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動手

第27章 動手

張池躺到傍晚時分才從床上起來。洗了把臉,做了陣深呼吸,把精神狀態調整到最佳,才在顏慧樂的催促下來到位於二樓的蘭心廳。

客人已經都到了,顏慧樂和蔣彥正殷勤招待着。

「哎喲,來晚了,來晚了。」張池顯出十分繁忙的樣子,老遠就向任總伸出手:「任總,謝謝賞光,謝謝賞光。」

「張總氣色不錯啊,準是發了筆不義之財。」任總玩笑道。

「發財可要靠任總,你要是讓我發不義之財,我可是刀山也敢上。」張池邊跟任總玩笑着邊與THC公司的雷總握手:「雷總,會議圓滿結束,今天可要多喝點噢。」

「沒問題,只怕關鍵時候你倒下。」雷總笑着。他穿着銀灰色羊絨衫,披了件暗格外套,灑脫大氣,如果不是頭髮有點「全國支持中央」,還可以充一充中青年才俊。

「哪能,我什麼時候輸給你過。」張池說着又與華新公司的陳總、長虹公司的虞科長等人握手,每人面前都熱情幾句。

酒過三巡,大家都放開了。

任總端著酒杯敬陳總,陳總酒量不行,趕緊站起來:「我方便一下。」

任總笑道:「你總不能永遠方便下去。」

桌上人都笑了。

張池邊笑邊說:「我說個關於方便的段子。一桌人吃飯,桌上有個老外。其中一個人起身說:『我去方便一下。』老外不解,旁邊人告訴他『方便就是上廁所』。敬酒時,另外一個人對老外說『希望下次出國的時候能給予方便』,老外納悶但又不好意思問。在場還有一位女主持人,跟老外碰杯的時候說:『我方便的時候給你安排個專訪』,老外忍不住說『怎麼能在你方便的時候?』女主持連忙改口說:『那在你方便的時候行嗎?』,老外無言以對。接下來,又一個人過來敬老外,說:『在你方便的時候我請你吃飯。』老外暈倒。」

大家又都笑起來。

雷總說:「中國的語言真是太豐富了。」

任總來了興趣:「我說一個。一個女畫家,寫生的時候帶了一副釣魚桿。她正專心寫生,來了一個帶紅袖章的管理人員,說『這兒不許釣魚,罰款200』。女畫家說『我沒有釣魚。』管理人員說:『沒有釣魚也要罰款,你帶著作案工具。』女畫家說『那我馬上報警,說你強姦我。』管理人員大驚失色,說『我什麼時候強姦你了?』女畫家說:『你不也帶著作案工具嗎?』

一桌人哄堂大笑。

張池和任總帶頭說段子,大家也就你說一個我說一個,有的略微黃點,引起陣陣會心的笑聲。雷總也講了一個,是一個男人說謊被老婆戳穿的,正講到關鍵時刻,女兒來電話了,說自己的車超速被警察扣了,讓他去取車。他說明天吧。女兒又是命令又是撒嬌,他只好跟大家打個招呼,提前退席了。

張池見氣氛上來,悄悄溜出包廂,來到沒人的地方,撥通了凌方儀的手機。

手機那頭很快傳來凌方儀的聲音:「是張總,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張池定了定神:「凌總,我們……我們正宴請五大公司,準備了點禮品,要結賬錢不夠了,你馬上打5萬過來……形勢不樂觀,不能不做點工作。」

凌方儀問:「明天行嗎?」

張池腿有點抖:「不行,馬上要結賬。」

凌方儀遲疑一下:「好,我馬上到櫃員機轉。」

掛了電話,張池靠在牆柱上,心不由自主地突突亂跳,對面林立樓宇上閃爍的霓虹燈,在他眼裏瞬間變成了血紅色,向四周化開。

張池把手放在胸口:凌方儀,誰讓你擋了我的路。以後每年清明,我給你燒點紙錢吧。

凌方儀還在公司。

這一天,他接待了三批人。

早上一上班,先後來了幾撥配件供應商,每撥三五人,詢問貨款什麼時候到賬。

天訊的慣例是外購配件驗收合格后,六個月付款,這也是通訊器材行業的通常做法。但在實際支付時,不可能那麼精準,資金回籠好,可能會多一點,回籠不好,可能會少一點,全年平均下來大差不離。多年下來,供應商也認同了這種結算方式。

每個月25日是結算時點,供應科按照六個月付款的原則制定付款計劃表,顏慧樂審查后提交藍其川簽字,財務科付款。往年這個過程在次月初完成,5號左右貨款就到供應商賬戶了。

這個月付款計劃表因陳茵外出催賬壓在了財務科。要在平時,供應商最多打個電話問問,現在天訊處在非常時期,就上門了。一方面是催款,另一方面是想看看動靜。

藍其川在世時,配件供應商為了爭取業務,都想方設法拉攏一兩個中層,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藍其川出事後,無一例外利用自己的信息渠道打聽藍凱的情況,打聽到的傳聞自然很多,有藍凱在北京開公司,想干就干,不想干門一關和員工爬野長城的,有藍凱光顧酒吧的,有藍凱歌廳通宵達旦的,至於父母離世不敢接手的就更多了……

