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月氏人的三板斧

第111章 月氏人的三板斧

大約上午十點前後,西面逃難的匈奴部牧民差不多跑光了,數萬人幾十萬牲口將本來平整的草原雪地都踐踏成一片泥濘,空曠平坦的河西谷地中,就剩下個四角雪花模樣的漢軍大營,還在倔強堅挺的屹立在這兒。

而又是整齊的隆隆馬蹄子響聲中,第一個奔赴這場三軍之戰盛宴的賓客,率先從西方而來。

別說,這還是漢人第一次接觸月氏人,算得上跨越時代的第三類接觸了吧!

在後世,關於月氏人是白人還是黃種人的爭辯莫衷一是,有的說月氏發源於甘肅,應該是古羌人的一支黃種人,可在考古證據中,西域不少墓葬中出土的乾屍都是白人,而且月氏人的後代,不管矽霜帝國,還是稱為白匈奴的嚈噠人,也都是白人,學術界認為月氏人是白人的論點也喧囂塵上。

不過現在端著望遠鏡,看着呼呼啦啦將地平線似乎都遮擋住的月氏人軍團,劉閑也只能聳聳肩,你們都對!

望遠鏡注視下,奔涌的騎隊中羌人面孔,有高加索類白人面孔,甚至匈奴人面孔,劉閑全都見到了,而且還不光是低下部族戰士,月氏貴族都是各人種混雜。

這麼看來,月氏人應該也和四處征服收奴部的匈奴人一樣,不是民族稱呼的,而是個多重血統游牧部族的集合體,包含了征服的塞種白人,河西的羌人,甚至劉閑都叫不上名的小游牧民族,絕不是單一血統可以概括。

不過月氏人是高加索人歐羅巴人蒙古利亞人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這群混球輪著西域特色濃郁的長刀短矛狼牙棒骨朵的,咆哮著就要來削他劉閑狗頭了。真是番邦蠻族,一點禮貌不講,不宣而戰!

佔據了整個屏幕的游牧騎兵群在馬蹄子踩踏得大地都壯觀的不住震顫中,山那樣的殺奔到了漢軍大營前列,旋即沒等劉閑側着腦袋問問老臉也嚇得發白的親學生賈誼,是不是派個使者過去吆喝一兩嗓子時候,月氏大軍又幫劉閑省去了這個鹹的蛋疼的步驟,就好像剎車那樣前部馬群停下,呼啦的聲音中,成群月氏人跳下戰馬用大弓步射起來。

草原上高性能的複合弓在咯吱的聲音中被完全拉滿,下一秒,在令人耳膜都發癢的呼嘯聲里,射到天空中箭矢真密集到好像電影中的特效那樣,遮黑了半邊天,噼里啪啦的落在了漢軍大營之中。

一瞬間,西北方向的三叢雪牆上竟然好像長滿了蘆葦一般,插滿了箭桿,待在最前沿的樊飆腦門上鋼盔都中了一箭,力道十足沉甸甸的鐵箭頭砰的砸出一連串火星子,砸得這憨貨腦袋都直迷糊。

幸虧今個起個大早,把雪牆堆上了,讓漢軍步兵可以躲在牆后,這要是渾然不知的碰一塊兒去,就算劉閑殼硬也得吃個大虧。

「乃翁的,干他!」

吃了這麼大虧,腦門都青了的樊飆殺豬般的聲音第一個雪牆後頭冒了出來,隨着他咆哮,牆後頭,一支支被扯得咯吱作響,拉圓了的弓箭也露出了頭,向後縮的,三棱形還帶着倒刺,無比歹毒的文帝后元造長安重鏃。

雖然遠沒有圍攏在雪牆前面的月氏人射出去的箭雨多,六千兵馬,劉閑的弓弩手才有一千名,這一面更是只有二百多名弓弩手進行反擊,可是箭鏃優良,更重要的是這些月氏遊騎兵太自大,沖在前面聚攏的太密集了,呼嘯聲中,稀稀落落的長箭也是直飛蒼天,然後在月氏人錯愕的注視中,噼里啪啦落在了他們頭上。

和匈奴人相比,月氏人的高皮帽子防禦力也沒強到哪兒去嗎,噗嘰的脆響里,長箭貫頭而出,還站在戰馬邊上的騎射手向後飆著血被重重釘在了地上,還有的戰馬被歹毒的三棱箭扎在身體里,發狂的亂跑亂跳着,倒是攪動的月氏人前陣一片混亂。

劉閑不知道的是,他也沒禮貌了,在草原的禮節里,大部落逼戰,就會像剛才以箭雨壓制營地,像劉閑這種才區區幾千人口「小部落」,「知道打不過」應該立馬派人出來磕頭請降,敢於反擊,那就是標誌着不死不休了,兵強馬壯的大部族會像成吉思汗那樣不把對方高過車輪的男丁斬盡殺絕是不會罷休的。

