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小修）

沒人把童然的話當真。

觀眾們起鬨叫着「變一個」，盧佳佳也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她自認為get到童然的點，兩隻剪刀手豎在頭頂彎了彎：「是要跳蘑菇舞嗎？」

「你這不叫蘑菇舞吧？」PD像雨刷般揮動着雙臂，「應該是這麼跳，對吧，童然？」

哪知童然搖了搖頭，一本正經，「不跳舞，是真的變蘑菇。」

PD愣了愣，他以為童然只是在活躍氣氛，怎麼像來真的？

「你確定？」

「確定啊。」

「那你要怎麼變？」

「就這樣變。」童然「啪」地打了個響指。

然而幾秒鐘過去，無事發生。

PD：？

「哦，差點兒忘了，」童然一拍額頭，「我還需要一把傘。」

PD：「……」

PD深吸一口氣：「好的，我找人送把傘上來。」

傘不難找，工作人員很快遞上一把黑色的紳士傘。

童然修長十指自傘端一寸寸捏至傘柄，接着打開傘，由外而內向觀眾展示，證明這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傘，並無玄機。

然後，他撐起傘問：「這樣像蘑菇嗎？」

PD：「……」

就這？

PD差點兒被口水嗆到，這小子是不是在耍我？

一旁的貝亞楠簡直快笑死了，他先還不忿被童然搶走高光，尤其對方一副有備而來的樣子，像是憋着什麼終極大招，結果鬧半天就這是種嘩眾取寵的低級表演？呵，真是有多大舞台丟多大臉，白給的機會都抓不住，活該爛泥扶不上——

「不像嗎？」童然眨了眨眼，「那這樣呢？」

「啪」一個響指，黑色傘布隨之變色，深藍中白點密佈，就像蘑菇傘蓋上的白鱗。

「或者這樣？」又一個響指，藍布被茶褐色取代，同樣發生在頃刻之間。

「你這傘里有機關吧？」貝亞楠脫口而出。

說完又懊惱自己沉不住氣，剛想描補，就見童然斜睨他一眼，唇角微微上翹。

貝亞楠心臟一縮，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要檢查嗎？」童然鬆開傘柄，向後退開。

「我……」貝亞楠猝然失聲，嘈雜的現場也驟然安靜——脫離了支撐的雨傘並沒有掉下去，像是地心引力的謊言，它依然靜止在舞台中央，就那麼凝固地、懸停在半空。

貝亞楠：？？？

觀眾：！！！！！！！！

如果說傘布變色只是預期之內的陳舊戲法，大多人見怪不怪，那麼現在的情況就已經完全脫離了他們的認知。

——這不科學！

舞台上燈光明亮，顯然不是光影造成的視覺錯覺。

雨傘四周空空蕩蕩，明顯沒有其它支點。

莫非是裝載了什麼隱蔽的動力推助器？可既然有動力，雨傘就不可能靜止不動啊！

貝亞楠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記自己拆台的目的，只循着本能探出了手，卻一把抓了個空。

雨傘像有感知一般，在他即將觸到傘柄時忽地上竄一截，然後如同氣球般慢慢上升，上升。

貝亞楠：「……」

台上嘉賓選手站了一整排，台下觀眾人頭密密麻麻，還有後台其餘訓練生以及上百工作人員，此時此刻，竟無一人發聲。

每個人都仰著脖子，仰到後頸發痛，眼睛努力地追隨半空中漂浮的雨傘，他們不關心雨傘要飄到哪裏去、會不會落下來，就那麼愣愣地望着，像極了那道來自英國的黑暗料理——仰望星空。

滿場寂靜中，處於神遊中的貝亞楠忽聽耳畔幽幽一聲：「你看像蘑菇嗎？」

貝亞楠遲鈍地接受信息，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凝聚在黑色傘柄玄月一般的彎鈎上。

他猛打了個激靈，終於有了些許清明，當即就想回懟一句「像個鎚子」，然而當他轉頭的一剎那，所有表情都凝固在臉上。

「嘭——」

空氣輕微爆響，站在身旁的童然眨眼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朵超噸位蘑菇，一朵橙黃傘蓋、血紅斑點的充氣大蘑菇！

