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出山

星月柔和，銀輝漫灑，天地間一片皎潔，這是如今洪荒難得的一個夜晚。

浮空的玉階無比朦朧，看起來祥和而寧靜，像是有一層薄煙在繚動。

青衫道人一步步行走在其之上，邁向下方的茂密的竹林。

這是無量山中熊貓的道場，整個山谷都被種上了各類靈竹，供熊貓日常享用。

道旁先是見一片三色玄火竹，每顆竹子上都像是有朱雀飛舞，有鳳凰輕鳴，殘缺的道圖流轉。

後面一些位置又見鼎紋玄竹子和雲紋竹，八種先天道紋，生於竹子上，神異無比。

但最讓人震驚的還是，山谷中央那水缸粗細的竹子，不僅樹榦，就連葉子都雪白如玉，神聖光輝普照。

它聳入高空，不像是一般的竹子那般筆直向上，居然有若虯龍，主幹彎曲，蒼勁無比，葉片茂密，羊脂光澤璀璨。

神竹的某一段竹節上有一個孔洞，從裏面不斷滴出潔白的汁液，灑落而下，在竹子的根部那裏匯聚，形成一個池子，滿盈盈一池神光萬重的神液，潔白汁液馨香撲鼻。

一隻熊貓慵懶的靠在竹子旁的靈石上，興緻來了就拘來一截靈竹隨意享用，又或者痛飲池中神液，好不快活。

「你怎麼滴就溜達到了我這谷中來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呢！」

當葉蘇走進來時，熊貓也只是一愣。

一邊用土系法術給葉蘇生成了石凳石桌，一邊又法力斬下了一段潔白如玉的神竹遞上。

但做這些時熊貓依舊懶洋洋的靠在石頭上，完全沒有老祖降臨時的戰戰兢兢，更像是對待朋友一樣。

「只是想來和你道個歉，之前阻攔你去參加巫妖大戰，卻是我的不對了。」

葉蘇這麼一說，就讓熊貓更加奇怪起來：「俺感謝你都來不及呢！看那巫妖兩族打成那般模樣，連大羅金仙都會像草芥般被抹去，天地之中誰見了不恐慌萬分？」

「我當時若是去了，恐怕也再難回到這地方了。」

葉蘇緩緩搖了搖頭：「兇險之中，也有機緣孕育啊！或者是因為我所謂善心之舉卻阻擋了之後的機緣。」

「若是下次你還想離山，我必不再阻攔........」

熊貓更加奇怪，這才人立而起來到石桌旁古怪的看着葉蘇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來這裏就是想說這些？」

葉蘇頓了頓，引來了少許池中神液，剛好以熊貓斬下的竹子盛放。

竹杯內部的液體晶瑩透亮，伴着絲絲混沌氣溢出。此外，還有瑞光不時騰起，在杯口化成陣陣光雨，清香撲進口鼻中。

明月之下，星華之中，飲下了一口聚天地精華生成的神液當真是舒爽無比。

葉蘇一邊舉起竹杯遙遙對着明月一邊說道：「還記得那時，無量山剛剛出現，你就帶着樹靈來了山中，還給我在半山腰建了無量宮嗎？」

「那時道宮初立，後土便找上門來說什麼都要拉着我去遊歷洪荒，甚至不惜給我們展露十二督天神煞陣。」

真仙之後，不受天人五衰，元神不朽。這些事情，熊貓當然不會忘記，只是見葉蘇這般述說，也只得靜靜聽着他講下去。

「那時後土說，不僅關乎她的突破，也有我的大機緣在其中，元神隱隱也有所感。加上那時仇家鯤鵬重傷，冥河不敢露頭，也想去天地中看看，所以便隨着她離開了無量山。」

「後來走了五百年，最後她在大湖之上一舞而成准聖，其實是她累積已到，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而我那隱隱有感的機緣也沒有出現。」

以回憶的口吻述說着，葉蘇再次搖頭苦笑：「哪裏知道，其實後土那時所說的種種竟是應對到了今天！」

「早些時候，我在山中竟然見了前世與我結下因果的生靈，以那微小之處而見天機，終於知曉了我的大機緣所在.........或許我要出山了！」

熊貓想起之前道歉，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問道：「這大機緣難道兇險異常？」

「........大機緣，大兇險。」葉蘇又點了點頭：「大兇險，大機緣！」

「那我們就待在山中，不去求那什麼兇險的機緣了！」

熊貓張開懷抱，示意周圍已經擁有那麼多寶貝：「這山中幾乎包攬了洪荒中的一切，我們就老老實實守在道場中，也能享受大逍遙，大自在！」

「是啊！無量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這麼一份基業，大到任何一位大能都要側目以對！」

葉蘇舉起杯子輕抿一口竹杯中的神液：「但是我們太弱小了，弱小到之後只能眼睜睜看着無量山被瓜分。」

「巫妖兩族是天地分立，所以需要無量山來做橋樑。在雙方牽制之下，我們才能在天地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大戰之後，巫妖兩族背負天罰，式微已成定局。」

「聖......聖人已將自己棋子放入洪荒之中，很快就要進入他們主宰的時代。」

「那時的無量山體量巨大，無大教之名卻有大教之實，為首的我無至寶可用，實力那時或者能勉強到了准聖。但對於聖人而言，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

「你看看之前巫妖大戰時，得了大陣加持的東皇太一和後土，全力一擊才算是聖人一擊。僅僅是這樣讓洪荒改貌！」

「他們想要對付無量山，可比巫妖兩族容易多了！」

「........」

葉蘇說道這裏便止住不談，幽幽一嘆：「所以這番機緣有大兇險，我也想出山試一試！」

「看這些生活在無量山中和周邊的生靈，日日感恩，夜夜頌念我的尊名。我雖然嘴上不說，心中卻常常不禁自得，如此這番，卻是不忍心看他們如之前大劫之中那邊只能顛肺流離。」

熊貓知道葉蘇說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打定了主意，它便果斷說道：「那我與你一起出去，也能一同面對劫難！」

葉蘇卻向著它舉了舉杯：「我想求你留下來，若是我有不測不幸隕落，那就由你來主持無量山事務。那時能撐多久便是多久，若是不能......那就開放山中寶庫讓大家好聚好散吧！」

說罷飲盡了竹杯中的神液，主意已定，後事已托，便有豪氣在胸中升騰。

「想我那天仙時，無神通無法寶無道行，也要搏一搏紫霄宮機緣。」

「如今困守無量山多年，竟然忘了當年之勇！？」

「難道真還是道行越高，越怕死不成？」

葉蘇抹過腰間的紫紅葫蘆，黑白長袍便披在了肩上。

此時他青衫道衣，黑白長袍便像極了當年一心去紫霄宮求道的模樣。

「此番便是去求驚天大機緣，望道兄助我看好這道場！」

葉蘇這麼說完便是對着熊貓拱了拱手，熊貓無可奈何。也只能拱手回禮。

禮成之時，熊貓便見眼前葉蘇失去了蹤影，便聽到雲霄之上的傳音。

「我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