傳聞每天在供應商之間交流着、演義著,一些人想當然地認為以後天訊的實際當家人將在凌方儀和張池之間產生,但究竟是凌方儀還是張池就吃不準了。

都說當官需要站隊,站對了官運亨通,站錯了就到站了。其實企業爭取業務也是如此,投對了人,幾單業務做下來,不僅投資收回,以後日子也會好過。投錯了人,不僅投資打水漂,還可能淘汰出局。這些配件供應商大都是小企業,有的還是二十人上下的小作坊,是沒有多少實力打水漂的,也就更加急於掌握天訊的動態,以做好應對。

凌方儀好不容易把幾撥供應商打發走,稅管員又上門了。說快到年底了,來看看今年的銷售情況。稅管員這時候來,說是上門服務,其實就是給企業「孝敬」機會的,雖然陳茵不在有副科長關莉,但凌方儀也不敢怠慢,關莉介紹企業情況時,凌方儀一直陪在旁邊,讓稅管員有種被抬着的感覺。吃飯的時候,凌方儀一邊端著酒杯感謝稅管員對企業的關心支持,一邊讓關莉悄悄塞上二張購物卡。

到了下午,秦湖基地質檢設備的供應商又到了。蔣彥不在,凌方儀讓辦公室接待。原以為告訴他們蔣總明天回來,他們就回賓館,誰知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聽說公司的事凌總說了算,一定要請凌總吃飯。凌方儀一則中午已經喝了酒,二則覺得這種商務飯純粹是浪費時間,婉言謝絕了。看到來人一臉的失落與尷尬,凌方儀說:「大家都忙,要不我陪你們在我們食堂吃個便飯,吃過了你們早點休息。」供應商一口答應了。傍晚大家一起到食堂,讓凌方儀哭笑不得,供應商竟在惠賓樓叫了一桌酒菜送到天訊食堂。在凡事靠關係的社會認知中,人的價值和行為規範也常常被關係所綁架。

晚飯後,凌方儀才算靜下來。處理完手上的事,已經8點。原想再看看分廠的報表,卻有點看不進去。打電話給鄭義,鄭義說正在去五台山的路上。他正悵然,張池要求打款的電話進來了。

凌方儀把報表扔進文件筐,關了電腦。

拿起公文包,目光落到桌上厚厚的一隻檔案袋。

讓陳茵做備份后,他想到聞欣的文件櫃,重要合同都在裏面,便以財務科完善財務檔案為由,讓聞欣把所有涉及固定資產和重大事項的合同複印一份給財務科。今天,聞欣說複印好了,他說陳茵出差你先放我這兒吧。

對於張池安排陳茵外出催賬,凌方儀心裏有些不解。與張池在天訊共事十來年了,張池一直按照分工工作,不會伸手到別人的工作範疇,也決不允許別人伸手到他的地盤。這次不和自己商量就直接安排陳茵?是粗心,還是想改變些什麼?

凌方儀雖然心裏不悅,但還是維護了張池的安排,畢竟團結對一個團隊非常重要。

凌方儀把檔案袋放進公文包,心想,既然是備份,還是帶回家的好。

這時,離天訊大門約100米的路上,兩盞路燈間的偏暗地帶,停著一輛黑色普桑,這車好像剛剛跑過長途,下半截很臟,車牌被泥漿糊住,5個數字只能看清3個。

車裏坐着兩個男人,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二十多歲,臉上都帶着殺氣。

三十多歲的男人瘦長臉,大眼睛,薄嘴唇,看上去有幾分斯文,他就是李廣森稱之老六的郁文強。他原名叫韓小強,陝西人,當過5年特種兵。從二十六歲開始做包工頭,已經做了十年。2001年李廣森在陝西潼臨做工程,他是包工頭之一。他個性陰鷲,心狠手辣,一次暴怒中打死一名工人,是李廣森出面幫他擺平。工程結束后,他跟着李廣森來到錦江,按照李廣森的意思改名郁文強,成了李廣森的心腹馬仔,常幫着李廣森剷除發財路上絆腳石。他覺得自己這條命是李廣森給的,為李廣森辦事從不惜命,深得李廣森賞識。

另一個二十多歲的叫劉孝武,他就是羅志斌要抓捕的小武子。事發后之所以躲到錦江,是知道親戚在聆湖尚郡有一套住房,還知道親戚因為小孩上學三年內不會入住。那天警察到楊柳家的時候他就在小區,警察走後溜到錦江的轄市景山市,躲到一座爛尾樓中,因不小心侵佔了一幫小混混的地盤打起來,處於下風時郁文強出手幫了一把,就跟在了郁文強身後。他粗壯的身材讓人很難想像他有一手開鎖的絕活,有輕功般的腳步,翻牆越窗如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

郁文強從車座下拿出一個袋子,丟在劉孝武腳下:「今天要快、要狠。」

劉孝武拉開袋子看了一眼:「還用這把?」

郁文強沒有回答。

劉孝武拿出匕首比劃兩下。最近倆人在銀行門口乾過兩起,都是用的這把匕首。前兩次郁文強要求讓對方帶傷就行,這次,卻要對方的命。他吹着刀刃問:「合著前兩出是做做樣子?」

郁文強仍然沒有回答,下車彈去引擎蓋上的雪花,又擦了擦前擋風玻璃。半小時前天空飄起雪花,雖然不大,但前擋風玻璃已模糊不清。

劉孝武無聊地拋著匕首。

雪花飄着,在路燈下雜亂無序。

看到辦公樓里唯一的燈熄了,郁文強把車發動起來,腳移到油門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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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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