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生意興隆
「對不起，對不起」祝為民連連道歉，他別的本事一般，但在裝孫子一道上極有造詣「我……我鄉下人不懂事，不懂事，長官見諒，見諒……」
「行了，坐吧，鄙人叫任王法，忝列三戰區游擊處主任秘書，你來找我什麼有事情？」
「哦，哦，任主任，久仰久仰」某人連忙鞠躬，然後才斜著身子屁股小心翼翼的沾了小半張椅子，這番做派讓任秘書非常滿意。
尤其是稱呼方面，主任秘書，主任秘書，說到底，前面的主任是修飾後面的秘書的，但對方卻很有眼力見兒的叫主任，這讓任王法心裏挺舒服。
若是他有心，完全可以換個正經的主任噹噹而不是賴在秘書崗位上，但秘書嘛，就像是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那是香的很啊。
祝為民伸手在懷裏一陣摸索，在任秘書貪婪的眼光下，摸出一疊文件證明來。
後者眼神立刻失望，但方才那派克筆的效力還在，他是積年老吏，行事極具職業道德，收錢辦事乃是其人生信條。
所謂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說的就是任秘書這種原則性極強的人，哪怕眼下略有失望之情，卻依然按照規矩辦事。
他立刻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別說，他倒真有能吏之資，片刻之間就把這一系列證明文件盡數瀏覽一遍，頓時心裏有數了。
「所以，你就是想給自己的隊伍謀個正規軍的番號？這可不好辦啊！」他問
「不瞞長官，確實是如此，正規軍是不敢，能有個游擊隊頭銜就行了。小人也是愛國的，看到日寇橫行，當然心裏憤怒，就和鄉親們拉了支隊伍，日常圖個保境安民，若是機會得當……」
說着祝為民做了個舉拳砸人的手勢。
「好好好，若是全國四萬萬人民都像你這樣，那麼抗戰建國必定能成功！必定能成功啊！」
「委員長的廬山講話說的好，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我們沒用，鄉下粗人還是要靠長官領導，要靠委員長，要靠黨國！」
「但是啊」任王法，摘下眼鏡，看了祝為民一眼，「當兵吃糧固然是應該的，但現在是抗戰困難時期，莫說你們，便是前線奮戰的中央軍還有內遷武漢的國民政府都無法及時得到糧餉供應啊……這個，你們也要理解黨國面臨的困境是吧？」
「是是是，長官放心，糧餉問題不牢您操心，而且就算您要發，浦東到這兒也隔開了好幾百里路呢……」
任秘書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來，點點頭道：「你年紀輕輕，倒是挺老道啊……」
「長官謬讚了……」
「讓我看看啊，你這裏說是保衛三中，屬於地方民團性質，嗯，那確實是，縣所轄民團只能在本縣範圍內活動，據我所知浦東有至少三個縣，還有沿江歸上海所轄的部分……考慮到實際情況，給你們一個番號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多謝長官！」祝為民大喜，來不就是為了這些事情么。
「但是！」任王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你這個事情難辦啊……」
說着將桌子上的那份文件挪開，露出那隻金筆，意味深長的看着祝為民……「我這裏能過，但在後勤處，還是番號管理辦公室那邊……嘖，你看，你看，你才50號人，35條槍，也未免太薄弱了，機槍都沒有一挺。」
實際上這槍支數量已經是謊報翻倍了。
這是王靜齋的主意，眼下這個時節，對方也沒法來清點人槍數量，那不如多報點，那樣拿番號也方便，當然也不能虛報太多，因為那樣的話，沒準就真惹來眼紅的外路神仙來搶地盤了……
一番討論后覺得35是個可以接受的數字，滿編一個排，說大不大，但至少在縣級範圍內，算是相當可靠的力量了。
祝某人知道對方的意思-這麼雞蛋裏挑骨頭，還能有啥意思？
咬咬牙，又摸出三支遞過去「麻煩，任處長幫着通融通融。」，這次他一共就帶了五支，其中四支金筆，今天一下子都撒了出去，還有一支普通貨，之前已經給了守常道人。
劉專員立刻面色好轉起來，只見他右手在台上輕輕一抹，三支金筆立刻不見了。
這廝雪茄般粗的手指和豬蹄般厚實的巴掌竟然能如此靈巧，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祝為民雖然僅在一尺開外，但還是沒看清他究竟是怎麼動作的。
這份本事若是放到大世界裏去，少不得能博一個「世界聞名之大魔術家」的彩頭，至少在上海灘混是絕對餓不死的……
「還有我的頂頭上司劉專員，擴編的敵後力量都歸他領導，你的委任狀上也是他簽的字……」