「操！！！！！！」

一字國罵喚回了眾人的神智，無數目光集中在狼狽跌倒的貝亞楠身上，但他們已無心嘲笑，順着貝亞楠顫抖的指尖所向，所有人眼神獃滯，大腦暈眩，說不清究竟是舞台光照太晃眼，還是仰脖子太久頭部缺血，只覺得眼前皆是虛幻，猶在夢中。

「是你嗎……」盧佳佳神思恍惚地低喃，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但蘑菇知道，蘑菇里傳出童然清亮又愉悅的聲音：「是我啊。」

盧佳佳：「……」

全場：「……」

演播廳內一片死寂，靜得可聞針落。

下一秒鐘，觀眾席猝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幾乎掀翻屋頂的音浪，比今晚任何時候都要刺耳。

「我他媽？？？？」

「我瞎了？不，我瘋了。」

「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我是在看選秀嗎？難道不是什麼《奇迹時刻》、《超凡魔術師》之類？」

「哪裏來的魔術？明明就是魔法。」

「110，這裏有個魔法師大庭廣眾下使用黑魔法，快點抓住他哈哈哈哈！」

「無聊，我先還真以為是蘑菇舞來着，結果是雨傘變臉，我又以為是雨傘變臉，結果是雨傘漂浮，我以為是雨傘漂浮，結果搞半天就是個替偶魔法，沒意思，我猴哥還會72變呢。」

「我崽說變蘑菇就變蘑菇，真是個言而有信的好男、不，真是朵一諾千金的好蘑菇！」

「鵝砸！再來一個啊啊啊啊啊！」

觀眾席像圈養了上千隻亂竄的尖叫雞，PD花了很長時間終於控制住場面，然後問出了憋於心底的困惑：「你熱嗎？」

一直待在充氣蘑菇里的童然：「……」

「還挺熱的，而且有點胸悶憋氣。」

「呵，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相信這是魔術而不是魔法嗎？」PD故作冷笑，抬眼看了看仍懸在舞台上空的雨傘，很想在胸口畫個十字，「不過我也挺熱的，你看我的手心都在冒汗。」

說完，還故意在褲腿上蹭了蹭。

見PD遲遲扯不到重點，盧佳佳顧不上禮節，心急地問出所有人都關心的話題：「所以你是怎麼做到的？」

靠APP郵寄的道具啊。

除了變蘑菇所用到的黑科技公仔氣囊外，其餘並不難實現。

童然上台前就將道具傘交給了工作人員，自己則藏好與之配套的遙控扭。遙控扭能遠程控制傘布和傘管，傘布多層疊加，傘管內裝載一台微型氦氣航天設備，能夠調整和驅動傘骨，從而保持雨傘滯空、上升。

