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鎖龍釘

第2章 鎖龍釘

先不說那長刀是從哪裏來的,單說那兩個大字,就能夠證明這個外鄉駝背公可能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只見駝背公通紅的雙眼中散發出凌厲的光,冷得讓與之對視的沆毛骨悚然,沆的臉上露出了畏懼的神情,雖然清楚地明白眼前這個外鄉人身體殘疾,可至少他散發出來的氣場可是是那幫跟沆揮拳示威的莊稼漢所不能夠比擬的,莊稼漢的是怒氣,可是這個外鄉人所散發出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正所謂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個大男人難免會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時候,沆便是如此。

吹出去的牛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收回,沆明白自己要是真的輕易認輸讓了路,那可在以後的村子裏徹底抬不起頭來。

一邊是所謂的骨氣,雖然可能會要命,一邊是人生的污點,關係到以後是否能夠挺胸欺負人,沆這一下可真的是進退兩難。

外鄉人亮了傢伙,沆打心裏還是怕的,可是就到了這種關頭了沆還是咬緊牙關站在原地,他的雙眼盯着駝背公的長刀,天知道這個佝僂的傢伙拿這刀殺了多少人。

現在好了,橫在路中間攔路的是他,大肆羞辱人家的也是他,現在面色蒼白的是他,渾身顫抖的也是他。

進,那必然是死路一條沒得跑;退,那麼剛剛所表現出來的勇敢又作何解釋,樸實的鄉親們眼睛可是雪亮的,只要沆腳跟往後挪了半步,那麼就看村民們是怎樣笑掉大牙的吧。

內心的掙扎讓沆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在沆遲疑地時候駝背公早已經一個箭步向前,揮起的苗刀朝着沆的腦袋直直地落下。

「汝乃堂堂中州斥候禁衛,為何來此偏遠之地?」

在駝背公揮刀的一瞬間,一陣渾厚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如洪鐘一般氣勢磅礴,如同一陣風拂過。

「刷!」

那鋒利地刀刃就落在沆的額頭頂部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此時的沆抬起頭來,他早已經大汗淋漓,整個人如同一棵枯死的樹木一般毫無生氣一動不動,怕是被嚇傻了吧。

「好渾厚的內力,好一個不凡之人。」

駝背公小聲呢喃著,艱難地抬起頭來。

只看到一老者站在沆的身後,那老者一身白色素衣,白髮白眉,卻總發至頂,編成一個辮子垂至腦後,兩鬢白髮自然下垂。此時天氣晴朗無風,他的衣發卻無風自起,再看他的容貌,鶴髮童顏,實是奇特,整個人宛如天上白雲,卻比那白雲多了幾分生氣。

「雲老?」駝背公的稱呼帶有一絲疑問,兩個字足以說出自己心裏的疑惑。

「師傅……」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沆回過頭來望着身後的雲老,他見到雲老如同落湯的雞雛見到母雞一般,故作鎮定的倔強在此刻轟然崩塌,還沒開口眼淚卻先話語涌了出來。

雲老並沒有理會沆,而是徑直地繞過沆來到駝背公的面前,雲老的雙眼清澈乾淨,眼瞳漆黑深邃。哪怕是駝背翁手持長刀殺氣騰騰地,雲老先生還是慈眉善目,笑臉相迎。

「如果你要是再晚上片刻,就看我怎麼宰了這麼豎子小兒!」駝背公冷哼了一聲,他倒是氣勢十足,拋下一句威脅話收了苗刀抵在地上,他儘可能的直起身子望着雲老,這一望,倒是將自己隱藏在披風下的一切顯露了出來。

原來這駝背公的穿着鎧甲,鎧甲上佈滿了裂痕,在胸口心臟的部位更是有一個驚人的大洞,不知被什麼利器貫穿,鐵質的板甲密佈著深深地殘痕,如同那破敗的樓閣一般腐朽易碎,好在裏面的鎖子甲還算完整,這柔軟結實的鎖子環支撐著外面破碎的鎧甲,雖然看起來搖搖欲墜,可總不至於一下崩塌,蕩然無存。

「客人拜訪,自然是以禮相待,可是我這混賬徒弟不識禮數,全是我教導無方,客人責怪大可沖我來,畢竟你是中州斥候禁衛,能攔得住的,這村子裏除了我,可沒有第二個人。」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沒得跑,沒得跑,手持苗刀,刀上刻字,上為斥,下為候,斥候斥候,中州斥候,沒得跑!」