「這個，這個，劉專員那裏，我也有點小心意，東西不多，但一路背過來，也挺花心思的……」
「噢？是什麼？」
「兩盒青春素……」祝為民壓低聲音道。
這玩意值錢，但沒人願意這個秘密被其他人知曉-畢竟不光彩啊！
這又不是一晚上用六個如意風流袋，說出去是能光宗耀祖的。
「嗯？」任王法一愣，盯着祝為民看了一會，片刻后才道：「祝先生有心了啊……東西呢？」
「這個太貴重，我放在旅店裏了，讓人看着……」
「倒是仔細……」
「行吧，我也不為難你了。明天早晨九點，哎，不對，下午三點，你到這裏來，劉專員有空可以見你一面，東西準備妥當了。」
聽這話里的意思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果然很有職業道德，不見兔子不撒鷹，但做事也為對方考慮，當場成交銀貨兩訖，絕無後患。
由此能吏實在是黨國之大幸。
「是是」祝為民點頭哈腰，明白事情算是敲定了。
「嗯」任王法說着自顧自帶起了眼鏡又伏案疾書起來。
祝為民知道對方這是下逐客令了，便恭恭謹謹的告辭。
出了門，見左右沒人，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惡狠狠的道「槍斃鬼！撐不死你們這幫赤佬！」
「都這個時候了吃心還那麼重！吃死你們這幫赤佬！呸！」
他又是一口痰。
「這位先生，抗戰建國期間，請遵守新生活運動規則，隨地吐痰，毒過蛇蠍，罰款三十塊，以資軍餉！」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邊閃出兩個大漢，都穿着卡其布的深藍色中山裝。
一個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然後撕下一張紙來遞給他……
這是罰款收據。
祝為民也沒話講，只能乖乖掏錢認罰。
回到店裏把今天的情況一說，馮有福也在罵娘，兩人關上房門小聲的罵了半個鐘頭，這才算稍解胸中鬱悶。
祝為民甚至想去找個老中醫切切脈，開服疏肝解郁湯喝喝。
第二天，下午他提前半個小時去衙門候着。
到了三點半，果然見到了劉專員。
當他把兩盒青春素獻上的時候，劉專員不苟言笑的表情立刻鬆動起來。
甚至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誇他年少有為，他日必為黨國干城。
隨後立刻在委任狀上蓋上大印，並簽上自己名字。
至此，祝為民從保衛三中的祝隊長，一躍成為三戰區淞滬游擊隊五支隊隊長。
順便還讓他簽了一疊發餉的收據，從這些票據上可以看出，三戰區淞滬游擊隊五支隊每月都接受三戰區撥給的糧餉物資，並且為了方便作戰，糧餉物資半年一付，同時考慮到孤軍深入敵後。
劉專員貼心的將糧餉預支到了民國三十一年，也就是兩年後的1943年。
當然了，祝為民離開的時候除了那張委任狀外，其它什麼都沒有帶走，至於這些糧餉到低去了哪兒……
看劉專員，王秘書的大腹便便，想來也不難猜測。
祝為民懷裏揣著這張小小的委任狀，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半個多月的辛苦，目的終於達到了。
莫要小看這張委任狀，保衛三中成了五支隊，這性質就變了。
原本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民團-保衛三中實際上是偽縣政府給的編製，嚴格來說歸為偽軍也不為過。
而淞滬游擊隊五支隊，那就是正宗的國軍戰鬥序列，雖然和正規軍不能比，但上面是戴老闆和杜老闆的江浙行動委員會，這個名頭在浦東地面上比中央軍都管用。
並且，以眼下浦東的情況，五支隊這個番號是可以半公開的打出來的。
也就是說，他祝隊長遠遠看去是偽軍，脫掉狗皮便是國軍，但內里……嘿嘿……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半公開的打出五支隊番號，帶來的最大優點有倆。
第一，可以在江浙滬地區任意行動，區域內的國軍系統有義務予以配合-當然這純粹是說說的，但被其它kmt隊伍黑吃黑的概率大大降低。
其次，這個名頭對偽軍和其它地方勢力有極大的威懾力，畢竟其代表着國民政府，並且是抗日的象徵。
大凡落水當漢奸的，別看白天如何耀武揚威，可到了晚上終歸要心虛，這固然有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的原因，另外戴老闆手下無孔不入的鋤奸隊也是重要因素。
總之，祝為民現在心情極好。
第二天，趙阿六按照雙方的約定出現在他們的房間里。
三人踏上歸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