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變了
——刑部大牢
石修勝躺在一堆茅草上,苟延殘喘。
沐辰延是一個人來的,他看到石修勝的慘狀,沒有一絲同情。
石修勝橫過眼,看到是他沒有意外,「你……來了。」
沐辰延走過去,絲毫不嫌髒的坐到他對面的地上,「石將軍還不打算招嗎?」
石修勝冷笑:「招什麼?沐大人這是想再給我安個罪名啊。」
沐辰延看着桌案上的一疊點心,道:「太子來過了吧?」
石修勝沒有說話,沐辰延是刑部尚書,太子來了刑部大牢,他能不知道嗎?
沐辰延自顧自道:「我猜,太子一定跟石將軍許諾了很多,比如能保護好石夫人和石公子。」
石修勝換了個姿勢躺着,正好背對着沐辰延,他道:「既然沐大人已經猜到了,就不用再跟我廢口舌了。」
沐辰延也換了個姿勢盤腿坐着:「石將軍認識太子多年,比我更了解,難不成真的認為他會保護你的妻兒?」
石修勝眼睛都不眨:「太子資質平庸,但答應我的事情會做到的。」
沐辰延輕笑:「呵,石將軍這話,不知道你自己信不信?你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你跟太子說,你把一些東西放在了離京城很遠的地方,只要你的妻兒出事,這些東西就會交到皇上手中,你以為自己有了他的把柄就有恃無恐,是這樣嗎?石將軍。」
石修勝倏地轉過頭來,眼神凌厲:「你知道。」
沐辰延:「沒錯,我知道,所以石將軍不妨想想,這東西一旦被我交給皇上,太子能不能保得住,你的妻兒又能不能保得住。」
石修勝皺眉:「既然你得到了那東西,又何必來找我,只要呈給皇上,是一樣的效果。」
「不,不一樣,只有物證和人證物證都在,是不一樣的。」只有物證,皇上免不得會因為那點父子之情饒太子一命,但有石修勝指證就不同了。
皇上會讓太子死!
石修勝:「我如何能相信你?」
沐辰延將袖子裏的一個鐲子拿出來交給他:「這個石將軍應該認識,太子恐怕沒有說,昨日他派了人刺殺你的妻兒,是我的人救下來的。你用那東西威脅太子,想必也是知道太子脾性,他能做成這樣的事情不奇怪。」
沒錯,石修勝不奇怪,也不意外,但他還是不能相信沐辰延。
沐辰延坐在旁邊給他時間:「其實你只有一個選擇,這個案子是我主查,說的難聽點,貴夫人的生死是由我決定的,你若選擇太子,他們只有一條路。」
牢房裏安靜了許久,石修勝沙啞的聲音重新響起:「你能保證嗎?」
「能。你死後,我會讓他們離開京城,隱姓埋名重新開始。」
「那……好,我答應你,我會在陛下面前指證太子。」
沐辰延將手鐲交給他,站起來:「行刑前,我會想辦法讓石夫人來你最後一面。」
「謝謝。」
走出牢房大門,沐辰延轉過身看着陰暗森嚴的過道,其實他剛剛是詐石修勝的,他並沒有找到那東西,他只是猜測而已。
現在嘛,就不是猜測了,只要存在,就有跡可尋。
……
朝中驚變時,長安剛起床,看着太陽剛剛升起的東方,她抬手遮住光線,這天,要變了。
早朝時,官階小站在後面打瞌睡的官員,突然聽到了一句震得他瞌睡都沒了的話:石修勝招認私自開採鐵礦的同謀是太子。
他抬眼一看,是沐尚書,再看向最前面的太子,腿都在抖了。
「帶石修勝進來。」
石修勝被押上來后,也是供認不諱,太子極力辯解,怒罵石修勝和沐辰延是在誣陷他。
緊接着沐辰延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疊紙,裏面都是這些年太子和石修勝來往的信件。
太子看到這些信件時,立馬腿軟就要跪在地上,石修勝竟然把這些都留着,他還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
太子對石修勝有救命之恩和提拔之恩,但這些年他為太子做的事不少,也深知太子的為人,這麼做是為了以防萬一。
人證物證俱在,群臣討伐,太子一黨都默不作聲。而太傅,面如死灰地等待皇上發落。
要說大殿上最生氣的人,非皇上莫屬了。
之後皇上下令,太子被褫奪太子封號,貶為庶人,押入天牢。
石修勝被判死刑,三日後處斬。
白太傅被當場剝掉官服,被判流放,終生不能回京。太傅滿府被抄,做官者被貶被摘官帽,當日就必須離開京城,三輩不能參加科舉。
宮中儷妃成了才人,搬進了冷宮。
至於遠在京城外的白祝南,皇上派了其他官員去接任他的職位,他如今也是一介平民了。
朝中大臣都戰戰兢兢,生怕牽連到了自己。
成王一黨和兩邊不沾的純臣都在暗自慶幸,還好當初沒有站錯隊。
皇上想動太傅多年,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可惜的是,其中還包括了太子,但皇上仍然惱怒,因為這是他咎由自取。
若能好好等上幾年,這皇位遲早是他的,可他太心急了。
也太不敬了!
……
石修勝依然是關入刑部大牢,行刑之前,沐辰延找了一個深夜,讓石夫人來送他最後一程。
石夫人給石修勝帶了酒,看他默不作聲喝了三杯后,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會帶着孩子找個新的地方好好活下去的,就像我們當初成親時生活的地方,不求富貴,只求平淡平安。」
石修勝:「好,以後每年,和兒子不用祭奠我。」
「好……」
一杯酒下肚,石夫人辣的眼淚流出來,原來酒這麼烈。
在行刑這天,石夫人沒有帶兒子去看他,這時他們已經坐上馬車離開了京城。
沐辰延派人護送他們出了城,又讓人抹去了他們離開的痕迹。
此次以後,去了哪裏,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而石修勝的屍體,被丟入了亂葬崗,被野獸啃食之後,又下了一場大雨,沖刷得乾乾淨淨。
來世,乾乾淨淨的做人吧。
而太傅,被流放這天,沒有人來送他。
「哈哈哈!」
他佝僂著腰大笑了幾聲。
似悲涼,似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