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好1對夫妻!

第207章 好1對夫妻!

高處,瞧著那夫妻倆離開,馬康平往椅背上一靠,長長出了口氣。

總算是走了,總算是走了!

我再也不要和這王凝之合作了!

嚇死人不償命啊!

王卓然則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可惜了,如此才能,卻為女子。」

「這不挺好嗎?」王遷之笑呵呵地介面。

「好什麼好!女子之身,難有大成,本來是兩個英才,如今卻只能是一個,何況還是夫妻倆!」王卓然翻了個白眼。

「這你就偏頗了,」王遷之淡淡說道,「本來是兩家人,各為其主,各有心思,便是兩個英才,也難免互相針對,徒耗精神,而如今兩者合二為一,勁兒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方有事半功倍之效。」

「呸!」王卓然沒好氣地說道:「反正都是你琅琊王氏之人,你當然滿意了!」

王遷之笑了笑,「這兩個孩子,要比我想的,更好。」

「呵呵,更好?」王卓然冷眼看着台上依舊在進行的問道之會,再開口:「怕是再好不過了!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年輕人!」

「一個王凝之,跳出這道門的圓,以天道壓人道,逼得張道御無法將自己立為天道正統,只能認下人人皆道。」

「一個謝道韞,身在圓中,卻直逼道心,三問撼動道統,逼得張道御為了道統傳承,拉出天子之名,一個道士傳承,竟敢與天子傳承相比,等回了建康,宮裏那位也難饒他。」

「一個是站在圓外,不受這圓中規矩,以一人之名,與整個道門相爭天命,另一個雖在圓內,卻直接刺穿了這圓,三言倆語,就要壞了人家千年傳承,好一對厲害的夫妻!」

「等今日之事結束,我必會上書,請宮裏那位,下令此子入京,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他既有這般本事,豈可棄于山野?」

「我知道王逸少是什麼想法,可我既然身為揚州大中正,世沐皇恩,便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最好早些給王逸少去信,講明我的意思,也算我全了朋友之義!」

瞧著王卓然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王遷之卻不慌不忙,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淡淡一笑,用一種哄小孩的口吻,說道:「好好好,都依你,我去寫信好了吧?」

……

喧鬧之後,便是寂寥。

就算是這夏日的錢塘,當熱情一下過去,也只有蟬鳴聲,在林間偶然作響。

湖畔邊上,倒是還有幾個青蛙,好不容易從泥地裏頭過來,歡喜地躍入水中,小小水花沒多大的迴響,卻能帶起層層漣漪。

小船上。

「見過道尊。」

王凝之夫妻倆,齊齊行禮,態度恭敬。

張道御白而長的鬍子一抖,冷冷地打量一眼,「我還以為你那時候興頭正高,都注意不到呢。」

王凝之『嘿嘿』一聲笑,

「您這說的哪裏話,我上台可不就是為了現在么,哪兒能錯過?雖然我不習道術,但這手上法決,還是見得許多,您那幾樣之間,偏偏生點了這兒,我再看不明白,可就說不過去了。」

「看來跟着你爹,還是有點兒見識的。」張道御坐了下來,冷哼一聲。

謝道韞及時奉上茶水,淺淺笑着:「道尊可別跟我們這些小輩一般見識,這茶,就當是我們夫妻二人賠罪了。」

「喲,一杯茶就算是賠罪,是不是輕了些?」張道御不置可否,卻還是抿了一口茶,點點頭,「錢塘這新出的水荷茶,建康倒是難有。」

「當然不是這點兒茶水了,這不是想着先給您賠罪,再說話么。」王凝之笑着拱拱手。

「行了,坐下吧,有什麼話就說,希望你的話,抵得過今兒闖下的禍。」張道御拂塵一掃,放在身旁。

「闖禍倒也說不上,不過是些尋常話,您執掌道門這些年,面對的刁難還少了?可直到如今,道門不依舊是這天底下,最大的教派?」王凝之坐了下來,笑容和煦。

「你小子也別打馬虎眼,要不是你能講出佛來,今日我也沒興趣聽你說話,不過你既有這慧眼,倒是不易,恐怕這不是王逸少能教給你的。」

「父親修道,只為修身養性,道門的未來,與他何干,他自是不會在意,何況佛門如今尚微,若無外力,想要茁壯,怎麼也還要個幾百年方可。」

「你在威脅我?」張道御眯了眯眼。

外力,還有比琅琊王氏更好的外力嗎?

