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分廠上訪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處理完外部的，內部又冒出來。

藍凱到辦公室剛打開電腦，就聽樓下一陣嘈雜，走到窗口一看，腦袋頓時大了，只見樓前聚集了一片人。

聞欣跑進來：「藍總，二分廠的工人到總公司來了。」

藍凱說：「請張總處理一下吧。」

聞欣說：「張總到一分廠去了。」

張池從上海、武漢回來，得知汪胖子和供應商的鬧劇草草收場，心裏罵了句真不中用。聽說二分廠工人今天要到公司來，找了個到一分廠的理由躲了出去。

藍凱皺了皺眉：「先把大家安排到小禮堂吧。」

聞欣去安排工人，藍凱打了劉充的電話：「劉廠長，你分廠的工人到總公司來了，你知道嗎？」

劉充那頭愣了一下：「真去了？我以為只是說說……」

藍凱說：「你馬上過來把他們帶回去。」

劉充吞吞吐吐地說：「我，我……」

藍凱聽到電話那頭嘈雜，像是在商場，問：「你在哪？」

劉充有幾分尷尬地說：「是這麼回事，這不要過年了，你姜姨非要拉我到奧特萊斯看看，說給文逸買套衣服。我馬上回去，可能……可能要一個多小時……」他說的姜姨是他老婆，文逸是他兒子。

張總到分廠去了，劉廠長忙着過年，只有自己出面了。藍凱放下電話，抓起桌上的杯子想喝水，見裏面空空的，發泄地往桌上一頓，茶杯倒了，他任憑它在桌上滾著，落到地上碎了。

一陣寒風撞開辦公室的門，把桌上的銷售情況表刮到半空中，然後紛紛揚揚飄落在地上，在破碎的茶杯屑上翻滾，直到角落。

藍凱坐了大約20分鐘，無奈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小禮堂有一百多工人，有坐的，有站的，交頭接耳議論著公司里的事，秩序還算好。

藍凱作出鎮定自若的樣子，在主席台坐下。

一個50多歲的工人率先站出來：「藍總，我們停工一個多月了，300塊生活費夠幹什麼的？這年沒法過啊。」

他旁邊一個工人跟着說：「我們要養家餬口，春節后開學，還要給小孩交學費。」

有人開了場，其他人也就放開了，瞬間從不同方向發出了眾多聲音，聲音在小禮堂回蕩，幾乎要把房頂掀了。

藍凱靜靜地聽着，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開始大家比較激動，聲音也高，說了一陣子后，聲音漸漸低下來。

見大家都不說了，藍凱說：「我聽下來，大家主要是兩個問題，一是停工期間生活費低，二是家裏有困難，是不是？」

工人們點點頭。

藍凱知道在這麼多人面前不能露怯，鼓足勇氣，用居高臨下口氣說：「我想請問一句，公司欠各位的工資嗎？」

工人們不吭聲，有的面露尷尬。

那個50多歲的工人說：「公司是不欠我們工資，可你想想，公司停工，我們一家老小的生活沒有停工，我們並不是不想幹活，是你沒活給我們干。」

「是啊，我們想幹活。」

「沒活干不能怪我們。」

……

藍凱等大家聲音低下去后說：「你們是計件工資制，這在合同中是寫明的。按道理不幹活就沒有工資，公司每月補貼你們300元說得過去了。至於你們家裏有困難，我也很同情，但公司是企業，不是福利機構，不可能像以前的國企，把各位的生活困難一起包了。我這樣說雖然不盡情，但盡理。大家說呢？」

工人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藍凱又說：「目前公司碰到些困難，我和公司的副總們也在積極想辦法，就在我下來之前，還在考慮你們分廠春節后的訂單問題……我也希望你們早日開工，早日掙你們應該掙的錢。各位，個人有個人的困難，公司有公司的困難，你們有你們的困難，我也有我的困難，如果你們對公司沒有信心，可以按照勞動法規定辭職，如果你們對公司有信心，對我有信心，希望你們能夠克服暫時的困難，就算是對公司的支持，對我的支持。」

一個40多歲的女工說：「我們也想支持，可家裏難過啊。不怕大家笑話，我家半個月沒買肉了，看到孩子眼巴巴的，心裏難受啊。」

另一個女工說：「我家也半個月沒見葷了。」

兩個女工的話引起部分人的共鳴，小禮堂又是一陣嘈雜。

劉充滿臉通紅跑進來，張口要責罵工人，藍凱用眼神制止了。

藍凱等大家再度安靜下來后說：「首先我希望大家明白一點，作為公司只能按合同規定支付你們的勞動報酬，沒有責任和義務包辦你們家庭的困難。個別員工確有無法克服的困難，可以向工會提出申請，按照會員救濟辦法給予補助。如果認為公司違反勞動法，可以通過正當途徑反應，甚至可以向市勞動部門反應。公司不解決伙在一起到公司來鬧的任何問題。這一次，我可以理解為你們是來善意地向公司提意見的。」

聞欣變戲法般拿出一疊紙和幾支筆放在條桌上：「請大家把意見寫下來。意見請署名，便於反饋。」

沒有人上前拿紙和筆。

絕大多數人具有從眾心理，也具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一見讓他們留下意見，還要署名，不少人心裏開始犯嘀咕。有些人想到了槍打出頭鳥，心想反正不是自己一個人，犯不上為大家的事影響自己的未來。

一陣竊竊私語后，有人說要上廁所離開了，又有人說要抽支煙也離開了。

站在門口的幾個人悄悄閃了出去，又有人挨到門口迅速離開。一百多人一下子分成幾部分，一部分出了小禮堂就走了，一部分出了小禮堂站在窗下，似乎還要看看形勢，還有大約二十多人留在小禮堂低聲討論著。

一個想法從藍凱頭腦中閃出，對劉充說：「二分廠員工生活困難，公司聚餐不如改成領一份年貨。當然，這事還要跟喬老闆商量一下。」他的想法很簡單，二分廠只拿300元生活補助，與其讓大家在聚餐時發牢騷，還不如折成年貨解決點實際問題。

這個提議立即得到在場人的響應。

那個50多歲的工人說：「這個辦法好，我們哪有心情聚餐。」

幾個女工也說：「有一份年貨也好，這樣全家人都解決了，比一個人大吃一頓好。」

剩下的二十多人陸陸續續離開了小禮堂。

劉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凱，噢，藍總，不好意思，劉叔給你添麻煩了。」

藍凱說：「你也下去走訪走訪，實在困難的，從工會……馮傑？」他看到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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