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鄉遇故知

登封少林寺，天下聞名，即使不談論他的武學淵源，就輪其在佛教中的地位，也只有少數幾個地方能與少林寺相提並論，少林寺可是中土佛教禪宗的發源地。

永曆已經到達了登封地界，儘管他現在沒有遊山玩水的興緻，可是他卻想先去少林寺走上一遭，因為洪曜和苗顯很可能就在少林寺。

此次北伐，永曆並沒有要洪曜和苗顯跟隨，而且他倆本來就是自=由身，並不吃永曆的俸祿，也就算是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才一直跟在永曆的身邊，五個月之前，他們就離開了南京，說是去北方的少林寺探訪故友，看看能不能復建少林寺。

少林寺是在順治末年被清廷派兵燒毀的，僧眾死的死，逃的逃，作為一脈相承的洪曜和苗顯覺得此時大明已經恢復河南，也該到了重建少林寺的時候，所以他倆不客氣地向永曆要了五萬兩銀子，然後召集了幾個流落在南方的少林寺俗家弟子，然後就北上少林寺了。

永曆尋思既然到了登封，最佳的選擇還是先去少林寺，只要能找到洪曜和苗顯，有了他倆的保護，憑藉他倆的本事，自己豈不是更加安全了？

於是在付出了足夠多的酬勞后，與那帶路的獵戶告別，然後永曆等人繼續向東走，目標就是嵩山中的少林寺。這可是永曆第一次去少林寺，對於少林寺的敬仰之情，使得永曆心中甚至有了「朝聖」的想法。

一路前行，終於在兩天之後，抵達了嵩山山脈之中的少室山之下，再往東三十里，登上少室山，就是少林寺了。

少室山下有一個村莊叫做老馬庄，距離少林寺有二十多里。當永曆到了老馬庄，看到了村莊里的百姓，本想要找一家客棧，可是村子太小，根本就沒有客棧，無奈之下，只好向村人借宿。

老馬庄的人很好客，把永曆一行人當成了「香客」，除了好心的勸告他們不要登山去少林寺外，還特意安排了兩戶人家作為他們的臨時住處。

永曆很奇怪老馬庄的人為什麼不讓自己去少林寺，於是出言詢問，結果對方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

原來現在少林寺也不太平，就在十三天前，山上的少林寺發生了一場武鬥，那場面是沒有人見到的，不過第二天，有老馬庄的人上山，發現在少林寺的廢墟上，竟然有二十來具屍體。老馬庄的人因為距離少林寺較近，所以大多也都學點武術，他們認出這些死屍竟然大多死於徒手之力，有的是被大力金剛掌所殺，有的是被羅漢拳捶死，還有的是被鷹爪功抓死，反正死相凄慘，肯定是一場「血戰」。

「鷹爪功？」永曆聽到這三個字，心裏就是一顫，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少林棄徒——白眉。如果白眉到了此地，那麼五枚和馮道德是不是也在少林寺附近呢？

想到這些，永曆身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可是知道五枚、白眉、馮道德三人實力的，尤其是自己還與他們有解不開的死仇。

可是永曆又一想，既然少林寺的廢墟上發生過一場死斗，可以肯定除了五枚、白眉、馮道德他們，還有與之對立的一方，那麼對方很有可能就是洪曜、苗顯他們了。

「只要能找到洪曜、苗顯，一切都好辦！」永曆最後決定留在老馬庄，然後派人出去打探，想辦法找到洪曜和苗顯。

第二天，兩隊探子被派了出去，等到晚上，兩隊探子回來了。一隊探子去了少林寺，發現那裏的死屍已經不見了，不過少林寺的山門下有十多個新墳，好像是有人將死屍都安葬了。除此之外，少林寺里空無一人，只有面對老馬庄的少林寺後山塔林被人打掃乾淨，只是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另一隊則沿着少室山向南走了半圈，查探了寺西溝、王指溝兩個村莊，最後到了少室山的東坡一個叫做南照溝的地方。他們在南照溝通過向老鄉詢問，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在五天前，也就是大雨剛剛停歇，從少室山上下來了十幾個人，為首的被稱為「洪師兄」和「苗師兄」，他們在南照溝休息一夜，然後就立刻了，好像是北上去了鄭州。

「什麼？洪曜他們走了？去了鄭州？」永曆有些發懵，不知道洪曜他們去鄭州做什麼。

「陛下，臣猜測他們的目的地可能是洛陽，鄭州只是接道而已。」『毛』八重立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永曆聽后，陷入了思索，片刻之後，他就明白了。洛陽發生了大戰，十萬清軍圍攻洛陽，也許山中的消息不便，使洪曜和苗顯他們幾天前才得知自己身在洛陽，最近他們又與五枚他們發生了一場衝突，然後他們可能決定去洛陽幫助自己，這才繞道先去了鄭州。要知道現在洛陽那裏發生了洪災，可不是容易到達的，所以先去鄭州，要是能找到船隻，反而更快些。

洪曜去了洛陽，那麼自己是不是應該也返回洛陽？或者直接去鄭州攔截他們呢？

想了想，永曆最後還是否決了，如果返回洛陽，自己無異於直接去送死，那麼鄭州呢？對了，鄭州還在大明的手中，鄭州知府譚慶宗可是一個人才，他死守了鄭州數月，都沒讓清軍攻進去，而且那裏還留有萬餘明軍官兵。

