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美人之歡心

第167章 美人之歡心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謝玄猶自憤憤不平,直到又挨了一巴掌,這才老實了。

司馬道生也拿起了自己的燈籠,帶着未盡的笑意,「大家來猜猜看我的,咱們就拿去給各位大人看了。」

眾人一起看向那燈籠,只見上面寫的是:

「一點一點分一點,一點一點合一點,一點一點留一點,一點一點少一點。」

司馬道生笑呵呵地說道:「共四個字,大家來猜一猜。」

王凝之眯眯眼,這個謎題倒是不難,看來司馬道生確實不打算在這次猜燈謎上頭露臉,不過就是來湊個趣兒罷了。

不過雖然如此,看出來的人不在少數,卻沒人肯第一個開口說出,反而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場面場面,當然是要給足了面子才行。

作為會稽王的長子,司馬道生的謎題,當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答的,王謝兩家才是首選,但就算是這兩家,那也該是小孩答出來,才不落人面子,還能得句誇獎。

然而比較尷尬的是,王獻之為了躲著司馬道福,一直偷摸著藏在人後,根本不露頭。

而謝玄則非常悲傷地拉着謝道輝,講述著自己的英雄夢。

至於王孟姜,小丫頭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頭,早就跑到老娘身邊去玩了。

直到最後,還是司馬道福給講了出來,這四個字分別是『汾,洽,溜,沙』才算是有了個結果。

在大家恭維聲中,所有人都回到了席面上,將自己已經猜出來的謎題,都放在桌上。

猜出來最多的人,是謝康,這小子一直在人群里穿梭,大概是唯一一個無所謂這背後諸多原因,只顧著自己玩耍的人,見燈謎就猜,倒也輕鬆許多。

而王凝之的燈謎,則毫無意外,成了唯一一個沒被猜出來的。

司馬昱笑了笑,說道:「今日謝康倒是成了大才子,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要多多努力才行啊,總不能被一個小孩子超過去。」

眾人點頭稱是,司馬昱當然也明白這是大家互相謙讓之緣故,並不多糾纏,畢竟,他和大人們,看得也不只是一個猜燈謎而已。

誰先誰后,誰多誰少,都有講究,甚至是誰該猜出來誰的燈謎,全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不過今日,謝康拿了頭籌,自然是要有所獎勵的,這是我自建康帶過來的一塊古玉,便賞了你罷。」司馬昱笑呵呵地示意僕人呈上,揭開該在上頭的輕紗,玉雖不大,卻渾然天成,在燈光下,更是晶瑩剔透,內里柔綿,似有清波折光。

謝奕開口:「王爺,這太貴重了些,給他作甚,他一個小孩,哪裏懂得這些?」

司馬昱搖搖頭,笑得開心:「便是孩子,我既有言在先,就不能失信,謝康,望你如此玉,溫潤有禮,名學成器。」

謝康上前謝過,又退了下去,司馬昱這才轉頭,「今兒是叔平的燈謎,大家都未猜出,不過呢,我知道,謝玄的,其實大家也沒猜出來,

對不對?」

聽到司馬昱這麼說,眾人當然都明白,他這是在開玩笑,湊個趣兒罷了,於是都隨着起鬨,說也該給謝玄賞賜。

司馬昱自袖子裏取出一把匕首,一拔,刀光清冽,刀鞘精美,一看就是專門的匠人所作。

「此刀,名為奪星,乃是我幼時,父皇所賜,今日便給了你。」

謝奕這次站了起來,拱手:「王爺,這可真使不得啊,小兒無知,作出那樣燈謎來,根本就不會有人猜出,豈能當真?」

「這我當然知道,」司馬昱笑笑,「謝玄的謎底,便是他自己,這當然不會有人猜得出來,但我此刀,並不為這謎題,而是為這謎底。」

「小小年紀,便有這霸王之念,我也曾聽聞,謝玄如今在會稽,同齡人之間,未逢敵手,假以時日,若你真有雄霸之姿,當為我大晉,光復中原,開疆拓土。」

「今北方紛亂,朝廷有心北伐,卻始終難以付諸實踐,其一在我江南之地,養著無數子民,有本在江南之人,也有自北而來的百姓,土地看似廣袤,卻只能堪堪支撐,其二便是北人善戰,弓馬刀兵,樣樣精通,便是這許多年來,北方名將層出不窮,我江南卻只有大將軍能與之抗衡。」