但人類的視覺具備一定欺騙性，眼睛相當於採集器，提供信息給中樞的頻率並不連續，一旦傘骨轉速高於這個頻率，肉眼看起來就像是靜止的。

總之，「秘密」其實很簡單，簡單到足以讓一個趕鴨子上架的外行偽裝成魔術大師。

但如果不是童然本來就具備表演基礎，如果不是他早就預設了情景並作出應對，哪怕有了道具也很難完成表演。

因為魔術的核心從來不是道具，而是技巧、表現力以及控場能力。

可後者是無形的，大多數觀眾只能看見前者。當他們得知了魔術的「秘密」，往往都會大失所望，認為自己受到欺騙。

這也是為什麼國內外魔術圈都反對揭秘，不僅僅因為揭秘會毀掉魔術的神秘感與期待感，還因為誰都不願意自己苦心設計、花上很長時間練習的作品淪為他人一分鐘的流量密碼。

童然當然也不會坦然相告，只歉意一笑：「抱歉，我們魔術表演必須遵守的三原則之一，絕不向觀眾透露魔術的秘密。」

當晚，童然刷足了存在感，將現場攪得天翻地覆，直至他離開舞台，還能聽見無數觀眾在呼喊他的名字。

見他大出風頭，隊友們也各有各的小心思，有人假笑祝賀，有人真心服氣，還有人茶言茶語——說的就是貝亞楠，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舞台上出盡洋相就心態扭曲，尤其童然還踩着他得到了七百多觀眾點贊票！要知道現場攏共一千名觀眾，換言之，童然不僅收割了絕大多數路人盤，還吸走了其他隊友的死忠粉，其中肯定就有他的粉！

可不論他怎麼陰陽怪氣，童然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最後借口說自己皮膚過敏溜去了化妝間。

化妝間內只有一位化妝師在，見了童然微愣：「你們不是在比賽嗎？」

童然笑着說：「我們隊的舞台剛剛結束，麻煩幫我卸一下妝好嗎？」

化妝師也不多問，點了點頭：「你去那兒坐着吧。」

童然依言照做，他來化妝間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APP溝通。

「APP，我的任務完成了嗎？」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本次任務評級為B+，獲取生命值6，獎勵積分20*120%=220。」

「嗯？多少？」

「程序遭受惡意攻擊……滋滋……bug已修正，獎勵積分240分。」

「……」還能再假一點嗎，是不是故意的？「算了，你繼續。」

經由APP解釋，童然才知道任務完成後都有結算評級，B級為及格。

另外，任務評級越高，所對應的積分獎勵就越多，這些積分可用於兌換魔術道具結構圖、魔術教程，以及相關的材料、工具、零件等等。

但對於童然而言，最關注的只有一點——

「我現在是不是不用死了？」

「宿主，生命值並非恆定不變，請宿主積極準備新階段任務：參加2020燕市魔術師大賽，並獲得第一名。」

「……」隔了許久童然才問，「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宿主勿要妄自菲薄，經本程序檢測，如果宿主願意苦心鑽研、勤奮練習，將有0.3%的幾率成為本世紀最偉大的魔術師。」

「0.3%……」行吧，不過最偉大就算了，他只想活下去。

「搞定了。」化妝師突然出聲。

童然睜開眼睛，愣住。

正對面的鏡子裏照出一張年少的臉，五官精緻，輪廓柔和——這沒什麼特別的，特別在於少年整個人都很「乾淨」，皮膚雪白，瞳色也淡，就連眉毛的顏色都比常人稍淺一些，彷彿一幅剛開始上色的畫稿，只有唇上塗了放肆的紅。

即便見慣了美人的童然也不得不承認，原主的長相漂亮又有記憶點，如果不是節目組惡意針對，最差都能混到一個出道位。

「你這麼看和童影帝還真有點兒像。」化妝師道。

「……誰？」

化妝師愣了愣，似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童然啊，和你同名那位——哦，不對，人家已經不叫這個了。」

童然心臟漏跳了一拍，不太確定地問：「是拍了《第五律》拿影帝獎的那個童然？」

「不然呢？聽說你還炒作過小童然……」化妝師的口吻帶了點兒嘲諷，卻也不算惡意，「就算童影帝和邵總結婚後很少亮相了，你也不至於忘了吧？」

童然整個人都蒙了。

由於原主記憶里沒有他熟悉的人和事，時間年份也不同，他一直以為自己和那些網絡小說里寫的一樣，穿越到了另一個位面。

可此時此刻，他居然從化妝師口中聽到了與自己相關的信息——憑藉《第五律》拿到影帝獎盃的童然，不是他還有誰？

但，他沒結婚啊，他什麼時候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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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亞楠：小丑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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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理參考了人類視覺解析視頻，所以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晚上補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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