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雄鷹
喂完了沐辰延,長安自己也喝了一碗。
沒一會兒,歸青抱着衣服回來,身後跟着歸笙。
沐辰延和歸笙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似有無形的火花。
正好長安要去給沐辰延熬藥,「這個衣服,嗯……」
歸笙:「小姐放心,我幫沐世子換。」
歸笙辦事穩妥,將沐辰延交給他她也放心,遂點頭道:「好,那就麻煩你了,歸青,你來幫我打下手。」
歸青完全不知屋內的暗流涌動,乖巧點頭道:「是,小姐。」
兩人出去后,歸笙拿着衣衫走到床前,「沐世子需要在下幫忙嗎?」
沐辰延伸手拿過:「怎麼能勞煩狀元郎呢?」
歸笙卻在他的話里聽出了諷刺的意思。
不在意地笑笑:「沐世子請便。」
沐辰延在莊子裏待了三天,一應事情都是長安親自動手,因此除了長安幾個人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長安端了一個托盤進去,把裏面的飯菜一一擺在桌上,這些都是她親手做的。
沐辰延喝着碗裏鮮美的湯,倒是好久沒吃到她親手做的東西了。
長安和他相對坐着,好似也想起了當初兩人在山上的日子。
那個時候屋不避風,但是又閑暇自在。
「沐辰延,你要走了吧?」
「嗯。」
「那就京城見。」
「好。」
長安幾個人是在沐辰延走的兩天之後回京城的,一回京,就聽說出了大事。
五皇子竟然在桑州屯了大量兵器,地下還有一個龐大的鑄器坊!
平日太子和五皇子的爭鬥,皇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優勝劣汰,贏者勝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這般謀逆的大事,皇上是絕對不會姑息的。
雖然五皇子拉了桑州知府出來頂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最後皇上下令,奪了五皇子在朝中的一切職務,並幽禁在府中十年,沒有他的命令,不得外出。
宣平侯勾結一方知府,被褫奪封號,流放三千。
幾道旨意下來朝野震動,幽禁十年,相當於五皇子已經失去了奪帝的資格,五皇子一派的人都惶恐不安,紛紛夾着尾巴做人,生怕皇上注意到自己。
而揭露五皇子的三皇子卻是嶄露頭角,讓一些觀望的人都恍然大悟。
此時的東宮,沒有五皇子被掰下去的喜悅,有的只是低沉。
太子冷笑:「這些年倒是小瞧了我這個三皇弟,以前裝的跟條狗一樣,原來還是只狼。」
白祝南神色似乎並不意外:「在皇家,哪裏會有……有的只是露不露齒的狼。」
太子這會兒心情不好,語氣也沒有平時的敬重:「那你說我們之後應該怎麼做?」
白祝南也不介意:「這個時候,宜按兵不動,五皇子雖然倒了,但這些年下來不是沒有忠心的人,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最容易反撲,這一點我們倒是可以推一把。」
推一把,也試試這三皇子的深淺。
——沐王府
棋盤兩邊,白子黑子勢均力敵,相殺迫切。
沐辰延:「紀之,這是一步險棋,往後,日子便不平靜了。」
三皇子笑笑:「總要走到這一步的,不過我那五皇弟,此刻應該是氣急敗壞,而且認為自己還能東山再起吧。」
沐辰延放下一粒黑子,將三皇子逼入絕路:「這些年他暗中養了不少人,皇上留他一命,他自然還有想法。」
三皇子遲遲未下一子,冥思苦想,嘴上卻不停:「世人皆說太子自視甚高,殊不知五皇弟更甚,可惜啊皇家無情,他是想多了。」
說到皇家,三皇子想起當初庚州賑災一事。雖說性質不同,但當初太子一黨的人犯了事,皇上只是警告了太子幾句,到了五皇子這兒,就是一點情面不留,真夠讓人寒心的。
不,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還是留了情面的,至少還讓五皇弟再多活一些時日。
沐辰延眼神幽幽,這個時候,就比誰沉得住氣。
而他們等到現在已經等了十年,比誰都是要沉得住氣的
——長安居
歸笙敲響長安的房門,開門的是歸青:「哥哥?」
歸笙摸摸妹妹的頭,語氣溫和:「我有話同小姐說。」
歸青:「好,我去通報。」
屋內的長安已經聽到了,「進來吧。」
一進門,就看到坐於窗前執筆畫畫的長安。
歸笙撩起衣袍跪下:「歸笙前來,有一事相求小姐。」
長安畫完最後一筆,問他:「畫的可真?」
歸笙愣了一下,抬頭往畫上看去,是一隻雄鷹,天地之間,翱翔蒼穹。
「真。」
長安收筆:「那便去吧。」
歸笙:「小姐……」
長安:「帶歸青一起去,還是你自己?」
歸笙看向旁邊一臉茫然的妹妹:「阿青就麻煩小姐了。」
長安點頭:「你現在去也好,如今京城正亂,走了也正好避開。回來趕得上上任嗎?」
歸笙:「趕得上。」
長安起身走到歸笙面前扶起他:「歸笙,這是最後一跪了,回來之後,就去你新的府邸吧,以後也不必喚我小姐,出了這門,只要記得曾經我們主僕一場就好。」
雄鷹是要自己飛的。
歸笙默,早在三年前小姐讓他參加科舉那天,他便料到今日。
「當初小姐救了阿青,我便承諾過,會追隨小姐一生,以後不管歸笙處何境地,當年誓言不改。」
歸青這會兒終於明白了自家兄長和小姐說的是什麼,她連忙跪下,聲音哽咽:「小姐,你要趕我們走嗎?」
又跪一個,長安覺得好笑又頭疼:「歸青,歸笙如今已入仕途,我再留他不合適,你不同,是走是留……」
「留,求小姐留我在身邊。」
長安扶起她:「那便留吧。」
歸笙向長安深深作了一揖,「多謝小姐。」
這是最後喚一次小姐了。
出了大門,歸笙轉身看身後的長安居,又仰頭看前方一望無際的天空。
半月之後,湖州傳來消息,當地知州勾結山匪,知府大人掌握證據前去緝拿時,卻見知州府已籠罩在大火中。
據逃出來的老僕說,知州大人深感辜負皇恩和百姓,自己放火燒了府邸。
滿府一百多口人,除了老僕無一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