「我等著有朝一日,謝玄能如我大晉之英雄前輩,豪氣千雲,將威則兵凶,闖出一番功業來,到了那時,我再為你尋遍這天下寶刀,賞賜與你!」

司馬昱說到這份兒上,謝奕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回過頭,「謝玄,聽到了嗎?今日王爺看重你的念想,期待你的未來,你必要更加勤學苦練,將來不負王爺之欣賞,不負陛下的皇恩,不負我大晉江山!」

「是,父親,謝玄記住了!」謝玄走前一步,躬身接過那奪星刀,又行禮:「多謝王爺賞賜!」

「好,去吧。」司馬昱笑了笑,又說道,「那如此說來,叔平之謎題,便是今日最難之謎了,來人,將它分開寫上,給各席都分發,讓各家長輩們,也都看看。」

很快,王凝之那個古里古怪的謎題,就被傳送到了各家席位上,剛才的事情,各位大人當然都看到了,但要說具體是個什麼謎題,倒是不清楚,還有些未在王凝之那一個圈子裏的,自然也不清楚。

而眼下,就是個好機會啊,尊卑要講,但如果能有一飛衝天的機會,倒也不是不能一試,許多家的公子們,都皺眉想着。

而姑娘們當然也不落後,雖然功名利祿和自己關係不大,但如果能在這種場面下,如此多世族子弟的眼前,把大家都猜不出來的謎題,給猜出來,那別的不說,一個『才女』的名頭,總是十拿九穩了,未來嫁人,也能多點籌謀。

「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彷佛,既非家畜,又非野獸。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為短品,也是妙文。打一詞。」

幾個大人都拿起來讀了一遍,卻毫無所獲,左右看看,也無甚所得,只能將目光放在自家子侄身上,這就導致年輕人們,壓力倍增。

司馬昱面前也有一份兒,看了看,卻一無所獲,看向兒子,司馬道生也只是苦笑着搖搖頭,司馬昱並不著惱,反而看着王凝之,頗有興趣。

這小子,還真是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啊。

今晚說是誰的謎題猜不出來,也有獎勵,但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場遊戲,當然是要互相照顧著些,可王凝之居然真的想出來一個如此古怪的謎題,在場如此多的長輩大人,若都是猜不出來,豈不是有些難堪?

從上次兒子給自己傳來的話里,司馬昱就很清楚,王凝之是不想上自己這條船的,或者說,王家還沒考慮好,所以自己今兒來,就是要添一把火。

或者說,確定一下,這是王凝之的意思,還是王家的意思,畢竟在之前,王羲之是不打算讓二兒子入朝局的,這誰都看得出來,而眼下,就要看看,王羲之只是不想讓二兒子入局,還是王家就真的要跟自己撕破臉。

可王凝之如此做派,倒顯得他坦坦蕩蕩,又沒什麼心思,這個年紀了,還是眼裏只有勝負輸贏,足見其心性,不適合入朝局,那麼王羲之之前給兒子的安排,倒也合理,便是拒絕了自己的招募,眾人也都能理解。

要知道,在此之前,就連自己的兒子,司馬道生,也是不清楚司馬昱打算如何辦這場宴會的。

所以說,這個迷題,必然沒有王羲之在背後的意思,只是王凝之個人所作。

如此看來,王家倒也沒有什麼奇怪,最多就是不願意在明面上,站在自己這邊,看來自己還是用心有些着急了。

不過這小子,故意如此,足見其心思之深,又意志堅定啊。

要通過讓在場所有人都難堪的辦法,來證明自己不適合入朝局,確實是個人才。

想要讓他跟着自己辦事,看來還需要再想辦法。

就在眾人思索,場中安靜的時候,司馬昱剛打算說話,把這事兒挑過去,卻見到謝家席位那裏,謝道韞緩緩站起來,行了一禮。

「王爺,各位大人,諸位長輩,王二哥的謎題,我倒是有些想法。」謝道韞面帶微笑。

「賢侄女,不妨講講。」司馬昱笑着說道。

「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彷佛,既非家畜,又非野獸。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為短品,也是妙文。」