「怎麼會呢,」王凝之笑了笑,「佛門與我有何相干,我有那閑心去幫他們,還不如跟着您混呢。」

「好了,別繞彎子了,老夫沒那麼多時間,說說與你相干的事情吧。」張道御沒好氣地說道。

這小子如此圓滑,滴水不漏,想試探恐怕沒什麼意義了。

「道尊此來江南,是為了江南四大家族吧?」王凝之親自給添了茶,再推到張道御前面。

「確實。」

「您想用張玄,來控制張家,繼而控制江南士族?」

「不錯。」

「您覺得,如此一者可以為朝廷整合江南士族,讓他們為朝廷所用,二者有了他們的支持,道門也能愈發壯大?三者,江南士族自去年起,屢屢出錯,如今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他們也很需要道門幫扶。」

「對。」

「可我覺得,這是取死之道。」

張道御抬起頭,冷冷地看着王凝之,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取死之道?」

「不錯,取死之道。」王凝之回以一個笑容,「您可知道,如今這大晉,誰最被人惦記,最是危險嗎?」

「誰?」

「桓溫。這天下,有無數人盼著大將軍身死,從朝廷,到士族,到百姓,甚至軍隊里,想要等他死了,來掌控大權的,都大有人在。」

「不錯,」張道御點了點頭,「桓溫一意孤行,空有虎威卻無底蘊,如烈火烹油,桓氏一族,只等他死後,便會土崩瓦解。」

「那您要取張家而控制江南士族,就沒想過,自己會成為第二個桓溫?」

氣氛一滯,張道御捏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將杯子放下,掃了一眼,「第二個桓溫?」

谷「琅琊王氏很大,可朝廷很放心,這不單單是因為我爹本心隱逸,而是因為,就算我爹有什麼想法,他也實現不了。這天下士族無數,琅琊王氏能壓得過任何一個,卻壓不過所有士族聯合,就算加上陳郡謝氏也不行。」

「說白了,朝廷需要制衡。」

「桓溫之所以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就是因為他的征西軍,無可匹敵,若桓溫一心要變亂,一個月,足夠他顛覆這天下。」

「我爹縱意山水田園,琴棋書畫,琅琊王氏不遭人嫉恨,是因為想要制約我們,多的是辦法。」

「可道門的制衡在哪裏呢?就算是百家之餘,全都加起來,也比不過半個道門。如今道門可以安穩,說白了,因為您在建康。」

「可等到您不在了,這道門就會讓宮裏那位覺得,尾大不掉,必然要出手壓制,道門越大,那時候遭到的打擊,就會越大。」

「取死之道有三,其一,天下已經有第一個桓溫了,不論是誰,都不想見到第二個桓溫,哪怕是大將軍自己,也同樣不想。」

「其二,道門無制衡,無約束,一切盡憑宮裏對您的信任,可這份信任,別說等您仙去之後,就是在那之前,恐怕也未必能持續。」

「其三,江南士族如今或許難比往日,但底蘊猶在,您在的時候,或許可以壓制,一旦您不在了,道門和江南士族,究竟誰才是主人,恐怕難說。」

講完這些,王凝之不再開口,而是望向謝道韞。

謝道韞微微一笑,繼而說道:「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今日問道之會,您或許可見一斑,出言挑釁的學子,士子不是一個兩個,可台上幾位大人,視若無睹,這是因為什麼?」

