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看山還是山，看水不是水
隨着話音落下，宋家小姐的身上也散發出如之前清公子一般的星光，而且則星光還蔓延至七弦琴之上。只不過，這星光比清公子的要暗淡一些。
琴聲之中，也多了一些鏗鏘之意。而隨着每一聲琴音響起，琴弦上的星光便扭曲起來，一個個虛幻的天兵，掙扎的從琴弦星光之中衝出來，凌空虛渡的向清公子撲去。
這些虛幻的天兵甚至連面目都看不清楚，只是一層淡淡的光影，而實力卻比單純的音刃厲害得多，清公子一掌之間竟不能將之震碎。不過，清公子手中還有刀，每一刀揮出，便有數名虛幻的天兵被擊碎，化為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之中。
這些虛幻的人影，依舊無法接近清公子身前三米之內。根本無法對清公子造成任何的傷害。
宋家小姐手指一頓，道：「天兵二降刀劍加！」
下一刻，從琴弦之中飛出來的天兵雖然還是比較虛幻，但是已經大致能夠看出其身形，面目猙獰，手中也多了些殘破的刀槍劍戟、斧鉞刀叉等兵刃。
手持兵刃的天兵，與之前的實力又大有提升，至少清公子一刀是無法將之斬殺。而且，被這些虛幻天兵擊中的時候，清公子身上的星光之幕也微微震蕩。
這些虛幻天兵一個兩個自然不是清公子的對手，但是如果數十個一起上，清公子也是疲於應付。況且，周庄也沒有閑着呢。
周庄手中的符紙不斷扔出，「劍」字殺符化為千柄利劍、「盾」字守符化為盾牌城牆、「刀」字殺符迸發出無窮的殺機、「炎」字火符爆發出耀眼的火光、「絲」字纏符伸出無數的絲線。
一時間，湖畔之旁如煙花爆開一樣，再加上千喜那早已走調的琵琶聲，整個殺伐之地卻好似過節時的馬戲場一樣，熱鬧非凡。
如果真是馬戲場，那麼清公子原本是「耍猴」的人，而現在他卻成了被耍的猴。五光十色的攻勢，將清公子毫不客氣的淹沒。
清公子刀式如潮，將所有的攻擊攔下，甚至還有餘力發出幾道刀氣攻擊宋家小姐。
現在清公子已經將宋家小姐列為第一號對手了，因為宋家小姐的天兵九降，確實有左右戰場的實力。不過，這些刀氣皆都被周庄的「盾」字守符給攔截了下來。
宋家小姐的琴聲向四面八方傳去，無數的虛幻天兵隨着琴聲飛揚，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其奧妙的身姿如九天降下的仙女，其飄忽的身影卻又如地獄的鬼差，其手中的兵刃卻是實實在在的奪命利器。
說實話，這些虛影天兵的實力並不強大，充其量有着明竅初期的修為，但是勝在數量很多。而且，宋家小姐雙手急速撥動幾下，這些虛幻天兵便源源不斷的飛出，給人一種無窮無盡的感覺，讓清公子看不到希望。
周庄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的琴聲竟然有這樣大的威力，雖只有一人，便好似有千軍萬馬一樣。
原本清公子等人的實力是要強過宋家小姐的，但是此刻，因為宋家小姐神乎其神的音攻，讓局面暫時穩定了下來。
不過，周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手中的符紙只剩下了五張。也就是說，最多再堅持幾次呼吸的時間，他們便無法阻擋公子的腳步。
顯然，清公子也知道這一點，符紙雖然不是什麼珍奇之物，但也絕對不是無窮之物，只要周庄的符紙用光，那麼只憑天兵九降的音攻樂曲，還攔不住清公子。
因而，清公子的刀勢始終未減，反而越來越凌厲。
又用去了兩張符紙，周圍的宋閥護衛還與黑衣人戰得不分上下，周庄心中焦急，但卻毫無辦法。
忽然，站在湖面上的玄衣老者一聲長嘯，一聲如狼的嘯聲。
「嗷！」
嘯聲來得很突然，而周圍黑衣人的反應也很令人意外，竟然各自拋開自己的對手，向後邊的樹林內撤退而去。
清公子的面色也是一變，猛然揮出十數刀，破開虛影天兵的包圍，身形急速退後。
清公子身在空中，笑道：「原來二姐已經棄刀學音，雖然你這音攻之技威力不凡，但是我們宋閥因刀而立、以刀為傳。既然如此，這次放你們一馬又如何？」
「哈哈哈哈，二姐，咱們家族見。」
清公子等人的後退，非常突兀，至少周庄沒有看出任何能夠令清公子等人後退的原因，這一切只不過因為玄衣老者的一聲長嘯。
周庄心中狐疑，但不管怎樣說，黑衣人確實是離開了。
周庄大出一口氣，因為他手中的符紙只剩下三張了，而且，看宋家小姐的模樣，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說起來，玄衣老者和宋管家有些奇怪，兩人既沒有交手，也沒有參與眾人的戰鬥，就那麼眼瞪眼的望着，好似對這場戰鬥漠不關心一樣。
而且，至始至終，玄衣老者除了一聲長嘯之外，也沒有說一句話。
難道是因為宋管家在與玄衣老者無聲的戰鬥中獲勝了？
周庄偏頭一看，只見宋管家也是一臉的茫然與震驚。
忽然，玄衣老者轉過身，對着周庄所在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個舉動很奇怪，如果說是「尊敬」之意，那之前為何又要前來擊殺宋家小姐？
如果說是敵對之意，那為何又要鞠這一躬？