謝道韞緩緩開口,「這第一個字呢,既不是這些顏色,便該是其他色彩,而後狐狼貓狗,共同之處,便在其左部,那我以其左部,配一個青色,當為『猜』字。」

「第二個字,詩詞論語,皆有者,同為其左一個『言』字,而東西南北不清,想必是迷路了,我以『迷』字配以左部,當是『謎』字。」

「二者相加,便是『猜謎』一詞,王二哥,我說的可對?」

謝道韞含笑看來,王凝之點了點頭,拍拍手,「謝姑娘才思敏捷,王某自愧不如,我如此費盡心思所作,本是想為難大家,拿個賞賜,卻被你一眼看破,厲害,厲害!」

謝道韞卻眨眨眼,「王二哥,這就是你疏忽上,上次你在我府中,閑來無事,與我說起猜謎,便講了幾種謎題樣式,我二人還想了幾種新方式,如今套用上來,我自然得以辨認。」

「哎呀,你可別說出來啊,以後我可怎麼騙人呢!」王凝之馬上補了一句。

「哈哈哈,王叔平,你這般行事,騙過我們,卻討謝姑娘歡心,為謝姑娘揚名,可是不顧兄弟情義啊!不行,若是你不請大家喝酒,這事兒沒完!」

「就是就是!王叔平,下次聚會,你必須給我們個交代!」

周則清第一個大聲笑起來,還故意打趣兒,頓時就引起眾人一致的鬨笑,而謝道韞則恰到好處地羞紅了臉,馬上坐下,低着頭,不肯再說話,更是引起大家對王凝之的一陣聲討。

「還有什麼好交代的,王凝之今日之事,既然被說穿了,那我們必要讓它留存於今日之盛宴,以為佳話!」

「正是如此,叔平既如此用心,那我們這些做兄弟的,當然要幫一把,今日回去,大家便都成詩一首,記下這盛宴佳話!」

王謝兩家的親事,在會稽根本就算不得什麼秘密,每天盯着兩家的人那麼多,哪兒會不清楚王凝之前段時間,每天都要去謝府呢?

不僅是各家公子哥兒,就連那些姑娘們,也都帶着笑意,看向兩人,今日這宴會,還真是有趣兒,先有會稽王別出心裁之猜謎新意,後有王凝之費盡心思博得美人歡喜,想必這之後多少年,都會有人議論此事,以為上元佳節之趣事。

至於各位大人,則也都面帶笑意,事已至此,都講清楚了,王凝之是在故意作弄大家,想要博取自己未來娘子的歡喜。

便是未來有人會刻意講述,也沒關係,一來這謎題方式,只有這兩個年輕人懂,二來自然會有人說,即使大人們猜出來了,也是早已看出王凝之的心意,故意成人之美,給年輕人創造機會。

好事兒一樁,-皆大歡喜!

不過嘛,王凝之這種愛美人,不愛仕途的心性,確實不太適合入朝局。

「呵呵,好了,叔平是個厚臉皮,別人可不會,大家莫要再笑了,不過你既已得到心中所想,就別想着再要我的賞賜了。」司馬昱開口,又引得一陣兒鬨笑。

「這樣,我也來出一個謎題,給大家猜猜,以做玩興。」待到笑聲停止,司馬昱又開口,招了招手,便有僕役為他送上燈籠與筆墨。

「我這謎題啊,也簡單,小舟孤帆水平流,猜一字。」司馬昱笑呵呵地說道,「各位大人,不妨猜猜。」

眾人互相看着,倒是稀奇,既猜字,又無偏旁部首,又無主次。

謝安眼珠子一轉,開口笑了笑,「我想,當是一個『忠』字罷。王爺以形述畫,果然有趣兒。」

得到謝安提醒,眾人紛紛明白過來,司馬昱則笑了起來,「就知道瞞不過你這個謝安石!」

「今日我等有此宴,得益於國泰民安,我便以此『忠』字作謎,與眾位大人,共向陛下賀佳節!諸位,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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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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