先是一怔,隨即記起兩年前北宸老祖祭典上羅元英的話。

當時她怎麼說來着——羅家有一面家傳的玄鐵護心鏡,武元英奔赴鼎爐山前,羅元英哀求他穿在身?上。

後來武元英被俘,那面玄鐵護心鏡自然落入瑤光一系手?中。只是瑤光長老旋即死於尹岱與蒼寰子之手?,他手?下的心腹部眾大舉報復,戰況慘烈,也?死了個七七八八,所?以被俘獲的羅家護心鏡便無人過問了。

慕清晏忽想起一事,他在查閱仇長老事迹時曾讀到這麼一段——仇長老察覺聶恆城性?情愈發暴虐無常,他擔心慕正明會遭不?測,於是從寶庫中翻出一幅寶甲,在聶恆城的壽宴上將之送給了慕正明。

赴宴之人皆是心裏透亮,仇長老贈送寶甲只是個筏子,而是想當着眾人的面提點?聶恆城不?得傷害慕正明。

慕清晏拎着陳舊的胸甲,釘在胸腹處的兩半玄鐵護心鏡依然閃著幽幽寒光。

恍惚間,他彷彿見?到了兩個生的一模一樣的俊美青年在說話,一個清雅溫文,一個桀驁張揚——

「阿揚,你近來還?是少出去罷,聶恆城年紀大了,脾氣越來越壞,教中弟子動輒得咎,要是他知道你一直在往外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別管我,我有分寸。聶老狗不?放過我?哼,是我不?會放過他!總有一日,我會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他手?下那些狗,一個也?跑不?了!」

「我知道你心裏委屈,我不?管你在外頭做什?么,你至少把這副胸甲穿上吧,沒準要緊關頭能?救你一命。你在外頭,萬事小心。」

「……多謝大哥。」

兩半護心鏡輕輕撞擊,發出叮咚聲——慕清晏回過神來。

他看見?連十三一旁張頭縮腦,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樣子,便提聲道:「我們去另一條山洞密道看看。」

金翅巨鵬天生厭惡人多之處,蔡昭只好在城外曠野之處落地。

江南之地山溫水暖,雖是隆冬時分也?不?像瀚海山脈中那麼冷的人腦門發麻。

蔡昭深深吸了口清冷沁潤的空氣,信步走在石板街上。夜幕已垂,兩旁的店鋪屋檐下掛着各種式樣的紙燈籠,橘色的光線柔軟溫馨,光是看着就叫人舒坦。

想到要事在身?,她不?敢耽擱,急匆匆的穿過人群,從小鎮西門出去,繞過平整如鏡面的湖泊,佩瓊山莊那高華典雅的大門已在眼前。

蔡昭剛要過去,忽然發現李文訓的幾個弟子就在門口巡視。

她心中一動,繞開正門,悄無聲息的從側邊高牆上越了過去。藉著夜色的遮掩,她根據記憶中的山莊小徑,運起輕功,如一朵小小飄飛的花朵,在樹梢叢中飛躍穿插。

慕清晏走完了右面那條山道,裏頭同樣整洞的夜明珠與油燈,也?有一模一樣的書房內寢匠作房以及功房,只是沒有打鬥痕迹以及枯骨。

與左面山道一樣,右面山道的出口也?在幽冥篁道之外,只是兩個出口位於山腳下的不?同位置,一東一西,相距甚遠。

從上往下俯瞰,兩條山道猶如一個「八」字,入口緊緊並列在一起,隨後逐漸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延伸下山,直至出口。

「這是什?么意思?這人為何要佈置兩條一模一樣的山道?」連十三如墜雲霧中。

慕清晏答道:「為了修鍊時能?避人耳目,也?為了在聶恆城發現時多一條生路。」

連十三還?是不?懂。

慕清晏神情沉鬱,「你設身?處地的想想,聶恆城想將你養廢,而你不?甘於此。瀚海山脈中還?有比「禁冢」更?好的地方讓你藏起來練功讀書么?」

雖然聶恆城他可以說服別人也?說服別人「天下是有能?者居之」,但?對着「禁冢」中的一干亡靈,難免心中不?適。是以他不?但?自己能?少來就少來,也?不?許手?下的徒子徒孫靠近這裏,以免有所?褻瀆。

慕清晏又道:「再者,一旦聶恆城有所?察覺,若追殺的人少,他就能?像蔡昭似的直接甩脫,若追殺的人多,這雙子洞窟也?能?替他分掉一半追兵。」

「就為了這麼一點?僥倖,就花這麼大力?氣生生挖出兩條密道來?」連十三咋舌不?已,「這得費多大的勁呀,此人可真狠得下心!」

慕清晏喃喃道:「若我吃過那人吃過的苦,受過那人受過的委屈,懷着那人一樣的刻骨仇恨,說不?定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個人,曾在烈日下汗水淋漓的做苦力?,不?滿十二歲的少年,無依無靠,忍受欺凌白眼,一整日的辛勞只能?換取丁點?粗糧;

