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夜談(下)

第75章 夜談(下)

,隋末揚旌

此時趕馬而來的竟然是魏徵,不過魏先生今日已一改往日的頹唐,衣服鞋襪換了新的,發冠鬍子也梳理得整整齊齊,胯下騎着一匹黑色的駿馬,端的是精神奕奕,容光煥發,春風得意!

高不凡一見便知魏徵現在的小日子過得不錯,笑道:「匆匆一別數日,魏先生風采更勝往昔,可喜可賀啊!」

魏徵老臉微窘,不過他現在的日子確實大有改善,不僅同僚們對他客氣,就連以往從不正眼看他的盧太守也偶爾會向他問計,月錢亦從過去的一千文漲到兩千方,足足翻了一倍,家裏的婆娘也難得對他有了笑容,盡心儘力地服侍,而這些改變,無疑都是高不凡給他帶來的,當然,也是他自己憑本事掙來的。

魏徵滾鞍下馬,施禮道:「高公子見笑了,鄙人這次是奉了太守大人之命給高公子送馬的,一共五十匹戰馬,還請高公子查收。」

高不凡心中一喜,盧太守為人雖然慫了點,但做人還是挺厚道,嘴上卻推辭道:「這如何使得,長卿安敢收太守大人送的馬。」

魏徵正容道:「馬不是太守大人送的,而是郡里對高公子和令尊的嘉獎,,所以高公子不必推辭,而且太守大人已經上表向皇上請功了,想必皇上隨後還會有賞賜!」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代表家父謝過太守大人了。」高不凡順勢道,這跟崔氏白送的不同,不要就是傻瓜。

魏徵捋須笑道:「這是高公子應得的,咦,這位是?」

魏徵的目光落在崔管事身上,高不凡連忙介紹道:「這位是清河崔氏的崔大管事,崔大管事,這位是盧太守十分倚重的魏先生,名征,表字玄成。」

崔護連忙禮貌地拱手行禮:「見過魏先生,久聞魏先生大名。」

客套的話,自然當不得真,魏徵自己知自家事,數天以前,他還在太守府里坐冷板凳吃灰呢,鬼才識得他!

頗此寒暄了一番,高不凡便邀請魏徵和崔管事到客廳喝茶,雙方分賓主落座,高不凡歉然道:「家父有傷在身,不便出來見客,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魏徵和崔管事連忙表示沒關係,彼此閑聊了片刻,高不凡發現這位崔大管事不僅談吐不俗,而且見多識廣,待人接物圓潤自如,不由暗暗感嘆清河崔氏不愧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人才濟濟,連一名管事都如此出色。

又坐了片刻,崔護便起身告辭了,高不凡果然寫了一張借條給他,崔管事也不矯情,接過便告辭離開了,又沒提任何要求。

魏徵見到高不凡給崔護寫了借條,不由更加欣賞了,之前見到高不凡年少穩重,做事膽大心細,敢作敢為,他便覺得此子不簡單,現在又見他不為利益所誘,更斷定對方非池中之物了。

高不凡把崔管事送出門,返回客廳親自給魏徵續了杯茶,道:「長卿已經吩咐廚房準備午飯,魏先生吃完飯再走吧,長卿正好有些事情要向魏先生求教。」

魏徵欣然道:「既然如此,那鄙人便卻之不恭了。」

「世雄,世衡,你們呢!」高不凡轉而問道。

「不了吧,俺們回城再吃也不遲!」高世雄哥倆立即擺手兼搖頭,兩人最不喜文縐縐的酸儒了,更何況是魏徵這種黑臉神酸儒,跟他一桌吃飯無疑早自找不痛快。

「長卿老大,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向族長復命,改日再來找你騎馬射箭。」高世雄扔下一句便拉上弟弟一起往外走。

