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又來「一座山」

第84章 又來「一座山」

年三十眨眼到了,工人們已放假,只有少數對外管理科室還在站好年前最後一班崗。

顏慧樂伸著懶腰走進藍凱的辦公室:「藍總,可過個安穩年了。」

藍凱雖然對北京之行能解決多少問題還沒有數,但畢竟儘力了,心裏也有一種暫時的輕鬆:「是啊,總算都擺平了。」

顏慧樂說:「企業就是這樣,每天都是面對問題,解決問題。過節什麼都不要想,好好放鬆一下自己。」

藍凱說:「明天至少可以獎勵自己個懶覺……」

桌上電話響了,藍凱接起來。

電話里乾笑兩聲:「聽說你到北京跑關係去了,收穫不小吧。」

聲音陌生,藍凱問:「你是?」

電話里又乾笑兩聲:「工程款該付了吧?前些日子你公司不安靜,我也就沒打擾。但我也有我的難處,為你們墊得太多了,去年一年都緊巴巴的。想收回點撐撐門面,你公司張總堅持工程審計后,我是碰了一鼻子灰。現在審計報告出來了,該沒有理由推脫了吧?」

藍凱知道對方是誰了:「是李總,秦湖基地尾款的事?」

李廣森說:「尾款?8000多萬也叫尾款?噢,就算是尾款吧,反正是最後付的。」

藍凱吃了一驚:「你說多少?」

李廣森提高了聲音:「8800萬,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藍凱愣在那兒,半晌說:「抱歉,我還真不知道。我問問……」

李廣森打斷藍凱:「你們就開工前付了2200萬,其他都是我墊付的……看在你老子的份上,年前就不催你了。過了年,我可就不客氣了。」

電話「啪」掛了,藍凱拿着「嗡嗡」作響的話筒呆在那兒。

顏慧樂問:「是那個二建的李總?」

藍凱點點頭,茫然地看着顏慧樂:「聽我哥說,只剩下2000來萬,怎麼李總說是8800萬?」

顏慧樂也茫然:「啊?」

藍凱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聞欣,把秦湖基地合同送過來。「

等待的時間,藍凱心慌意亂地踱著,才把內外安撫好,再來個8800萬債務,怎麼招架?

聞欣拿着資料袋跑進來。

藍凱抽出合同,飛快看起來。

顏慧樂關切地看着藍凱的表情。

藍凱草草看完一遍,又仔細看第二遍,然後是第三遍,眉頭越來越緊。良久,他抬起頭:「是預付2200萬,餘款審計結束后結算。」

顏慧樂從藍凱手中拿過合同,看了兩遍。

藍凱打電話到財務科:「楊科長,麻煩你幫我查一下支付二建的工程款。」

約10分鐘,楊柳電話回過來:「藍總,我們一共付了2200萬。」

藍凱放下電話,起身去張池辦公室,看到門鎖了,才想起張池今天一早全家回揚州了。

回到辦公室,藍凱腦子裏一片空白。

聞欣給藍凱倒了杯水:「還可以問問陳科長。」

藍凱似乎看到希望:「你聯繫。」

聞欣調出陳茵的手機號碼,鈴聲響到第四遍才接通,聞欣連忙說:「陳科長,有件很重要的事問你。二建的工程款我們一共付了多少?」

陳茵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我記不清了,你看賬吧。」

聞欣懇求道:「你再想想,難道一點都想不起來。」

又是一陣沉默,陳茵似乎是在想,好一會兒才說:「我一時真想不起來了,好像是……是……是2200萬,看賬是最準確的。」

藍凱雙手抱住頭。2000多萬工程尾款一下子變成8000多萬,就像突然飛來一座山,壓在他頭上。

天漸漸暗下來,顏慧樂和聞欣什麼時候走的,他不知道,他還在記憶里搜尋着曾經聽到的隻言片語,直到手機響起。

電話是藍昆打過來的:「小凱,你不會在辦公室睡著了吧?」他沒買到節前的火車票,索性初一再回,一直在等藍凱一起回家。

藍凱有氣無力地說:「哥,又碰到麻煩事了。」

藍昆很快從樓下上來。

藍凱把合同遞給藍昆:「二建的李總來電話,說欠他們8800萬。」

藍昆看完合同,也有點懵:「叔叔說只剩下2000來萬尾款啊。」

藍凱問:「原話是怎麼說的?」

「原話是,小昆,你不用替叔叔操心,工程雖大,就剩2000來萬尾款了。」一年前,藍昆與小娟關係定下來后,董玉潔帶他去看婚房,他不肯,說叔叔正在建秦湖基地,用錢的地方多,藍其川知道后把他叫到辦公室說了上面一番話。

藍凱嘆了口氣:「從合同上看,是2200萬預付款,財務上也說只付了2200萬。」

藍昆說:「問問張總吧。現在只有他能說清楚了。」

張池坐在回揚州的火車上,愉快地聽着手機鈴聲,像是在聽妙不可言的音樂,直到快結束,才慢悠悠接起來:「是我……」聽完藍凱對二建尾款的懷疑,他作思考狀沉默了一會兒,才模稜兩可地說:「付款的事都是你凌叔叔負責的,具體情況我還真說不清。小凱,這事不難,只不過要過年了,找人難找,這樣吧,我儘快回錦江,見面再商量吧。」

掛了電話,張池心裏掠過一絲不安,沒想到在資金上諱莫如深的藍其川為了讓侄子安心,會提到工程尾款。藍凱回來這兩個多月,他先是給藍凱壓了一堆資料,后又壓訂單、備貨,接着壓資金,讓藍凱無暇顧及其他。應該說他的目的達到了,到今天為止,秦湖基地對藍凱,僅僅是個概念。然而,還是沒有做到不出狀況。