這個人,也?曾為了一個垂死之人的隻言片語,為了虛無縹緲的一線希望,千里迢迢,甘冒兇險,只為博一個未來。

他彷彿與這人心意相通。

他們擁有相同的血脈,相同的身?形相貌。有時候,比起父親的淡泊自守,他似乎更?能?理?解慕正揚的決絕做法。

周致臻的書房位於一片精緻而寂靜的烏木小院中,他不?喜太多人服侍,常是獨自躲在書齋中寫字作畫。

蔡昭從濃密的冬松枝葉中跳下來,通過敞開的窗戶遠遠看見?周致臻聚精會神的伏案讀書。她抿嘴一笑?,輕手?輕腳的小心上前,想着要嚇他一大跳。

忽的眼風瞟過,她意外看見?李文訓穿過周致臻身?后的槅扇,一步步走向周致臻背後。

蔡昭心中警鈴大作,提氣在雕花木欄上重?重?一蹬,猶如離弦之箭般疾速向書房撲去,腳下接連越過數道欄桿,嘴裏同時大喊:「周伯父當心背後!」

與此同時,她瞥見?戚雲柯從另一邊推門進入書房,當下大喜過望,扒著書房外欄的窗欞大喊:「師父,快去救周伯父,李文訓不?是好人!」

她喊這兩句話的當口,李文訓已經高高躍起,雙掌作勢凌空拍出。

周致臻似乎察覺背後有動靜,當即起身?迴轉禦敵。

而戚雲柯彷彿也?聽到了蔡昭的呼喊,向前一個長步大飛躍,沖着李文訓撲殺過去。

蔡昭連翻帶爬的跳進書房,心裏想着戚周二人合力?必能?勝過李文訓。

說時遲那時快,兩道身?影在空中飛躍,只聽砰的一聲,周致臻與李文訓四?掌相對,兩人勢均力?敵,雙雙悶哼一聲彈開。

就在這時,戚雲柯騰躍趕到,蔡昭微笑?著看他飛撲向李文訓……

然後,她的笑?容凝固了。

戚雲柯重?重?一掌擊打在周致臻背後,周致臻頓時狂噴鮮血,頹然倒地。戚雲柯上前一步,單足踏在周致臻胸前,將他踩在地上。

周致臻口中不?斷噴出血沫,眼中透著不?敢置信:「你,你為何……」

蔡昭宛如化身?冰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全身?上下彷彿置身?冰窟,透骨刺心的冷,冷到麻木。她無力?的靠着窗欞,十根手?指緊緊摳入木框,木刺扎進手?指,這絲疼痛將她喚醒。