「等等,把族裏湊的戰馬都帶回去還給大家吧,現在馬場不缺馬了!」

「你自己跟族長說吧!」高世衡哥倆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門。

「這……兩個傢伙!」高不凡無奈地聳了聳肩,對着魏徵歉然地道:「在下這兩位族兄為人粗豪,不懂禮節,還請魏先生不要見怪。」

魏徵冷哼一聲道:「不是一路人,也聊不到一塊去,由他們去吧,省得對牛彈琴。」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高不凡暗汗,老魏的性格確實不討喜,說話不留情面,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轉移話題道:「不知魏先生對佛道兩家之爭了解多少?」

魏徵奇怪道:「高公子為何突然間會對這方面感興趣?」

高不凡笑道:「在下也是日前聽二哥提起前朝滅佛的事,這才知曉佛道之間的矛盾竟然如此嚴重,心想魏先生見多識廣,所以便向魏先生請教一二。」

魏徵撇嘴輕蔑地道:「治理國家儒學才是王道正統,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都是旁門左道,當年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多麼英明之舉,即便是我朝也是以儒學治國為主,佛道兩家只是輔助罷了。」

高不凡順着魏徵的語氣道:「我朝以儒學治國,佛道並舉,在下倒覺得挺好的。」

魏徵點頭道:「道教乃土生土長的宗教,在民間早已根深蒂固,而佛教自從天竺傳入,至今也是信徒遍佈各地,勢力不可忽視,想徹底剷除是不可能的。先帝實行儒、釋、道結合的治國方略無疑十分明智,大大緩解了佛道兩家的矛盾,也獲得天下僧道的支持,特別是佛門,分外珍惜如今來之不易的環境,比任何勢力都要擁護皇上。」

高凡聞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佛教經過兩次滅佛的血腥洗禮,估計已成驚弓之鳥,難得遇上大隋的統治者禮遇佛教,不大力擁護就奇了。

這時魏徵又道:「據鄙人所知,無論是佛教,還是道教,內部的分支流派都很多。佛教最具影響的要數禪宗和凈土宗,禪宗以高僧道信為代表,凈土宗則以雲白庵的慧靜師太為代表,二人都頗受皇上的禮遇,不過,這兩人加起來只怕都不及道門領袖王遠知。」

提到道門領袖王遠知,魏徵竟然難得露出一絲恭敬之色,高不凡心中微動,問道:「何以見得?」

魏徵道:「王法主師從貞白先生陶弘景,習上清派三洞法和龍騰辟穀術,仔細算來,現在已超百歲高齡,據說每日只以露水和少量的松子為食,皇上還是揚州大都督那會就接見過王法主,大業七年,皇上又在涿郡臨朔宮接見王法主,甚至執弟子之禮,如今王法主就住在洛陽的玉清玄壇,玉清玄壇正是皇上專門為他建造的道觀,可見其聖眷之隆,實非道信和慧清二老者可比。」

高不凡不由暗暗咋舌,這個王遠知已經超過百歲了?即便擱在醫學發達的現代也算是高壽,看來黑衣鬼臉人並沒有騙自己,這世上果真有很多老不死!

然而,高不凡還不知道的是,這個王遠知後來還活到了大唐貞觀九年,足足活了一百二十六歲,真不是一般的牛比。

且說高不凡和魏徵又聊了一會便開飯了,酒足飯飽后,魏徵便提出告辭回去向盧太復命。

高不凡和夏管家親自把魏徵送過了弔橋,後者這時才醒起一件事,提醒道:「高公子暫時不要動身前往洛陽,據傳今年的戰馬上交規矩有變,暫時先等一等,免得到時白跑一趟。」

高不凡皺了皺劍眉道:「不會又臨時加額吧?」

魏徵搖頭道:「那倒不會,不過交割的地點可能會改為涿郡,皇上明年初就要御駕親征了,前線大軍急需戰馬,與其送到洛陽再中轉,還不如由各地馬場直接送到涿郡去。」

「這事定下了?」高不凡問。

「估計八九不離十了,就等朝廷的公文下達。」魏徵說完翻身上馬,揮手先別而去。

對高不凡來說,只要不是臨時增加配額,戰馬送去洛陽,還是涿郡的區別都不大,因為二者的距離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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