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眾所皆知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張老頭披着冬衣，張合則頂着那床塞滿乾草的被子，父子倆挨家挨戶地去還債。
在所有人都朝不保夕的季節里，別人能把錢糧借給他們父子倆，已經是莫大的恩情。
所以這次父子倆除了還債，還要向大家表示感謝。
張老頭把昨晚剩下的煮豆子，分成許多小份，準備每家送一份，表示一下心意。
首先是張老七家，張老頭在村裏欠下的債務裏面，幾乎有一半是都是從張老七這裏借的。
張老頭把欠下的五文錢，以及兩斤粟米擺到面前時，張老七大吃了一驚。
「你們父子這麼快就籌到錢了？我的債不用着急的，我這個冬天應該能熬過去。
你應該先把四管家的債務還了，四管家這人口口聲聲要積德行善，實則吃人不吐骨頭。」
「多謝老兄弟好意，四管家的債務已經還清了。」
張老七聞言大吃一驚，他可是知道，張老頭欠下了一筆多大的數目。
如今到處冰天雪地，所有人生存都困難，又那來的錢還債？
「我跟你說，你千萬要保密……」
於是張老頭就將張合遇到御劍飛行的仙師，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然後又反覆叮囑張老七保守秘密。
接下來，父子倆又去村裏其他幾家還了債。
同樣的，張老頭把張詔遇到仙師的事情宣揚一番，臨走時還叮囑對方保守秘密。
都已經快要人盡皆知了，還怎麼保守秘密？
不過張合也沒說什麼，反正是自己編造出來的。
同時，讓他心中決定，空間的秘密，絕對不能讓張老頭知道。
還清了所有債務，父子倆都鬆了一口氣，無債一身輕的感覺真好。
還債的時候，也讓張詔看到，張家嶺的村民裏面，就沒有一家富裕的。
整個黑水鎮周邊的土地，山林，河流，全都屬於黑水鎮萬家所有。
他們這些村民都屬於萬家的佃戶，租種土地為主，另外無論是進山打柴，還是下水撈魚，都要向萬家交一部分抽成。
那位向張老頭放貸的四管家，就是萬家派出來，管理這一片區域的代理人。
張合對這個世界越了解，就越是感覺絕望，感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這裏的一切都屬於萬家，連他們家的茅草房子那塊地，也是萬家劃出來給佃戶暫住的，且隨時都可以收回。
他在這個世界上，那裏還有立錐之地，又該如何生存下去？
若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土著，那怕是做牛做馬，也許還能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
但他體內卻有一個來自於地球二十一世紀的靈魂，特別是他還生於一個繁榮安定，每頓都能吃上肉的國度。
不過現在多想無益，思考越多隻會越絕望，至少他還有空間里的一畝地，利用好了應該不至於餓死。
張合意識進入空間，驚喜地發現，前天種下去的紅薯，已經在地上爬滿了藤蔓。
在家裏找了一圈，才找到一把鋤頭，一把柴刀，都被他帶進了空間。
用鋤頭把那幾個紅薯連根全部刨了出來。
他前天種下去五個紅薯，這五個紅薯現在已經膨大了一倍，根部還結了好幾個小紅薯，加起來一共有二十三個。
張合把這些紅薯堆到一邊，把那些紅薯藤全都收集起來，用刀割成兩三個節的一段。
紅薯主要是以藤蔓繁殖，只要把紅薯藤插進土裏就能活，這些紅薯藤切割后，應該足夠扦插一分地了。
等到這一分地的紅薯藤長起來，又可以割寸紅薯藤扦插，應該很快就能把這一畝地插滿紅薯。
將紅薯藤全部扦插完畢時，他早已經頭暈目眩，難以支撐。
他在空間里只是精神意念形成的一個虛幻人影，在裏面做任何事情都很費力。
意識出了空間后，他倒頭就睡。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天色已經昏暗，張老頭正坐在床前，滿臉擔憂地看着自己。
見到張合睜眼，張老頭終於放心一些：「合兒啊，你可千萬別有事，可嚇死我了。」
「爹，我睡多久了？」
「你從早上還債回來就一直在睡，已經睡了一整天。」
說着張老頭已經端過來一碗粟米粥，裏面還摻雜着不少野菜。
雖然張合說現在可以吃乾飯過日子，但張老頭心裏還是不踏實，不敢真那麼奢侈。
把粥熬得濃稠一些，少放點野菜就很不錯了。
其實張老頭覺得粟米還是太貴了，明天得去換些野草籽之類的摻合到粥裏面才划算。
張詔端過陶碗，用筷子往嘴裏扒了一口。
將汁水咽下后，只剩一團野菜在嘴裏又苦又柴，難以下咽。
這種野菜都是夏秋季採挖，直接曬乾，儲存到冬季，吃起來跟嚼牛草差不多。
費了不少勁，他才把這一碗野菜粥咽下。
「爹，咱家以後就吃乾飯好不好？」
「傻孩子，你也不去打聽一下，整個黑水鎮周邊，也只有萬家的老爺們，才吃得上乾飯。
咱們佃農能在逢年過節吃上一兩頓就知足了。
仙師給你的錢先留着，等熬過這個冬天，就給你娶個媳婦，如果還有富餘，那就再買一畝地，咱今後的日子就有盼頭了。」
張老頭精打細算，早已經幫張合規劃好了未來的幸福生活。
「爹，我才十六歲就娶媳婦也太早了吧？」
張詔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該如此平平無奇，也許還能博個出人頭地，至少也要能吃上乾飯，頓頓有肉。
「你傻啊，當然是娶個童養媳啦，這樣能省下許多聘禮，家裏還能添個小勞動力。」
張老頭眼睛裏閃爍著精明的目光，很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咱們現在多屯點糧食，等到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有的是過不下去的人家，只要給一口吃的，就能換到一個媳婦。
我跟你說，到時候得挑那種腰粗腿壯皮膚黑的，那種細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千萬別選，這種幹不了活。
你要是喜歡，多娶幾個回來也行。」
此刻，張合已經能夠想像到，自己未來的媳婦應該是什麼樣子。
兩人又溝通許久，看來想要說服張老頭每天吃乾飯，是很難達成目標了。
他還不能把剩餘的五百多文錢都拿出來，家裏錢糧多了，傳出去很容易遭來盜賊的。
畢竟饑寒起盜心，人被逼到絕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張合打定主意，以後自己得搶著煮飯才行，自己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老頭還能不吃。
這倒不完全是貪吃的問題，而是人要生存下去，最基礎的營養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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