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兄弟我叫老蟛蜞」
三人貼著牆角的陰影行走，小心的避開唐宅內部的更夫和晚上做活的傭人。
王靜齋藉著燈光，看看手錶此刻已經十點了。
按照劉德發打聽來的消息，這時候唐老爺已經摟着第八房姨太太入睡了。
自從辛亥革命后，政府便多次表示一夫一妻方是人間正道，納妾乃封建殘餘應該予以取締，並且三人貼著牆角的陰影行走，小心的避開唐宅內部的更夫和晚上做活的傭人。
王靜齋藉著燈光，看看手錶此刻已經十點了。
按照劉德發打聽來的消息，這時候唐老爺已經摟着第八房姨太太入睡了。
自從辛亥革命后，政府便多次表示一夫一妻方是人間正道，納妾乃封建殘餘應該予以取締，並且將其寫入法律文本之中，但法律只是法律而已，像唐老太爺這路德高望重的鄉紳，自然是沒人敢去干涉他私生活的。
何況，前幾年國民政府的婚姻法中明確表示，「納妾如非經正妻同意，則以通姦論處。」
這等於是給大開方便之門，唐老太爺的原配早就死了，現在正位空懸，自然也就默認為是同意的……
加上東洋人來了之後，律法廢弛，唐老太爺日常在鎮上看中誰，就讓管家去下聘禮。
除非是連夜搬家逃走，否則只能乖乖的入府伺候，可這個時代拋棄祖產逃離又談何容易？
七場鎮小，人口也不如六場來的多，唐全壽也確實存了向外擴張的心思，至少六場鎮上的大姑娘更多些……
王靜齋三人靜靜的潛伏在唐全壽的卧房外面，房間里沒有一絲燈光，此刻他們臉上都蒙了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唐全壽的宅子經過了全套的翻修，主要建築改成鋼筋水泥結構，房門裝的也是思比靈彈簧鎖。
這讓原本擅長擰門撬鎖的朱志英顯得一籌莫展。
王靜齋輕輕道：「踢門！」
說完，他和朱志英閃身讓開，身體最為強壯的馮有福上前，深吸一口氣，人略略下蹲，隨即左腿發力，整個人彷彿拉滿弦的弓被撒放那樣忽然爆發，右腳狠狠的踹到門鎖上。
「哐」
門被踢開，王靜齋和朱志英立刻從老馮身邊竄進去。
朱志英立刻擰亮手電筒，往房間內快速一晃，王靜齋藉著光亮迅速鎖定那張巨大的寧式床，人如離弦之箭般撲過去，右手持槍，左手將床簾一把撕下。
這時唐全壽才剛反應過來，而他身邊的小老婆則大聲尖叫起來。
唐全壽嘴裏喊道：「誰？！」
右手立刻往枕頭下摸去。
王靜齋早就放着他摸槍，左手一把捏住唐全壽右臂的肘關節，後者痛得一聲慘叫，整條胳膊都不再聽自己使喚，隨即冰涼的槍口頂上額頭。
下一刻，脖子也是一亮，朱志英的匕首也架了上來。
「枕頭」王靜齋道
朱志英立刻會意，伸手從枕頭下面抽出一支小巧的勃朗寧手槍來。
而他的小老婆乾脆眼睛一翻，被嚇得昏了過去。
唐全壽這下才明白情況完全不妙，但他依然口氣很硬：「你們要做啥？要錢好商量，七場鎮保衛團就在外面，我們有二十幾條槍，現在已經把這間房間團團圍住了！」
「朋友，你們要什麼，可以說出來，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你！」
王靜齋並不說話，只是朝朱志英點點頭，後者也不回答，一匕首戳在他胳膊上，並且順勢一拉，血水立刻湧出。
唐全壽殺豬般的嚎叫起來。
這時外面才傳來踢里踏拉的腳步聲和各種嘈雜的人聲，隨之而來的還有燈籠和手電筒的光芒，顯得雜亂而斑駁。
馮有福已經退到房間內，為了避免觀察死角，他索性將房門打開。
「誰再敢過來一步，老子就割唐老烏龜的舌頭，進兩步就挖他眼睛！」
唐全壽聽到這話，立刻大嚷：「不要動，不要動，聽好漢的話，聽好漢的話！」
外面的腳步聲頓時停了下來。
唐全壽忍着痛道：「英雄，英雄，你是哪裏的英雄，今天你只要放我一條生路，要什麼都好說都好說！」
王靜齋不答話，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唐全壽立刻反應過來，「英雄，英雄，你不要動氣，我，我這就開保險箱，開保險箱……」
「別動壞腦筋！」
「是，是，只要放我一條生路，我，我，拿錢買命，買命……」
王靜齋似乎被打動了，將槍口移開些，朱志英揪住唐全壽領口把他從床上拎起來。
「慢！」
王靜齋忽然道。
朱志英的匕首又架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只見王靜齋從懷裏摸出個手榴彈來，又扯過掉在地上的床簾，將手榴彈大頭朝下牢牢綁在唐全壽的胸口。
唐全壽渾身抖個不停，挨了子彈好歹還能留條全屍，手榴彈爆炸，只怕頭在東柵，腳在西柵，屁股飛到房頂上，手腕落在河對面。
王靜齋又將手榴彈木柄尾部的蓋子取下，從床簾上撕下一根布條，一頭系住手榴彈的拉索，另一頭握在自己手裏。
做完這一切，王靜齋才道：「兄弟，我叫老蟛蜞！」
唐全壽一愣「老蟛蜞？英雄，你，你不是已經被……」
「呸」王靜齋一口痰吐在他臉上「晦氣，死掉的赤佬不曉得是哪裏的瘟生，冒充窮爺，來壞窮爺名聲！」
「今天，窮爺來，是想問你借點鈔票當路費，窮爺要去抗日了。快點！」
唐全壽知道對方在胡扯，現在雖有沒有槍口和匕首的脅迫，但胸前硬邦邦、冷冰冰、沉甸甸的手榴彈只怕更嚇人。
唐全壽摸出鑰匙，哆哆嗦嗦的打開保險箱。
朱志英立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褡褳，將裏面的金條銀圓地契米票還是有金銀首飾都裝了進去。
將口一紮，順手系在自己身上。
「讓你保衛團出來，把槍和子彈都扔在門口的地上，快！……」
唐全壽無奈，只得這麼喊。
唐老太爺就是主心骨，他一發話，誰敢不聽？
頓時九支長槍橫七豎八的放在地上，子彈則堆在另一邊。
馮有福把駁殼槍交給朱志英，敞開衣襟，同樣露出胸前綁着的手榴彈，走了出去。
唐家的家丁管事二流子見了，頓時嚇得齊齊后推。
馮有福哼了一聲，蹲下來，親自動手，將九支長槍的槍機都卸了下來，塞進衣兜里，又拿出個口袋將子彈全部裝進去。
這一袋子，估摸的有二十來斤，他也不說話往自己背上一背，又用槍指著一個看上去畏畏縮縮的傢伙「你過來，把槍都抱起來！跟我走！」
那個被他點名的保衛團**嚇得幾乎要當場軟倒在地，但面對黑洞洞的槍口，也能哭喪著臉顫顫巍巍把九支沒有槍機的步槍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