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名動天下（一）

卻說郭靖與黃蓉互曾聽黃藥師說起過西藏密宗的奇異武功，練到極高境界之時，頂門微微凹下，看此人頂心深陷，難道武功當真高深之極？怎麼江湖上從不曾聽說西藏有這麼一個高手？兩人暗中提防。郭靖雖性情耿直，但既知來者是敵，也不說甚麼「光臨、歡迎」之類口是心非的言語了。

陸冠英吩咐庄丁另開新席，重整杯盤。他又指揮庄丁，在最尊貴處安排席次。一面不住道歉，請眾賓挪動座位。

待眾人坐定，卻見一胖大的蒙古官員突然出列，躬身向金輪行禮道：「國師，我給你老人家引見中原兩位大名鼎鼎地英雄……」

卻聽魯有腳突然一聲驚呼：「彭長老。」郭靖黃蓉二人聞聲看去。卻見那人一身蒙古裝束、留了蓬蓬鬆鬆的滿鰓大鬍子，帽子低垂，直遮至眼，若不留神細看，還真認不出，但兩人對他都是印象極深，先前未有認出，只是未加註意而已，此番他躍出身來，又經魯有腳這麼一提醒。那自然是立即認出。

只聽那彭長老道：「這位是做過咱們蒙古西征右軍元帥地郭靖郭大俠。這位是郭夫人也即是丐幫的黃幫主。」

金輪法王聽到「蒙古西征右軍元帥」八字。雙目一張，斗然間精光四射，在郭靖臉上轉了一轉，重又半垂半閉，對丐幫的幫主卻似不放在心上。

這彭長老又朗聲說道這位是蒙古聖僧，人人尊稱金輪國師，當今大蒙古國太后封為第一護國大師。」

這幾句話說得甚為響亮，眾人聽了，愕然相顧，均想我們在這裏商議抵禦蒙古南侵，怎地來了個蒙古的甚麼護國大師？」

燕羽想：「這金輪法王終是來了，只是這丐幫的彭長老又是怎麼回事？」當下想不通也便就放下了，現在主要還是想想怎麼對付這金輪法王。他雖沒跟楊過有過什麼交集，但誰知道這神鵰俠侶世界是不是已經改變，畢竟之前楊過就沒出現在華山了。

燕羽正胡思亂想間，卻忽聽霍都王子朗聲說道：「我們師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卻來赴英雄大宴，老著臉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會群賢，卻也顧不得許多了。盛會難得，良時不再，天下英雄盡聚於此，依小王之見，須得推舉一位群雄的盟主，領袖武林，以為天下豪傑之長，各位以為如何？」

「矮獅」雷猛大聲道：「這話不錯。我們已推舉了丐幫洪老幫主為群雄盟主，現下正在推舉副盟主，閣下有何高見？」

霍都冷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讓那洪七公出來跟我師傅比過，等我師傅當了武林盟主，到時你們也可還有甚麼話要說。」

只見此時魯有腳將打狗棒高舉兩下，道：「洪老幫主雲遊天下，行蹤無定。你想要見，就輕易見得着么？」霍都冷笑道：「莫說洪七公此時不知在哪裏，就算他好端端的坐在此處，憑他的武功德望，又怎及得上我師父金輪法王？各位英雄靖聽了，當今天下武林的盟主，除了金輪法王，再無第二人當得。」

群雄聽了這一番話，都已明白這些人的來意，顯是得知英雄大宴將不利於蒙古，是以來爭盟主之位。倘若金輪法王憑武功奪得盟主，中原豪傑雖然決不會聽他號令，卻也是削弱了漢人抗拒蒙古的聲勢。

燕羽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此間群雄已推舉洪老幫主為盟主，這個蒙古好漢卻橫來打岔，要推舉一個大家從未聞名、素不相識的甚麼金輪法王。現在洪老幫主周遊天下，到處誅殺蒙古韃子，剷除為虎作倀的漢奸，如今不知雲遊至何方。但我中原群雄武功高強人士無數，這金輪法王又有何懼。」

燕羽這番話自是說得群雄激動，此時又聽黃蓉說道：「既然金輪法王想當這武林盟主，不若便與這天下群雄比試一番如何？」

這中原群雄大半知道郭靖武功驚人，又當盛年，只怕已算得當世第一，此時縱然是洪七公也未必能強過他去，若與金輪法王相較，那是勝算極大，當下紛紛叫好喝采，聲震屋瓦。在偏廳、后廳中飲宴的群雄得到訊息，紛紛湧來，一時廊下、天井、門邊都擠滿了人，眾人叫好助威。金輪法王一邊人少，聲勢自是大大不如。

霍都當年在重陽宮敗給燕羽，但若不允黃蓉之議，今日這盟主一席自是奪不到了，又恐等下燕羽會跟自己比試，不禁彷徨無比。

金輪法王道：「好，霍都，你就下場去，和這群雄比劃比劃。」他話聲極是重濁，這句話一口氣說將出來，全然不須轉換呼吸。他一直在西藏住，料想憑着霍都的武功，在中原定然少有敵手，最多是不敵北丐、東邪、西毒等寥寥幾個前輩而已，卻不知他曾折在燕羽手上。霍都答應一聲，隨即低聲道：「師父，這中原中有一人武功也甚是了得，弟子恐怕難以取勝，莫要墮了師父的威風。」

金輪法王臉一沉，哼了一聲，道：「難道這中原武林讓你害怕了？快下去。」霍都甚是尷尬，他輸給燕羽之事，一直瞞着師父，此刻不敢事到臨頭才來稟明，他只道師父有通天徹地之能，當世無人能與匹敵，只消法駕來到英雄宴，盟主之位自是手到拿來，那知竟會自己還要上場比武。

現在被金輪法王派上來比試，卻也沒辦法。只得走前兩步，道：「請罷。」

燕羽不由一笑，知金輪法王是難於輪到自己對付，不過心中還是有些想法，當即也走前兩步，頗為挪移道：「無名小卒燕羽，前來領教。」

霍都見自己擔心真的還是應驗了，心中卻是一苦，知自己是相對燕羽還是有些差距，也不搭話，扇子揮動，一陣勁風便向燕羽迎面撲去，風中竟微帶幽香。燕羽有九陽神功護體，倒也風中有毒，只是站在那裏微笑的看着霍都。霍都見燕羽絲毫不受影響，忙一扇揮出，跟着擦的一聲，扇子已摺成一條八寸長的點穴筆，逕向敵人脅下點去。燕羽也不拔出寶劍，拿着劍鞘一撥一刺便是破了這招。待到兩人過得十招，燕羽見霍都武功較之在重陽宮時也只是強上一絲，也就沒了心思再跟他玩下去，當即向後一步，拿劍鞘斜刺右方。

眾人見燕羽拿着劍鞘右方空氣，皆都感到奇怪之時，一個更令人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卻是見那霍都此時竟斜向前一步。兩人像是說好的一般，霍都斜前一步，燕羽的劍鞘便剛好擊中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