「因為您有了要成為第二個桓溫的勢頭,當大家看到這一點之後,您的朋友,便不再是朋友,而隨着道門愈發壯大,您的敵人,也會越來越多。」

「道門之所以超然,在於其不與人爭鬥,可夾雜了江南士族之後呢?」

「江南士族,畢竟是士族,自然是要入仕的,為官必有相爭,難道道門還能超然於外?」

「況且,桓溫手段,天下誰不嘆服?征西軍如鐵板一塊,他的親族們自領其軍,無可動搖,以軍力強壓其他,才能對抗這來自全國的壓力,可您的道門,能做到這一點嗎?」

「若是無法做到桓溫這一步,卻已經有了桓溫的勢頭,恐怕道門要迎來的,不是日益壯大,而是滅頂之災。」

「今日您有這個想法,我夫妻二人出言相爭,若您真的實現了,下一次就會是王謝倆家的長輩,親自來面對您了。」

長久沉默后,張道御緩緩開口:「你們倆小夫妻,是想告訴我,我沒有桓溫的手段和能力,卻想成為第二個桓溫,這是在給道門帶來無窮禍患嗎?」

王凝之笑了笑,「您今日下江南,宮裏那位必然是默許的,為什麼呢?因為江南士族,如今被北方士族,壓得抬不起頭來。」

「可是等北方士族被道門壓得抬不起頭來,宮裏那位,會支持誰呢?」

「換句話說,朝廷和征西軍不合,可軍人們,選擇站在桓溫這一邊,若是朝廷和道門不合,道門弟子,有幾個會為了信徒身份,放棄自己大晉臣民身份?」

「軍與民,本身就不同啊,軍隊能做的事情,百姓可做不了。」

張道御淡淡開口:「若我依你所言,又能有什麼好處?」

「那好處可太多了,」王凝之眼前一亮,往前微微一探身子,開始了早就準備好的胡說八道。

……

小青峰,傍晚的山風柔和,伴隨着綺麗的晚霞,讓空氣里都有些香甜。

謝道韞推開門,走了出來,瞧見那個睡在樹下的身影,嘴角一彎,往前走了幾步,給徐有福使個眼色,那小子便出門去了。

再吩咐綠枝去準備些晚飯來,謝道韞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他面前,慢慢注視着。

也不算多好看的一張臉,最多就是個眉清目秀,卻偏偏讓人百看不厭,甚至越看越喜歡。

尤其是睡着的時候,時不時還會露出個微笑,又會皺皺眉,可愛得很。

捻起一縷頭髮,輕輕撥弄着他的臉頰。

沒一會兒,王凝之挺了挺鼻子,臉上這痒痒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睜開眼,卻見到面前空無一人,耳邊有聲音響起:「你醒了?」

轉過頭,只見謝道韞就坐在旁邊,手裏拿着本書,頭也不抬。

王凝之坐起來,伸出手抹了一把,翻了個白眼,「夫人,你的頭髮還在我臉上呢。」

謝道韞轉過來一瞧,聳聳肩,理直氣壯:「下次一定注意。」

「太陽都要落山了,你還不趕緊準備文章,明兒可是要上交的。」謝道韞眯了眯眼。

「唉,」王凝之煩躁地撓撓頭,「寫文章最煩了,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就送馬文才贏了吧。」

「別這麼懶,」謝道韞放下書,拉了拉王凝之,「咱們就要走了,下次回來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是認真些。」

這邊王凝之還在苦惱著,另一邊,山長的院兒里,卻是人聲鼎沸。

要說這鼎沸,其實就只有陳子俊一人之聲。

但這位今日受到巨大打擊,到現在還沒怎麼緩過來的陳夫子,唾沫橫飛,手舞足蹈,狀若瘋狂,實在是以一人之力,掌控了整個屋子的氣壓。

「山長,必須嚴懲,必須嚴懲!」

抹了一把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還是口水,陳子俊再次發出抗議。

王遷之從書後頭瞧了一眼,無奈地把桌上的帕子丟過去,「擦擦臉,像什麼樣子!」

「我不管!這次再不嚴懲,就真的沒法兒教下去了!一個個的都如此放肆,遲早要闖下大禍!山長啊,」陳子俊拿起帕子胡亂抹了一把,小鬍子抖得厲害,「他們都是要入朝為官的,這樣行事,別說能成氣候,怕是要出事啊!」

王遷之眼裏閃過一絲思索,倒是沒想過,陳子俊還能有這份兒心思,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就懲戒吧。」

「這樣,王凝之就要離開了,便不去管他,罰馬文才打掃馬廄一個月,荀巨伯嘛,就打掃山門一個月!」

「王凝之要走啦?」

「對啊。」

瞧著陳子俊瞬間明朗的臉色,和輕快的腳步,王遷之張大了嘴,看着他的背影,「你不管嚴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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