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擦屁股
祝祝為民撇撇嘴，小心翼翼的將兩本書用油紙包好，塞到牆縫裏，外面有堵上塊磚頭，這才離開……
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正是早晨吃羊肉的時候。
祝為民到低年輕，一晚上沒睡倒也不覺得困，又因為得了好多槍和兩本書，神經興奮的不像話。
他琢磨好好吃頓羊肉，然後去給隊友們上課。
不料，剛走上街就看到周得同遠遠奔過來，一部白鬍子在早晨的清風中輕舞飛揚，挺有美感的，但老頭子神色卻頗為焦急，東張西望的彷彿在找人。
「鎮長？你這是？」他剛打了句招呼。
對方便一把抓住他：「正找你呢！」說完拖着他就走。
一路小跑到周得同家裏，在廳堂上坐定。
祝為民正感慨老東西年紀大，但身體不錯，這一溜兒小跑虎虎生風的，琢磨下回是不是讓他給隊員們做個表率。
「昨天晚上你們做啥去了？！」周得同鬍子都翹了起來。
「呃……」祝為民撓頭，接收仙鶴守望隊的事情，他還真沒和周得同彙報過。
原本他以為王靜齋會講，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顯然沒有。
這事情鬧得……
周得同作為鎮長，以及這支部隊實際上的錢袋子，確實有資格提前知道。
自己這邊雖然沒有瞞着他的主觀意圖，但現在這樣也確實是己方不對。
於是誠懇的道歉：「周老老，你不要動氣，這個事情，是我不對，我做事不周密，應該提前聽聽你想法的！這個是我不好，你隨便罵！對對，你再不解氣，打我幾下都行，啊要我現在趴到凳子上去！」
「你個小猢猻，掉槍頭倒是快」周得同也沒料到這傢伙竟然那麼快的就躺平任錘，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且這小子似乎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所謂趴到凳子上云云，純粹是用來博取同情心的，祝為民和周得同有點親戚關係，加上他又是鎮長，實際上負有了管教之責，即便他父母在世時，周得同也會親自教訓這小子，這不但不會引起不滿，反而大家都翹大拇指「周鎮長對這小傢伙是真的上心，就怕他軋壞道！」
鄉下的民風就是這麼淳樸。
祝為民從小調皮搗蛋，為此沒少挨揍，現在他自己說出來，倒是引得老頭子內心一陣感慨，昔日的小猢猻終於是長大了……成了……頂天立地的……哦……猢猻精了……
他生氣得拿起白銅水煙袋，打算抽幾口解解胸悶。
祝為民乖巧的划燃火柴，周得同見他這幅賊忒兮兮的樣子，頓時氣又不打一處來，掄起水煙袋就要砸。
祝為民嚇了一跳，連忙跳開：「周老老，周老老，消消氣，消消氣，我的頭不值錢，你這白銅水煙袋要是砸壞了，一時半會可買不到新的……」
「你個猢猻精，頭皮還真是硬啊」周得同也就是嚇唬嚇唬他而已。
畢竟以前就是當自己子侄輩來看的，現在祝隊長帶着的隊伍又成了自己鎮子的保護者。
「哼！過來點煙」
「哎，哎，曉得了！」祝隊長乖覺的上前。
「不是我要說你！」周得同悶悶的道。
祝為民曉得，但凡這種話一出口，不要問，以後面跟着的肯定就是「我就是要說你……」的意思。
但眼下自己做錯事情了，讓老頭子噴幾句倒也講得過去。
於是低頭認錯，一語不發，擺出虛心接受的樣子。
周得同見他這幅老油條腔調，一肚子話卻也說不出來了……
「哼」了一聲，又狠狠的抽了兩口水煙。
煙氣從鼻孔噴出來，全部罩上了祝為民的腦袋。
某人，依然眼觀鼻，鼻觀心，低頭不語。
「嘭」
祝為民嚇了一跳，抬頭，只見周得同把水煙袋往八仙桌上一放，氣咻咻的站起來。
「周老老，你當心」他乖覺的箭步上前，一把托住對方胳膊，動作敏捷而嫻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之前在宮裏當過差，跟着李總管學過怎麼伺候老佛爺呢……
「跟我來！」周得同一把甩開對方的殷勤。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廳堂，來到書房裏。
周得同掏出鑰匙，打開桌子的抽屜，從裏面摸出一張紙來。
「簽字畫押！」
祝為民嚇了一跳，這都什麼啊，怎麼就莫名其要要簽字了？至少得看看這是啥吧？萬一是借據呢？
周得同彷彿知道他的想法，冷冷道：「賣身契，把你賣去老西兒那裏挖煤的！」
說着卻不由得笑出聲來。
祝為民拿起紙張，只見上面是一篇呈文，大意為：茲有南匯縣保衛四大隊，隊長祝為民，偶然探得消息，泰日橋鎮仙鶴守望隊有私通土匪之嫌疑，為求安民故，四大隊特採取緊急措施，決心於明日即民國二十九年八月六日擬將其繳械，經查實后，其人並無劣跡，但與鄉間匪徒來往甚密。雖無實據，但為建設*****圈及皇道樂土，仙鶴守望隊中良民者徵求其本人意見后吸收入保衛四大隊，余者經教育受釋放，並斥令其家人父母予以嚴加管教，以期成為模範公民，為和平，反g，建國大業而奮鬥。
落款是保衛四大隊大隊長祝為民。
民國二十九年八月五日。
「這……」祝為民知道，周得同在給自己擦屁股。
可他並不明白這麼做的道理，浦東鄉下隊伍萬萬千，自己不過是「黑吃黑」而已。
這種「兼并」行為，實際上一直都在發生。
只是不管是鎮上居民，還是官府衙門或者侵略者都不在意。
亂世中，人命如草芥，擁槍者對老百姓有威懾力，但這些槍支彈藥反過來也會成為其自身的催命符，兼并與被兼并是永恆的存在。
見祝為民滿面痴獃，一臉不解的表情。
周得同心裏覺得舒服了許多。
捧起水煙袋用紙媒引燃了，呼哧呼哧的抽著，神態輕鬆。
但兩袋煙抽完，對方還沒沒主動提問，這讓老頭子不滿了，「啊哼」咳嗽一聲。
祝為民如夢初醒，緊走兩部，蹭到周得同身邊，彎下腰來，滿臉諂媚的問：「周老老，這
「而且，我們是南匯縣的，他們是奉賢的，仙鶴守望隊又是被張金昆那個賊胚看上的。現在被你全部收下來，他一口湯都沒喝到，他能心裏沒火氣？再說，今後泰日橋鎮也算到我們五支隊……嗯，不對保衛四大隊的防區里，張金昆少了財源地，這兩個加起來，他是恨不得剝掉你的皮……」
「冊那，我怕他？」祝為民眼珠子一瞪。
好歹現在有底氣了，將近三十條槍，還有王靜齋、徐發樹、張生寶三人幫着搞基礎訓練，祝為民還真不怵對方。
自己雖然人少槍少，但人都是精壯老實的庄稼人，身體好肯服從，對上那些散兵游勇和老兵油子，不可能全殲對方，但絕對能放血，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赤佬本事大啊！那麼你去打周浦的東洋兵小隊啊！打下來了，你就是岳武穆，你就是花生屯！」
「哪叫華盛頓！」祝為民糾正道。
「小赤佬，你還敢抓我板頭，吃了豹子膽了是吧？當年要不是我……」
眼看周得同要陷入回憶，祝為民連忙認錯，截住他的話頭再說，否則接下去大半個小時里，自己小時候尿床的事情都要被他反覆反覆反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