駝背公不語,雲老轉而將目光投向了他的身體,這可是一個極度病態的軀體,到底是什麼讓其彎曲成這樣,雲老不解。

「你受傷了?」雲老微微偏頭,用疑惑地口吻詢問駝背公。「可是我看你並沒有那麼痛苦,也不像是受到重傷那般虛弱。」

「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像我這樣的傷!」

對於雲老的詢問,駝背公隨口回答便轉過身去背對着雲老,只見他將苗刀狠狠地插在地面上,接着,雙手握住搭在肩膀上的披風,猛地向後一掀。

「嘩——」

駝背公的披風被掀開的一霎那。在場的每個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恐的母親更是伸手捂住自己孩子的雙眼,免得如此恐怖的場面嚇着他們幼小的心靈造成難以抹去的陰影。

原來駝背公的背上可以拿猙獰來形容,只見四個如同鑽頭一般的鐵塊鑲嵌在他的背部,分佈在脊樑的左右,這麼偌大的鐵塊就生生打在肉里,釘在骨頭上,硬生生地將駝背公的脊椎彎曲成S型。其上面肉還在潰爛,鐵釘的創傷讓傷口無法癒合,潰爛處的肉毫無保留地裸露在外,血液都凝固成了固態,這怎麼看着都令人膽寒。

「天吶。」

站在雲老先生身後的沆被嚇得不禁連連吐舌頭,就連雲老先生自己看到如此場面也收斂了自己的慈眉善目,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面色還有驚訝地目光。

「鎖龍釘!」雲老立馬認出了這東西,「鎖龍釘是斥候的利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可是中州獨有的武器,只有斥候禁衛持之。」

「只是諷刺地是這東西竟然用來對付斥候自己。」駝背公自嘲的笑了笑,接着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聽說雲遊九州的雲老先生有妙手回春之功,還請能夠助我一臂之力,拔了這背上的鎖龍釘。」

「拔釘?」對於駝背公的請求,雲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警惕,他注視着駝背公,口氣中都帶有懷疑:「據我所知,鎖龍釘是用來對付一些難以處理的傢伙,一般的武人一個鎖龍釘就會武功盡失而空留下半條性命,釘上兩個就連最強大的武士都會經受不住痛苦而殞命,人王都不一定受得了的東西,你竟然被釘了四個!」

顯然,雲老先生看到四根鎖龍釘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怪物,是啊,見多識廣的他怎麼不知道鎖龍釘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雲老先生看來是覺得我並非善類。」駝背公微笑着,似乎他對於質疑表示理解。「我並沒有解釋的打算,我此次受到他人推薦前來,就是為了拔釘,釘子拔出后我便離開,絕不打擾雲老及在場的所有村民。」

「我要說不呢。」雲老先生陰沉着臉,能夠從他的表情中看得出他拒絕地是如此果斷決絕,誰都不能夠保證這個被釘了四根鎖龍釘的傢伙拔出釘子後會是怎樣,出爾反爾的傢伙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的,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不無啊。

從雲老凝重地臉色上,駝背公已經猜出了結果,可是他的臉上完全沒有因為被拒絕而露出驚訝與惱怒的神色,相反,他只是報以淡淡地微笑對眼前的雲老先生,就好像他早已經意料到了這件事似的。

「我並不奇怪,雲老先生。」駝背公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僵硬地微笑,「我不遠萬里而來,自然是有我的理由跟信心。」

「恐怕你來錯地方了!」雲老先生的態度無比堅決,「我醫治可是凡人,可治不了像你這樣的怪物,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我知道你斷然會拒絕。」駝背公冷笑着,「所以我也不打算苦苦哀求什麼的,不過我能夠跟你做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雲老緊皺眉頭地看着眼前的駝背公。

「要麼給我將鎖龍釘拔出,要麼,他們死在你的面前!」

駝背翁說得不緊不慢,可是字裏行間中所透露出來的威脅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只見他右手緊握劍柄提起劍來指著在周圍圍觀的村民們,這一舉動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驚呼,村民們紛紛後退,時刻準備着逃跑。

雲老的眼睛裏透露出寒光,他警惕地望着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駝背翁,緊咬着牙關,可以說是從牙縫當中擠出了兩個字:你敢!

「那有什麼不敢!殺一個是殺,殺一群也是殺,我捨得殺人,卻不知你舍不捨得看?」

「年輕人。」雲老臉上的凶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波瀾不驚的微笑,「你明知道自己絕無機會,又為什麼拖着這副衰敗的軀體拚死一搏呢?」

想必是雲老看出了自己空有紙老虎的本事,駝背公只能收刀,卻沒有放棄。

「你會改變主意的,先生。」駝背公扛着苗刀說道:「你總會來為我拔釘,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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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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