「師父你在干什?么?」她傻傻的。

「師父你們在干什?么?!!」她厲聲尖叫,淚水瞬間奔涌。

戚雲柯恍如未聞,右手?虛空一抓,懸掛在牆上的佩劍出鞘飛來。

他持劍指着腳下的周致臻,「就為了你待平殊不?好。」

「當初你若好好待平殊,平殊根本不?會離開佩瓊山莊。都是你不?好,你傷了平殊的心,她才會被慕正揚蠱惑。」

他的眼神出奇冷靜,彷彿在說一件十分理?所?當然的事,「你和平殊自幼定親,她已經走,你也?該下去陪她了。」

眼見?戚雲柯高高揮起長劍,蔡昭尖叫一聲撲過去阻止,李文訓側身?過來攔截,兩人在空中結結實實的對了一掌。

李文訓噔噔蹬連退三步,蔡昭胸口氣血翻湧,後背重?重?撞在牆上,跌落在地上,嘴角沁出一絲血痕。

戚雲柯責怪的看了李文訓一眼,「對小孩子出手?這麼重?做什?么。」

李文訓一面調息道:「她是蔡平殊養大的,我若不?出全力?,這會兒敗的就是我了。」

「這倒是。」戚雲柯驕傲的微笑?,同時輕描淡寫的揮下長劍。

血花飛濺,周致臻被一劍封喉,當場氣絕。

「周伯父!周伯父!」蔡昭捂著胸口跪倒,不?敢置信望着眼前的場景。

她此刻聲噎氣堵,頭暈眼花,彷彿無數只黑色烏鴉撲扇著兇猛的翅膀向她襲來,尖利的喙部啄的她渾身?疼痛,血肉淋漓。

戚雲柯丟開長劍,緩緩向蔡昭走來:「昭昭回來了就好,你三師兄兄呢,他們是不?是在後頭慢慢走?」

周致臻橫屍當地,死不?瞑目,淌了滿地的血猶冒着熱氣,他竟能?一臉溫和慈祥,蔡昭驚恐的連連後退,彷彿不?認識這個從小疼么。」

蔡昭回憶起來,那夜的黑衣人發話「格殺」時,的確是沖着靜遠師太喊的。若不?是她祭出「暴雨雷霆」,那群黑衣人也?沒被激出殺性?。

「可是為什?么呀?」她心亂如麻,「你們究竟為何要這麼做?殺了這麼多人!」

戚雲柯像哄她幼時一般:「昭昭乖乖的,師父要做一件大事,總之師父不?會害你的,你要聽話。」

李文訓不?耐煩了,「先把她捉起來,回頭你再慢慢教導。」

戚雲柯點?頭。

兩人正要動手?,忽聞窗外一聲洪鐘般的佛號。

「阿彌陀佛!」熟悉的蒼老聲音由遠及近,鬚眉皆白的老僧垂目而站,滿面怫然,「兩位施主行事,佛祖亦不?能?容!」

「動手?!」

隨着李文訓一聲低喝,與戚雲柯飛躍而上,一前一後夾擊法空大師。

「大師小心!」蔡昭手?按腰間刀扣,飛躍過去加入戰局——法空大師雖然修為深厚,但?畢竟年老體弱,戚雲柯與李文訓卻都在壯年。

誰知法空大師昂然應敵,左臂在空中劃了個半圓,砰的擊退李文訓,右臂袖中微縮,旋即猛然出拳,正是長春寺絕技「怒目金剛拳」中的一式。

戚雲柯面沉如水,居然也?單掌應對。

一拳一掌重?重?對擊,戚雲柯原地不?動,法空大師卻被生生擊飛,如斷線風箏般從半空落下,撲到一半的蔡昭剛好接住了他。

適才戚雲柯拍出那一掌時直如巨浪撲面而來,周遭塵土飛揚,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地上的火爐椅凳,俱被激飛起來,彷彿都被捲入一股驚人的氣流中。

法空大師斷斷續續的喘氣,口鼻不?斷湧出鮮血,「你,你這不?是青闕宗的功夫!根本不?是名?門正派的功夫!你偷練了什?么邪功!」

戚雲柯冷然不?語。

蔡昭心中明白,「師父,你已經開始練《紫微心經》了?」想到這門邪惡功夫最後一關的修鍊方式,她更?加驚懼了。

法空大師愕然:「《紫微心經》?你竟然練了聶恆城的邪功!當年聶恆城殘害了多少無辜,你們居然還?敢效仿,這是欺師滅祖啊!」

「老和尚少來這套。」李文訓扯動嘴角,尖刻一笑?,「當初在我師伯與師父的靈堂中,鄧方為大師兄質疑二老之死時怎麼不?見?你聲張正義,倒是往生咒念的很起勁。」

「除了蔡平殊,天下英豪竟無人替我師父和師伯道一句不?平。」他恨聲道,「老和尚當時沒說話,如今也?不?必說話了!」

法空大師艱難辯駁:「當時魔教勢大,名?門正派更?需同心協力?。你們毫無證據,如何能?隨便質疑天下首宗宗主!」

「要什?么證據!」李文訓怒吼,「尹岱和蒼寰子兩人對戰瑤光長老,兩死一傷;青闕三□□同對戰開陽長老,開陽長老好好的,反而是我師父與師伯死了——這是什?么道理?!」

法空大師痛苦的閉上眼睛,知道再說無益。

蔡昭卻在心中想,面對開陽長老這等頂尖高手?,生擒本來就比誅殺更?難。但?想到生擒開陽長老必然也?是尹岱的主意,她便不?語了。

戚雲柯朝蔡昭走去,「昭昭過來。」

蔡昭瑟縮的往後退去,心中一個勁的對自己說「必須逃出去」!

法空大師忽然騰空暴起,將蔡昭一把丟出窗戶,大喝一聲:「快走!」

隨後他以身?擋在窗前,雙掌分別擊向戚李二人。

蔡昭使出全身?力?氣向前奔去,遠遠回頭時只見?法空大師已萎頓在地,滿身?是血。

她再也?不?敢回頭,滿臉是淚,滿頭冷汗,身?上沾著斑斑血跡,宛如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夜黑星暗,她於曠野中亡命奔逃。

後面是荷弓佩劍的眾多追兵,密密麻麻的火把猶如整片整片毒蟲的猩紅眼珠。

江南潮濕,經過深夜露珠的浸潤,土壤柔軟近乎泥濘,蔡昭在綿密如織的灌木藤蔓周圍躲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誰知這時天邊傳來熟悉的清嘯,兩頭金光閃耀的巨鵬冒着濛濛細雨逐漸飛近,一面低空盤旋一面不?斷鳴叫,彷彿在呼喚什?么人。

