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父女談心（3）

「明明我的成績這麼好，你們為什麼不讓我上學？在你們的心裏，就只有你們的寶貝兒子，女兒在你們心裏就是一根草對吧！既然這麼不稀罕我，當初為什麼要生我下來？！憑什麼我就低人一等？你們就是重年輕女！」

當初「唐妺」一回家就和兩人大吵大鬧了起來，言辭激烈，情緒激動，很多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了，狠狠地傷了兩位長輩的心。

之後除了學費和生活費，再沒打過電話，更別提問候，整整兩年都不回家。

可以說，僅僅是短短兩年，但對兩位老人的傷害是巨大的。

「爸，我理解你們的做法，真的。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解釋，就當我當時病了，精神錯亂了吧。當初都是我的錯，不怪你們，是我傷了你們的心。」

唐國慶有些驚訝，「你心裏真的不埋怨我們了？」

唐妺將腦袋輕輕地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不埋怨的，這兩年間發生了一些事，我到現在也沒太搞明白，不過我希望你和媽知道，我從來都不曾埋怨過你們。至於唐朝，我打算幫他補課，讓他去考軍校，你覺得呢？」

唐國慶因為唐妺的這個依賴的動作心裏柔軟一片，他道：「我不干涉你們的任何決定，不論你們想做什麼，爸爸都支持。」

說完他又有些黯然，「爸爸雖然支持你們，但也給不了你們任何幫助，反倒成了你們的拖累。」

唐妺：「你的腿我會想辦法的。」

唐國慶卻不在意地擺擺手，「只要你們過得好就行了，我這腿，當初還是國際上的醫生來幫忙醫治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狀態了。」

唐妺沒有在說什麼，但卻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如今賺錢的目標又多了一個。

唐妺對做飯不擅長，快到中午了，她懵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讓一個不良於行的人給她做飯吃吧。

即便她中午可以不吃飯，也不能讓一個病人餓著，這種事她也干不出來。

但如何做飯這就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了。

唐國慶不知道她的糾結，他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抬步往廚房走。

唐妺要上前扶着他，卻被他拒絕，「不用，我可以，累了就歇一會兒就好。」

她也不放心，跟在他身後往廚房去，這才發現距離灶台不遠處有一張凳子。

唐妺看着他走近廚房就坐在凳子上歇著喘氣，她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異色，這才輕聲問：「你要做什麼？」

唐國慶笑道：「你媽一點多要回來吃飯，我要先把飯燜上。」

她道：「我來吧，你別動了。」

唐國慶搖搖頭，「你都不會做飯。」

以前他和蘇尚兩人上班，兩個孩子只有早飯和晚飯在家裏解決，周末大家也都在家裏，也不需要兩個孩子做什麼，迄今為止，也就唐朝會做飯，唐妺一直都不會做飯的。

唐妺聲音悶悶地道：「你給我說就行了，你告訴我怎麼做。」

見她如此，唐國慶也不好繼續說什麼，便笑着指點着她將米飯燜上。

她一邊去開冰箱看看有什麼菜一邊不經意地詢問：「我媽她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唐國慶倒也沒有瞞着，「她在飯店做刷碗工中午會回來歇兩個小時，下午還得去上班。」

昨天是為了要接唐妺回家，所以才請的假，明天就要放假了，今天這一天，蘇尚便沒捨得再請。

想想這兩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唐妺啞聲問：「這兩年，她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若談論的對象是他，唐國慶或許就這麼說說笑笑帶過去了，但這兩年受累的是他的妻子，不指望別的，他也希望自己妻子的付出能被兒女看到。

所以他選擇了實話實說。

「除了飯店刷碗，晚上的時候還會出去兼職，夏天的時候燒烤店火爆，她會去那裏兼職到半夜兩三點回來。冬天則去暖氣廠幫忙燒煤看場，四點多才回來。」

唐妺聽言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這麼說，她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唐國慶嘆了口氣，「是我沒用，幫不上什麼忙，你媽得照顧我，還得給你賺學費，唐朝也大了，要不了幾年就得娶媳婦，現在沒房沒車，又有我這個拖累，能不能結婚都是個問題。她自然也要提早打算。」

