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遊說

第3章 遊說

因這些日子他心裏一直惦記着如何打探水仙的消息,打開包袱也只是換取衣服,根本就沒留意包袱底下根治送給他的禮物。

直到這時,他才隱隱想起根治臨走前交代他的那句話:「包袱里的有個禮物,危急時拿出來或許能解燃眉之急……」

水墨恆腦海中盤旋著「張大學士府」這五個字,也來不及琢磨這塊令牌的來路,便拎起包袱飛奔而去。

他只知道,在隆慶年間,張大學士不就是指張居正嗎?腰牌上寫着「張大學士府」,那就不是張居正府邸的出入令牌嗎?

此時張居正雖然還不是內閣首輔,卻也是內閣次輔,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咖!

有了這塊腰牌,便可以見到張居正,再懇請張居正引見皇上,希望不就大大滴嗎?

……

張大學士府,位於燈市口大街的紗帽衚衕,距離皇宮較近。

張居正四十二歲時,也就是隆慶元年,由翰林院掌院學士晉陞為吏部左侍郎兼武英殿大學士。驟然間,從一個五品官兒躍升為二品重臣,原來的宅子顯得有些寒磣,於是搬到這裏來了。

水墨恆打聽准了,火燒火燎地趕到這兒,突然身子一晃,耳邊傳來一聲呵斥:「眼睛長到天靈蓋上了?」

因為着急,一不留意與對方撞了個正著。

來人清瘦苗條,個頭兒也不高,小眼細眉的,長著一張李詠式的馬臉,外貌着實平常。

可水墨恆瞧他身着一件青色道袍,腳上穿着一雙淺幫布鞋,頭上戴着一頂青色堂帽。這身行頭,不像是個普通的雜役,尤其是他那雙閃爍不定的小眼睛,透著一股莫大的精明氣兒。

於是先行打了一躬,算是賠禮道歉,客氣地問道:「不知張大人可在府上?」

那人帶着疑慮的眼神,冷冷地問:「你是哪個府上的?我怎麼不認得你?」

時間緊迫。

水墨恆求的是速度與效率,直接亮出張大學士府的出入令,然後單刀直入:「我要找張大人商議皇上的病情,此事耽誤不得,不知兄台如何稱呼?煩請通傳一聲。」

這招兒果然奏效。

那人的橫勁兒立馬兒驟減,拱手作答:「在下古龍,是這兒的管家。我這就給你傳話,請稍候。」

連水墨恆的名字都沒問,便急匆匆地進府傳話去了。

……

張大學士府像一座蘇氏林園。進門是轎廳,轎廳四圍種植著一些花草。走過轎廳是一個老北京式的過庭。過庭露天處矗立着一顆參天老槐。穿過過庭,才是前後院。

水墨恆跟隨古龍,進了前後院之間的待客房。

坐定后不多會兒,便見一位身材頎長、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也穿着一身葛佈道袍,虎背熊腰,紫須劍眉,勁如張戟,亮若銀條,神采奕奕。面色雖看上去有些凝重,卻自有一股凜人之威。

水墨恆見他神相十足,猜想定是張居正無疑,當即起身拱手作揖行禮。

「請坐!」張居正說着便坐了下來,然後問,「小夥子,你那腰牌從何而來?」

水墨恆自己都還不明不明,心也不在這上面,所以回道:「一位朋友相贈。」

「你叫什麼名字?」好在張居正也不多問。

「水墨恆。」

「找老夫何事?」

此時皇上的病牽動朝廷上下官員的心,要取得張居正的信任和青睞,還得從皇上的病說起。

水墨恆回道:「我想與張先生探討一下當今聖上的病情。」

張居正先是一警,繼而嘆了口氣。

見張居正沉吟不語,水墨恆急於求成,壯膽言道:「若我猜得不錯,皇宮太醫院中的御醫太醫們對皇上的病根本束手無策,所以朝廷才會下令到民間甄選民醫前來就診。張先生可知,並非御醫太醫們無能,而是其中另有隱情?」

張居正身子微微一震,帶着狐疑的目光,詫異地問道:「看你年紀輕輕,不過弱冠之齡,又從何得知?」

這番話肯定說到張居正的心坎兒里去了。水墨恆趕緊趁熱打鐵道:「而且我還知道皇上整日悶悶不樂,神情十分古怪,經常情緒失控,歇斯底里亂髮脾氣。為皇上看病的醫生換了一撥又一撥,葯給開了,皇上也吃了,可病就是不見好。」

張居正灼灼地盯着水墨恆。

水墨恆倒也沒退縮,接着又說道:「對於皇上的病,朝中重臣沒有一個不心急的,但最關心的人,卻不是張先生。」

「哦,那是誰?」

水墨恆有意盡挑敏感的話題,一字一頓道:「最關心皇上病情的是首輔高拱。」

張居正身子又是微微一顫,默不作聲,只是眼睛裏已經有火了。

水墨恆謹小慎微地撩撥道:「在這件事上,張先生難道不想取得主動權嗎?」

「幾個意思?」

水墨恆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張先生和高老至今都不確定皇上得的到底是什麼病。太醫御醫們為何對皇上的病閃爍其詞,張先生不想知道原因嗎?」

「莫非你知道?」

「當然。」水墨恆點點頭,見張居正的話匣逐漸被打開,興趣也越來越大,索性信誓旦旦地再添一把火,「我不僅知道,而且還能讓皇上開心起來。張先生,你想獨享這份功勞嗎?」

張居正眼神犀利無比,疑竇重重地瞅著水墨恆。

水墨恆救父心切,從座上站起,單膝着地,懇請道:「張先生若能引我覲見皇上,往後定當竭力輔佐。昔日丹陽大俠邵方與泰州學派何心隱合謀,將高拱高老推上首輔的位子,我水墨恆也能將張先生推上首輔的位子……」

「放肆!」張居正豁然站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憤怒地指著水墨恆,大聲訓斥道,「黃毛小子,膽敢妄論朝政?」

「請張先生息怒,小的一時斗膽。但請張先生相信我,我不僅清楚皇上的病症,而且能讓皇上開心。」

「老夫為何信你?」

「其實道理也簡單。信我這一次,若成功了,張先生至少有舉薦之功;若失敗了,張先生也不會損失什麼。」

「你不過一介草民,即便有此大能耐,老夫享有舉薦之功又能如何?」張居正夷然不屑。

水墨恆被藐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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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古回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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