追命們紛紛張弓搭箭,意欲將這兩頭罕見?的巨禽射傷射死,好在兩隻巨鵬之前吃過宋家弓箭手?的苦頭,始終維持在不?遠不?近的高度,一見?有箭矢飛近立刻騰空飛高,一時間追兵倒也?奈何不?了它們。

蔡昭遠遠看着它們,滿心是逃出生天的渴望,但?幾次咬住小金哨又鬆開了唇齒。

她知道這兩隻金翅巨鵬看着威武高傲,實則年歲還?幼,還?膽小怕疼,並無什?么自衛能?力?。一旦她吹哨召喚,它循着聲音飛低落地,瞬時便成了個活靶子。

蔡昭猶豫再三,最後咬牙扯下一根髮帶將小金哨穿起,隨後悄無聲息的閃身?到一名?落單的追兵身?后,將之點?暈。

拿走強弓與羽箭后,她側身?躲在一株灌木叢后,張弓搭箭瞄準巨鵬。她雖箭術平平,但?修為遠勝這些追兵,一箭既出,便有流星驚雷之勢。

其中一頭巨鵬的脖頸處似乎中了一箭,它立刻撲扇翅膀驚叫起來。

兩頭巨鵬知道自己受到了攻擊,當即巨翅在空中一劃,就此結伴飛遠,再不?敢逗留。

「人在這裏,大家快來啊!」

一名?追兵發現了被點?暈在地的同夥,頓時知道了蔡昭的藏身?範圍。

蔡昭立刻丟下弓箭,跌跌撞撞的沖入佈滿荊棘的灌木叢中,尖利的刺條劃破衣裳與皮肉,她顧不?得臉上脖子上的血珠與刺痛,慌不?擇路的滿地亂鑽。

既驚又慌之際,她一腳踩空,咕嚕嚕滾入一個滿是泥漿的坑洞。

透過頭頂上交錯的藤蔓,蔡昭看到到處是火蛇般的火把行列,她知道搜捕愈緊了。

泥坑骯髒腥臭,她置身?其中,一動不?敢動。

敬奇:「父親怎麼說的?」

成伯答道:「大公子說,他其實更?覺得心中難過。」

「老奴又問,「你是在難過你們之前無緣相逢,彼此錯過了么」?」

「大公子說不?是的。他只是難過,在那姑娘最艱難之時,他沒能?夠幫她一把。」

「大公子說,只有自己有一口氣,無論如何也?不?能?看着那姑娘獨個兒被逼上絕路,竟然施展天魔解體大法,最後全身?經脈盡斷,成了廢人。」

「大公子說那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本該一輩子痛快淋漓,歡歡喜喜。唉,可惜了……」成伯絮絮叨叨的嘆息離去。

慕清晏怔在了當地,如遭雷擊。

回到不?思齋,他沐浴更?衣后躺在窗下的躺椅中出神,反反覆復體味父親當時的心意——「…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就該一生歡喜…一生歡喜。」

「難道只要她一生歡喜,有沒有我都無妨么?」

半昏半沉間,天色再次黯淡,連十三忽然風風火火沖了進來,喘氣道:「公子快來,大金二金回來了!」

慕清晏立刻清醒,當即披衣出門,只見?兩頭巨大的金毛巨禽落在庭院中,委委屈屈嗚嗚咽咽的挨蹭著成伯。

「公子快來看!」連十三不?顧大金的憤怒反抗,強行將它的腦袋掰過來,露出它脖子上金項圈——這是讓人騎在巨鵬背上時穩定身?形用的,譬如駿馬轡頭。

慕清晏扒開大金脖子上豐盈的羽毛,只見?鐫刻繁複的金項圈中斜斜插著一支箭桿。箭桿上纏了條眼熟的絲緞髮帶,其下墜有一件小小物事,他撈起一看,赫然便是自己的小金哨。

箭桿已被拔去了鏃頭,然而巨鵬受驚之餘以為自己受傷了,便撲騰著回到瀚海山脈。

慕清晏握著那枚沾有絲絲血跡的小金哨,心中冒起無數個不?祥的念頭。

連十三拍打了下巨鵬,罵道:「沒用的慫貨!」

他轉頭,「公子,昭昭姑娘把大金二金都還?回來了,是不?是打算跟您一刀兩斷啊。」

「不?對,她一定是出事了。」慕清晏喃喃自語,「若是好好的,她才不?會這麼痛快把它們還?回來。說不?定,整個北宸都出事了。」

——如今,他是該等那些名?門正派們走投無路時再出面,坐收漁利,還?是拉下面子,去當個吃力?不?討好的魔教妖孽?

昭昭,你說呢。

追兵在這片區域反覆搜尋了一日一夜依舊未果,終於斷定人已離去,於是撤退。

蔡昭又等了一陣,確定安全后才從泥坑中掙扎著出來。

就著冰冷的山泉洗了把臉,她向著前方尚透著一絲天光的方向,堅定的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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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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