還有一點，自己從洛陽逃出來，已經是很丟臉的事，如果自己繼續南逃，就算是回到了絕對安全的地方，可是洛陽數萬官兵和十餘萬百姓卻慘死於洪水或者清軍手中，別說自己問心有愧，就是自己還有何臉面去面對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去鄭州！」永曆惡狠狠地說道。

其實『毛』八重也是這個想法，鄭州在洛陽以東五百里之外，清軍不可能連那裏的黃河大堤也毀掉，所以不用太擔心洪水，而且那裏有上萬軍隊，只要守住鄭州，最多只要十天半個月，第二軍團就能趕到河南，到時候，形勢馬上就會發生轉變。

於是永曆在和『毛』八重商量后，決定轉向正北，只要走出嵩山，北行三百餘里，便是鄭州城。

離開老馬庄，眾人走了三十來里山路，終於看到了大路盡頭出現了一個小鎮，看樣子人家比較多，估計裏邊肯定有酒肆或者旅店，永曆決定到小鎮去休息，反正那裏也是必經之路。

用永曆自己的話說：「這些天，嘴裏都淡出鳥來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好像身上還生了虱子，一定要找一家最好的酒樓，大吃一頓，然後舒服地睡一覺，養足精神！」

永曆的話就是聖旨，不聽也得聽，不過此話一出，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由衷的歡呼，任誰都和他一樣，需要休養一下，不然精氣神可就要萎靡不振了。

於是眾人走進這座小鎮，在主街上找到了一家最大的酒店，進去之後，永曆剛坐下，店小二就跑了過來，點頭哈腰地詢問要點什麼菜，並說店裏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樣樣齊全。

永曆一邊流着口水，一邊對着菜譜指指點點，一連點了兩大桌子菜，然後讓隨行的護衛統統坐下，一起享用這頓美餐。

不長時間，小二就開始上菜了，一碟接着一碟，有燒羊肉、清燉雞、汆丸子、烤野兔、紅燒鯉魚、干炸裏脊等等十二道菜，雖然都很平常，但是眾人的肚子裏的饞蟲早就出來了，等上來四道菜后，永曆就下令開動，接着就響起大嚼大咽之聲。

包括永曆在內，一共十三個人，每個人都吃的肚子滾圓，到最後實在吃不下去了，永曆這才撂下筷子，接過『毛』八重送上的茶水，開始飲茶消食。

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伺候的店小二跑過來，低頭問道：「幾位爺吃的可好？小店師傅的手藝如何？」

永曆點點頭，說道：「嗯，不錯，量足味重，山野間有如此美味，想不到啊！」

「呵呵，只要爺們吃好，我們就安心了，那麼請大爺把帳算一下吧，一共是三兩四錢銀子！」店小二微笑地說道。

「好，好」永曆一邊說着，一邊轉向『毛』八重，說道：「『毛』管家，掏錢吧！」

『毛』八重聞言，伸手掏進自己的衣囊，掏『摸』了半天，只拿出了一小塊碎銀子，也就一兩多一點，此外還有四五個銅板。

因為走得急，自洛陽出城時，除了帶了乾糧，永曆一行人根本沒帶多少銀子，就是以前付給嚮導的「買路費」都是由隨行護衛一起湊的，到了今天終於快要用光了。

所謂「一個銅板難倒英雄漢」，當『毛』八重面帶難『色』地看向永曆，永曆就知道要糟糕，雖說此地是在大明的治下，可是自己這個大明皇帝要是表明身份，誰會信呢？而且堂堂大明皇帝吃飯不掏錢，那不得被天下人傳為「笑談」？

永曆撓了撓腦袋，掃視了一圈自己的護衛，可是那些護衛都低着腦袋，所以不用問，就知道他們也拿不出這筆銀子來。

等了一會兒，店小二終於不耐煩了，說話的語氣也變了，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幾位沒銀子？想吃白食嗎？」

『毛』八重一聽，火氣上來了，一把拽住店小二的脖領子，將他拎過去，怒道：「誰要吃的你的白食，別說的那麼難聽，小心爺以後要了你的腦袋！」

店小二猝然間被人抓住，但仍然不服氣，大喊道：「不吃白食，你們就拿出銀子來，沒銀子付賬，你們這幾個外鄉人，還敢在這兒撒野嗎？」

「對啊，他們都不是好人，咱們把他們抓住，押送到官府治罪！」四周的食客中有人起鬨道。

這時，兩個廚子也拎着菜刀從後堂跑了出來，其中一個舉著菜刀，大喝道：「誰敢吃白食，我劈了他！」

這個小鎮臨近少林寺，估計不少人學過武術，永曆看自己犯了眾怒，心想如果想硬來吃「霸王餐」，就憑自己這幾個人，估計連這個小鎮都跑不出去，就得被鎮民抓住，看來此事難以善了啊！

就在永曆束手無策的時候，忽然樓上有人說道：「都停手，我來付賬好了！」

永曆一聽，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心中驚喜，難道自己碰見熟人了？或者遇見洪曜他們了？

「他鄉遇故知」可是人生三大幸事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