張池過年的興緻一掃而光,初五就趕回錦江,當天晚上與李廣森碰頭。

地點還是樓外樓206包廂。碰到陳一平后,他曾想換個地方,李廣森說市區哪個酒店都可能碰到熟人,他也就沒再堅持,畢竟走錯門的機率很小。

張池到的時候,李廣森已斟好酒。

倆個人幹了第一杯。

張池說:「出了點小狀況,藍其川向侄子藍昆說起過尾款的事。」

李廣森蟲眉略感意外地抬了抬。

張池接着說:「你節前打電話,藍凱立即查了合同,問了財務,還讓聞欣打電話找陳茵核實,儘管都說尾款2200萬,他仍然懷疑,聽說過年把賬搬回家了。現在有利的一面是誰都沒看過以前的合同,包括聞欣,藍其川的話可以用當時出於某種目來解釋,反正死無對證,而合同擺在那兒。不利的一面是,藍凱可能會挖地三尺,陳茵那兒能不能撐住?」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陳茵。

李廣森冷笑一下:「她再忠於藍其川,也不可能不要兒子。」

張池說的第二天,李廣森就安排郁文強動了手。

陳茵6點下班,從圖書館到家一般是6點半左右。

郁文強確認陳茵兒子不在家后,尾隨陳茵上了樓。在陳茵開了房門、回身關防盜門時,從樓梯拐彎處兩步跨上去,一隻手將陳茵猛地推進去,一隻手迅速關上防盜門和房門。

陳茵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重重摔在地板上,她正要喊,一隻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想活就老實點。」

陳茵被勒得透不過氣,本能地點點頭。驚魂稍定后,發現面前站着一個穿黑色羽絨服、帽子遮到眼睛、戴着大口罩的男人。

陳茵雙腿發軟:「你……要什麼你拿。」

郁文強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連同一把匕首拍在桌上。

陳茵顫抖着手拿起來,上面二行字:「天訊只付二建工程預付款2200萬,其餘工程審計后一起結算。」她抬起頭看看來人:「可賬上已付……」

郁文強啞著嗓音:「按上面說的做。如果讓藍凱有一點懷疑,我就要你兒子一條胳膊一條腿,讓他一輩子生不如死。你不會忘記50萬賭債吧?」說完,拿起匕首揚長而去。

張池見李廣森神情輕鬆,知道藍昆說的那點事翻不起大浪,問:「錢峰什麼時候回來?」

「初十左右,順利的話,初十后就可以動手。」

「錢峰那邊資金沒問題吧?」

「沒問題。德通最初就是想買現成基地,現在送到面前,還不趕快接住。關鍵是藍凱這邊?」李廣森深不可測的眸子探向張池。

「這是他父親留下來的基業,不逼到一定程度是不會出讓的。」張池想到藍凱叫停生產備貨,應對銅材廠、配件供應商發難,儘管有些稚嫩,卻不能不說處置還算恰當。

「三招封喉。第一招財務科長上門,第二招老子親自上門,第三招農民工堵門。到了第三招,這小子怕要嚇尿了。」李廣森眼睛轉了一會兒,停在天花板上。

張池知道第三招就是不還債不讓你生產,雖笨卻絕,沒哪個公司耗得起。他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6600萬到了二建賬上,能及時轉到自己戶頭上嗎?

李廣森看看略有所思的張池:「堡壘最怕從內部攻破,你那個大美人要安撫好啊。」

張池回過神來:「柳柳?絕對靠得住。」

李廣森嘴角露出一絲淫笑:「女人翻臉,後果很嚴重。春節還沒過去吧?」

「這不一回來就先跟你碰面。我已經想好了,只要錢一到賬,就讓她出去。那錢不會滯留吧?」張池很自然地把話題拐到自己關心的問題上。

「放心,到我賬就到你賬。」李廣森睥睨張池一眼。

「把後路鋪好,萬一有風吹草動,我們好全身而退。」張池訕訕地笑了笑,話里突出了「我們」二字。

倆人商量完春節后的行動,張池又問:「你那塊收益要錢峰配合,他靠得住嗎?」

李廣森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他會靠得住的。」

那日錢峰被牽進房間后,房間里的三個攝像頭就開始工作,從不同角度錄下了錢峰的風流過程。一個月後,李廣森讓女孩謊稱懷孕,要求錢峰娶她,錢峰慌了,急忙找李廣森想辦法,他家裏有一妻二子。李廣森假惺惺勸錢峰不要着急。過了幾天,告訴錢峰擺平了。錢峰請李廣森吃飯,問怎麼擺平的,李廣森輕描淡寫地說,給了她一把匕首加100萬。那段風流過程,李廣森刻錄了兩盤,已由不得錢峰不配合了。

不過,李廣森對自己那塊收益也不是沒有擔心。按照錢峰所說,簽合同時,總部會派人過來,這是一個棘手問題,幾天時間是很難將其擺平的。這次錢峰迴台灣,他讓錢峰跟總部說,此項目是利用對方急等用錢而銀行暫時貸不到款的空子,如果象以前那樣按程序來,機會瞬息萬變,可能會錯過時機,要求總公司給予全權代理。他不知道錢峰能不能成功。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菜並未動多少,酒瓶卻見底了。

李廣森把瓶底酒分到兩隻杯里,端起碰了碰:「新年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大年初一,他一柱平安香請得比任何一年都虔誠。

張池心裏默念了一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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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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