周庄想不明白，眉頭微蹙的向著宋家小姐看去，誰知宋家小姐也是滿臉的疑惑。
玄衣老者便慢慢的轉身，一步一步的向著湖泊的對面走去。每一步落下，便會在湖面上引起一圈圈的漣漪。然而，漣漪之下明月的倒影，還是清晰的呈現在眾人的眼前，這些漣漪沒有對明月倒影產生絲毫的影響。
這是極不正常的一幕，水波蕩漾，倒影卻如常，這一幕本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但是現在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僅僅三步，玄衣老者便踏過了數百丈寬的湖泊，留下三個蕩漾的水圈，飄然離去，絕世高手的風範展露無遺。
而在玄衣老者消失的同時，宋管家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宋家小姐的身側，目露羨慕的道：「此人已經達到「看山還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了。」
周庄聞言心中靈光一閃，問道：「什麼是「看山還是山，看水不是水」？」
「呵呵，」宋管家微微一笑，道：「就是水面依舊是水面，踏一下還是會盪起漣漪，但倒影已經不是倒影，它是真正的明月。」
不明白，真真切切的不明白！
但周庄沒有深究，他知道，此時宋管家說的可能是知命期修鍊的境界，機會不可錯過。
周庄立即問道：「那下一個境界是什麼？」
「下一個境界？」宋管家眼神有些迷離，道：「是『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水面會動，倒影也會動。」
說到最後一個字，宋管家的眼神瞬間清澈，道：「好了，這些東西不是你現在能夠了解的，知道得越多反而對你沒有好處。」
「嘿嘿。」被人看穿心思，周庄只得乾笑兩聲，道：「那此人為何突然離去？」
「這個...」宋管家也不是很肯定的道：「剛剛我與此人對峙的時候，感覺此人的神魂有一絲不正常的波動，再加上此人鞠躬的舉動...難道是家主重新承認了小姐的身份，派人前來相助？」
這時，宋家小姐也走了過來，冷冰冰的道：「絕對不會的，如果家主還承認我這個女兒，當年就不會任由三娘將我姐弟二人逼迫得離開家族。」
周庄也是目光炯炯，不知是想着什麼。
這已經涉及到宋閥內部的有些隱秘，不宜當着周庄的面說。宋管家話音一轉，道：「小姐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宋家小姐站起身，道：「只是體內星辰之力消耗比較嚴重。」
話音一轉，宋家小姐對着周庄道：「倒是周公子，正面對抗清公子，想必傷得不輕。」
經宋家小姐這麼一說，周庄頓時覺得體內經脈冰冷一片，渾身卻是火熱火熱的痛，弄得他不知道到底是冷呢還是熱。
周庄皺着眉頭，道：「倒也未傷及根本，調養一些時日便可。」
而千喜這時，也走過來，扶著周庄的手臂。
千喜扶著周庄，可她自己的雙手卻是微微顫抖。周庄他們雖然獲勝，但是侍衛多有損傷，湖畔也留下了不少黑衣人的屍體。這樣血腥的場面，千喜還是第一次見到。
周庄輕怕千喜的小手，千喜顫抖的手終於慢慢停止。
宋家小姐則微微一福，道：「小女子宋香君，承蒙公子不棄，以德報怨，香君無以為報，這點丹藥，便送與公子療傷以用。」說着，宋家小姐便給過來一個白色的玉瓶。
周庄沒有客氣，將玉瓶接了過來，道：「小姐不必客氣，保護小姐安全，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周庄之所以挺身而出，也不全然是為了宋香君。一來周庄擔心清公子斬盡殺絕，與宋香君聯手，還有一線生機，如果等清公子擊殺宋閥等人之後，再來對付周庄，那周庄就是砧上魚肉了。
二來，就算是清公子放過周庄，他也無法獨自前往魯國。因而，周庄冒死出手，大半的原因還是在為自己考慮。
至於被利用一事，周庄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此事砸宋家小姐等人看來是利用了周庄，但是在周庄看來，這卻是救了他一命。
可以猜到，此刻周庄、千喜與荊軻，絕對是秦國的第一通緝要犯。如果呆在柳亞小鎮之內，遲早要被發現。就算是周庄離開小鎮，前往魯國，假如沒有宋閥作為掩護的話，也定會落入秦國之手。
因此，周庄心中對宋家小姐等人沒有半點怨恨。
宋家小姐一笑，道：「周公子以後喚我香君即可。紅櫻，送周公子去休息。」
看着周庄遠去的背影，宋管家道：「此人真的值得那瓶丹藥。」
「現在不值得，以後絕對值。」宋香君道：「能夠在煅體期便擁有三十匹烈馬之力，敖叔見過幾人？更何況此人說不定還與那墨門有着關係。而且，我猜玄衣老者的離去，說不定就與此人有關。」
「嗯，」宋管家點點頭，道：「不過，如果真的是墨門之人，想要招募此人，這一瓶丹藥怕是還遠遠不夠。」
宋香君一笑，道：「誰說我要招募此人了？這瓶丹藥不過是給他治傷用的。」
來到馬車之前，周庄便打發紅纓回去了。
待紅纓走遠，周庄便對着馬車道：「恭喜前輩傷勢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