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往事

第828章 往事

第828章往事

天高地寬,大地頹敗,陽光寒風。

二月春風似剪刀,春日的陽光多少給這片乾涸的大地帶來一些暖意。

村子南邊大曬場上仍然人影晃動,嘈雜成一片,給這片荒涼的大地上多少帶來了些許生氣。

曬場南邊遠處,一片向陽的緩坡上,偏偏又多了一片新墳。

疏疏落落的一片黑影,正在七嘴八舌爭吵著給新墳攏土。

一片片已成灰燼卻仍然保持着外圓內方模樣的蜷曲冥紙,隨風飄浮在春風裏,翻滾著到了村南大曬場。

一個二十多歲的偽軍坐在一片臟破的衣衫之間,靜靜看着不斷飄落過來的冥紙灰燼出神。

在他旁邊,偽軍偵察員魯大河心裏有些緊張不安。

昨天夜裏他奉隊長命令聯絡八路。

到了這裏后,八路們並沒有為難他們倆,八路那位姓胡的營長僅僅問了些關於戰場的情況后,就直接把他們晾在一邊。

旁邊,靠牆坐着一個歪帶着軍帽閉着眼曬太陽的八路。

雖然那八路好像閉着眼,但卻能從那位身上感受到一股殺氣,只要稍微有什麼動作,那八路就會立即睜開眼。

魯大河相信以他的身手,要從八路這裏跑掉肯定沒什麼問題,只不過現在村外到處是八路,暫時沒法跑路,所以他必須等到晚上。

八路不殺俘虜,作為聯絡人他根本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故意伸了伸腿,引得旁邊那八路再次睜眼。

大狗黑著臉抖產抖手中的馬四環:「特么你就不能好好的曬一會兒太陽?」

魯大河見唐大狗醒來,趕緊套近乎:「哎,這位大哥,該怎麼稱呼?」

大狗再次閉眼:「特么少跟老子套近呼,好好在這獃著!」

「哎,我說,你們把我扣在這,不道義吧?」

「特么你擔心個屁,已經派了人去跟你們隊長聯繫。」

「那能不能先放我回去?」

「回去?特么你又不是三歲孩子,要怪就怪你現在知道村裏的情況,你說老子咋個可能放你走?」

魯大河無語,這位說的也有道理,看來得等到八路開拔,他才有機會離開,只得嘆了一口氣:「哎,我說你們怎麼不出早操?」

「管你屁事兒」

魯大河無語,乾脆從兜里扯出一張大餅,撕了一塊遞給旁邊那位兄弟,剩下的再撕了一半遞給大狗:「兄弟,先吃點東西?」

大狗睜開眼,這一回他沒有拒絕,直接伸手接了,然後塞進自己兜里,再次閉眼不說話。

大狗着實沒心思跟旁邊那貨說話,閉着眼的臉上表情卻在不斷變化。

忽然間有了念想的人,只要一閑下來一般都就會胡思亂想。

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走過南闖過北,在大城市裏也駐紮過,在生死線上掙扎過,卻怎麼也想不明白,他自己為什麼會對那個破村子酒站忽然有了感情。

也許是上抗大學習時經過一段時間思想教育,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做人的道理,但要他思想從根本上轉變過來自然不可能。

一個戰士從村外跑過來,剛好看到靠着牆打盹的大狗:「哎,大狗,營長呢?」

大狗睜開眼:「在村裏,你自己去找!」

那戰士轉身跑進了村子。

村裏。

胡義看着擔架上的齊老匪,心思有些複雜:「你找我?」

被打斷了胸骨的齊老匪同樣睜着眼望着胡義,只不過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會傳來一陣鑽心的痛,仍然嘶啞著嗓子:「姓胡的,有個事問你。」

胡義皺眉:「有屁就放!」

齊老匪面色開始猙獰:「我不相信軍長他會投敵,我不相信畏敵自殺,你告訴我.淞滬那一仗的情況你快告訴我!」

胡義臉色變得難看:「你認識我?」

「你個孬種,你怎麼不死?咳咳.」齊老匪咳嗽兩聲,胸口更痛。

被人沒頭沒腦罵,胡義有些疑惑:「你認錯人了吧?」

齊老匪搖了搖頭:「你化成灰老子都能認得你!一零七師*團*營機槍連長,你害死全連兄弟,卻還有臉活在這世上,你說說,你是不是孬種?」

胡義愣了,心底的記憶被勾起:「你也是一零七師的?」

「你為什麼投八路?」齊老匪低吼一聲,牽動傷口,痛得額頭冒汗。

胡義沉默了一會兒:「你管得着么?」

「要不是八路慫恿,少帥怎麼可能發動兵變,然後被軟禁?你現在倒好,竟然跟八路攪在一起!」

這個問題,沒法回答,胡義沉默了好一會兒:「你先養傷,等你傷後放你回去!」

說完,直接轉身,準備離開。

「孬種,你給老子站住你告訴我淞滬那一仗的情況!」

胡義停下腳步,轉過身:「從入關開始,我們就是沒爹沒娘的遊魂,丟了東北,丟了華北,丟了華東,某些人總會找個替罪羊,我們的頭不大不小,正合適。」

齊老匪看着胡義,面帶譏諷:「那你為什麼沒死?」

胡義一臉落寞,喃喃自語:「死了.跟活着又有什麼區別?你投了鬼子,你還有臉了?」

齊老匪更加激動:「活着才能給兄弟們報仇。」

「所以你怕死,然後就投了鬼子?」

「老子會怕死?這些年老子親自弄死的鬼子三十六個!」

胡義想着往事,忽然問:「當初留下那些傷員還剩下多少?」

「呵呵,你還能想到咱們那些老兄弟?呵呵,可惜在新鄉城破的時候大部分都死了!」齊老匪眼珠子開始發紅:「好些個不願意投降的兄弟,還是我親自動手送他們上的路!」

好半晌后,胡義開口:「你傷得不重,休養兩個月就能活動。」

「別他娘的在這裝好人,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弄死你這怕死的孬種?」

「你好好養著吧,等打跑了鬼子,你想幹什麼,老隨時奉陪!」

「那你告訴我淞滬那一仗,到底發生了什麼?」齊老匪再問。

胡義沉默了一會兒,簡單告訴齊老匪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然後轉身離開。

好幾年都沒有以前那些兄弟們的消息,忽然間發現對手中竟然有曾經的戰友,這種感覺着實很不好。

院子裏傳令兵正扯著嗓子大叫:「營長,分區增援的隊伍到了!」

胡義從屋裏出來,跟着哨兵到村口。

看到一支疲憊的隊伍慢慢走到村口,然後開始整隊。

旁邊正邊教戰士識字邊曬太陽的耿廷,立即放下手上的活兒,快步來到胡義身旁,一起迎上過來的隊伍:「胡營長,我給你介紹一下.」

對面走在最前邊那位卻立即打斷耿營長的話,上前給胡義敬禮:「胡營長,還記得我不?」

胡義仔細回想了一下:「你是騎兵團的那位.二連長?」

眼下的這位二連長現在同樣是營長,對胡義的稱呼,也不覺得尷尬:「我過來路上碰到抬着傷員們回分區的李煥章,太可惜了,這一次我們來得晚了,連喝湯都沒趕上。」

胡義不善客套:「謝謝!」

「謝什麼謝,一點忙沒幫上,聽李煥章說你們又打了個勝仗?」

「打了伙土匪而已。」

這位也不客氣,轉頭看向旁邊的耿營長:「我說,我們這回來得匆忙,你別把我們晾在這,趕緊給我們搞點吃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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熢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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