唐妺呼出一口長氣，眨了眨眼睛，將自己眼中的酸澀憋回去，「這半年她也同樣在做兼職？」

索性唐國慶的回答讓她鬆了一口氣，「那倒沒有，你往家裏寄了好幾萬塊，我就沒再同意她？去做兼職了。」

唐妺看了眼冰箱裏約等於無的菜默默地關上了冰箱門，她道：「以後都不用了，我有錢，我養你們。」

父母最抵抗不住的就是兒女的孝心，此刻聽着唐妺的這句話，唐國慶忍不住紅了眼。

他曾經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便是在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像一個正常人生活的時候，他也沒有哭過，這半年卻總是被自己的女兒給觸動的雙眼通紅。

唐妺此刻是沒心情照顧自家老父親的兔子眼，中午的菜還沒着落呢。

「爸，你在家裏好好待着，我去超市買點兒菜回來。」

「不用，你媽她……」想到什麼，他又止住了話頭，「早去早回，看着天氣，下午怕是要下雨。」

唐妺沒追究他欲言又止的話，點點頭，單手插兜走了出去。

望着唐妺離去的背影，唐國慶嘆氣，吃飯店裏的剩菜吃習慣了，一時忘了提前準備些菜，末末若是知道那些剩菜，指不定心裏又不好受。

他雖然想讓她知道妻子蘇尚的苦，卻也不想讓她心裏背上沉重的包袱。

不行，他得先給妻子打電話吱一聲。

但這會兒正是最忙的時候，蘇尚自然是沒有空閑去接電話的。

瀘縣這邊春冬兩季少見艷陽天，多以陰天為主，轉而落下毛毛雨也是常見的事。

這邊主路上是柏油馬路，房子之間連接的地方確實青石板。

因為下雨頻繁的原因，房根上還長了青苔，石板縫間還長著已經枯黃萎敗的細草。

從房前出來，記憶中的那個小賣部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擴建起來的雜貨鋪，裏面什麼都賣，就是不賣蔬菜。

馬路對面則是一條擺滿小攤的街道，路邊的簡陋攤子上賣的都是各種蔬菜。

她邁開步子朝着馬路邊走去，走到蔬菜攤子上看了起來。

蔬菜攤的老闆也在看着她。

感覺到一道視線一直在打量著自己，唐妺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那老闆這才像是才認出來一般，驚叫道：「哎喲，這不是唐國慶家的大女兒嘛，挺久沒看到你了，你這是才回來啊？」

唐妺只覺得這個女人面善，但她現有的記憶中，卻並不認識她。

她禮貌而又疏離地點點頭。

那女人卻似找到了話頭，「聽你媽說你考上京城的大學了，兩年沒見你，我還以我你看上大城市的繁華，不願意回來了呢。」

唐妺勉強地扯了扯唇角，「沒有的事。」

「那大城市咋樣啊？聽說那馬路都能照鏡子了，那樓，比咱們縣裏最高的樓還高個好幾倍呢，這是不是真的啊？」

唐妺心下汗顏，這人是真能聊，她只道：「哪有那麼誇張。」為了防止女人再說出什麼來，她忙轉移話題。

「阿姨，這，這，這，都給我來一些。」

「哎哎好。」女人忙着幫她裝菜，還不忘感嘆一句：「這去過大城市的就是不一樣，你看看這通身的氣質，比起你以往啊，不知道好上多少哦。」

唐妺不接話了，只想趕緊付完錢就走。

「你這兩年都沒回來，還以為你是不回來了呢，沒想到還是回來了，你這也成材了，你媽倒是個有福氣的人，就是你爸成了拖累。」

唐妺嘴角的弧度漸漸收起。

她道：「您這裏的生意想來應該不太好吧？」

「14塊6毛錢，我這生意好著呢，你咋這麼說呢，你這閨女兒。」

唐妺卻不接蔬菜，而是道：「是嗎？我以為應該有不少人都忍不了您的這張大嘴。這菜我就不要了，讓您噴了那麼多口水，想來也不衛生。」

說完也不看女人難看的臉色，轉身走向下一個攤販。

女人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一邊將東西重新放好，一邊嘟囔：「說句實話還不愛聽，果然是在大城市待野了，看不上我們這些泥腿子。」

顯然，可能之前蘇尚他們沒少帶着唐妺來這條街買東西，認識她的人還真不少。

也有人想要說兩句閑話，但是有了方才的前車之鑒，基本沒人敢說什麼。

但大家的目光總是似有似無地往她身上瞟。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倒是與之相隔的攤主道：「她這人其實就是嘴碎，並沒有什麼大毛病，閨女你也別太往心裏去。」

唐妺沒有了什麼搭話的心思，只將之前點過的蔬菜又點了一次，之後又去買了塊肉，買了些熟食轉身回家。

她想，以後再不來這條街了。

當然，這個flag也沒能撐得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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