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假賬不由不信

藍凱正對着一堆賬冊發獃，這個年他過得很累。

初一他以非常高的效率在外面走了一圈。先到江濱小區給外公外婆、舅舅拜年，午飯後給顏老太太拜年，正好羅正夫妻、顏慧樂都在，一併拜了。又到在錦江過年的副總、分廠廠長家轉了轉，最後到醫院給薛姨、凌叔叔拜年，凌思思也在，只是瘦了些。

凌思思正瘋了般為爸爸尋醫問葯。節前跑了北京跑上海，在各大醫院之間奔波。各大醫院給出的說法讓她失望后，又向美國的一些同學和老師求助，然而結果與國內差不多，對腦部受傷的喚醒在醫學界沒有很好的干預方法。她不甘心，節日期間在網上查案例，又向中醫尋求偏方。

藍凱知道凌思思在重複自己兩個月前的過程，但也抱着點希望。

從初二開始，藍凱一頭扎進賬冊，聞欣過來了三天，倆人看得頭昏腦脹，卻並沒有多大收穫。

基建賬非常簡單，除了給二建的2200萬預付款，其他都是甲方供材。3年的銀行對賬單過了一遍，與基建賬一致。公司大賬上也沒有發現有二建的付款。這一摞厚厚的賬冊和對賬單顯示的結果，就是天訊欠二建工程款8800萬。

曾一輝打電話問查賬結果，他說，沒有想要的結果，只是對賬有了點了解。曾一輝建議他儘早考慮銀行貸款。

過年期間，唯一讓藍凱有所安慰的是北京6家客戶有了反應，表示抽時間來天訊看看。那個最冷漠的優仕集團金處長，邀請藍凱到北京時去家裏坐坐，讓藍凱多少有了些信心。

門鈴聲把藍凱從賬冊中拉出來。

唐雲蘭的聲音傳上來：「張總，新年好。」

張池的聲音：「新年好，小凱呢？」

唐雲蘭的聲音：「在，在。小凱——張總來了。」

藍凱快步下樓：「張叔叔，新年好。」在家裏，他覺得還是稱張叔叔比較合適。

張池在客廳坐下：「惦記着公司的事，提前兩天回來了。」

藍凱親自給張池泡了茶，又把香煙、打火機放在張池面前。

「小凱，我回來后立即找了李總，接着又找了楊柳，從目前情況看，我們很可能只付了2200萬預付款。」張池從煙盒中抽出煙，沒有點火，在手中玩弄著。

「張叔叔，從賬上看，確實只付了2200萬，但聽我哥說，我老爸說過只剩2000來萬尾款，這是怎麼回事？」藍凱期待的看着張池。

「你哥會不會聽錯了？有一次我們三個人一起到秦湖基地，還有一個是你凌叔叔，你爸看着那氣派的廠房，心情很好，說6000多萬付過後就剩2000來萬尾款，爭取一年內搬遷。這話不注意就會當成尾款2000來萬。」張池做出回憶的樣子，推測般地說。

6000多萬付過後就剩2000來萬尾款？前提是6000多萬付過，如果6000多萬因突發情況沒付，那就是現在的8000多萬？藍凱心裏涼了半截。

「唉，以前我從不關心賬上的事，現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張池讓臉上浮出些許遺憾。

藍凱手插褲兜里在客廳踱著，難道老爸是用假話安慰堂兄？似乎沒有必要啊。

「吃飯了，再不吃飯菜就涼了。」唐雲蘭在樓下喊。

「張叔叔，我想到陳茵那兒去一趟，她是多年的財務科長，基建賬又在她手上。」藍凱沒有理會樓下喊吃飯。

「也好，我陪你去。」張池掏出手機，打陳茵電話：「陳科長，我是張池。在家嗎？」

張池剛離開半天又來電話，陳茵腦子有些亂：「在家，你……」

張池沒讓陳茵說完把話接過來：「你住哪裏？藍總想見你。」

陳茵知道張池不想讓人知道他來過，順着他的話說：「我住楓林灣。」

張池說：「我們大約7點到，麻煩你到門口接一下，省下我們找了。」

一小時后，藍凱和張池坐在了陳茵家的客廳。

藍凱開門見山：「陳科長，請你回憶一下，我們付二建一共付了多少工程款？」

陳茵正泡茶，心裏不由一抖：「哦，工程款是吧，我想想……」

張池搓着手：「陳科長家，還真有點冷。」

陳茵裝作拿果盤進了廚房，用冷水拍拍額頭，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才手忙腳亂端著果盤出來：「你是問工程款？唉，時間長了，有些記不清了。」

「付二建應該都是大額的，你坐下，再好好想想。」藍凱語氣放緩。

「我真的記不太清楚了，基建賬雖然在我手上，但整天忙得是公司大賬，印象中好象就……就一次。」

「付了多少？」

「好像是2200萬吧。」

「以後再沒付過？」藍凱不甘心地追問。

「沒有，應該沒有了。」陳茵搖頭。

藍凱怔怔地看着陳茵，喃喃道：「那我爸怎麼跟我哥說只剩2000多萬尾款？」

陳茵儘管內心也掙扎，但保護兒子是她不二的選擇。她裝出疑惑樣子想了一會兒：「有段時間二建資金緊張，向我們求援，藍總好像是說過要付6000多萬的，但後來沒付，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

藍凱臉色變得蒼白，陳茵的話將他僅剩的一點懷疑的勇氣、僥倖的心理擊得粉碎。

出了陳茵家，藍凱心情異常沉重。發動了兩次，才把車發動起來。

張池卻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沒想到陳茵的說詞如此嚴絲合縫，來的時候，心裏還七上八下的。

李廣森說的對，陳茵再感恩藍其川，也不會置兒子的未來不顧。現在，藍凱對8800萬債務的真實性已深信不疑，下一步就是如何讓8800萬成為真正的壓力，迫使藍凱轉賣秦湖基地了，他想。

藍凱默默開着車。

張池手指彈琴般敲著車台，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

車快到頤和家園，藍凱靠邊停下：「張叔叔，你跟二建李總熟悉，能不能跟他協商，先拖欠一個時期，估計年底我們會有好轉，到時候我們付點利息。」

張池點點頭：「明天我就去找李總。」

藍凱感激地看着張池，差點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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