轟鳴的聲音中,遊騎兵就好像活過來的雲朵那樣,翻身跳上馬,遮天蔽日的直奔漢營殺來,左手扯著韁繩,右手拎着弓箭,就算還沒有馬鐙的時代,這些從小就長大在馬背上的游牧騎兵依舊穩健的好像雜耍那樣,數以萬計的輕騎兵分成五個聚落團向前發起進攻,揚起的雪霧都好像暴風那樣,看得雪牆喉後頭的漢兵都是心跳的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了。

我們來這兒是幹什麼啊?

為什麼要在匈奴人的土地上死戰呢?

但是緊張中,這些蜂窩那樣的騎兵並沒有一股腦的就衝撞進,飛馬越進雪牆裏,反而是在雪牆外二三十米處戛然而止,緊接着又是數不清的弓箭劈頭蓋臉的向著漢營中射進來。

其實游牧騎兵就這麼三把斧,射箭,襲擾,再來個鬣狗哥的絕活***,要是野地里遭遇,這種打發還真能把漢軍打的抬不起頭來,可現在是守營!守營!守營!就好像彈棉花那樣密集的弓弦聲中,把漢軍抵擋的三面雪胸牆都給射成了刺蝟,但是箭頭離殺傷背後的兵卒還遠著呢。

這種作戰條件下,反倒是漢軍的強弩佔了優勢,這玩意不必露頭射啊!咬牙切齒用腳瞪上,也不管瞄準了,從腦袋頂上雪牆一舉,閉着眼睛往外射就行,就算命中率完全看東皇他老人家心情,可是密集的游牧群,中獎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冷兵器時代,就算蒙古騎兵,最後也是靠着白刃相交來結束戰鬥的,就這麼弓箭互射雖然看似聲勢宏大,事實上別說漢軍,就連比較吃虧的月氏人損失都不大。

這一板斧掄過之後,月氏人的第二板斧又劈了過來,呼啦的一聲中,忽然正在漢營中門騎射的遊騎兵猛地向兩邊散去,緊接着又是足以地動山搖的馬蹄子聲響起,作為月氏人決定戰場的最後力量,貴族重騎兵發起了進攻。

別說,撤退到了伊犁河,這些年征服了伊犁河附近的塞種人,月氏人中亞化傾向更加濃郁,頭上戴着的也是高高的帽子,不少部族貴族身上穿着的盔甲也是西徐亞樣式皮革上整齊縫製著甲片的鱗甲,一部分人揮舞著尖錐形狀長劍,更多是皮盾還有鋒利的短斧,氣勢十足的沿着留出運兵通道的中軍奔殺了進去。

但是,一顆壞釘子,掉了馬蹄鐵,毀了個騎兵,亡了個帝國的故事在這兒又發生了,甚至月氏人的重騎兵連向王建那樣撞到中門雪牆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在漢軍騎兵撤退回去之後,劉閑又命人在四個營門都埋設上了令匈奴人都是恨得牙根直痒痒的卷圈兒鐵絲網。

鬆軟的雪粉覆蓋了這些陷阱,第一批衝進去的月氏重騎兵直接撲街在了中門,馬蹄子被絆倒的上等烏孫馬把自己主人甩出去幾米之遠,有的戴着尖帽子的腦袋都撞進了雪牆裏,後面的還在預備着向兩側戰術動作,躲開雪牆衝進去,沒想到豬隊友就在身邊,也被絆了個人仰馬翻,熱鬧的嘶吼中,一時間竟然有着數百人在漢軍軍營門口摔成了一團兒。

這功夫,弓弩校尉蕭峰是瘋了,上一次膚施之戰,匈奴人的騎兵在伏兵夾擊時候,已經潰敗了,沒輪到他的連弩部隊出手,今個,終於有他表現的機會了。

「射擊!!!」

都喊出了公鴨嗓,這小白臉子嘶吼中,對着大營門口四個被架在高台上的四架連弩邊上,騎在車座上的兩名漢軍,是齜牙咧嘴的蹬起了腳蹬子來。

後世在楚墓出土一種連弩,拉動弓弦,樹立起來的弩機會將箭蓋打開,落下弩箭在箭道中,然後扯動弩弦的弩機在撞到後方卡口時候,精準咬合的兩塊弩機回分開,將弓弦彈回去,這東西堪稱最早的半自動武器。

劉閑的連弩就是藉助了這東西的原理,只不過卻是兩組弩機一頭一尾,兵士蹬着腳蹬子,帶動坦克履帶那樣纏繞在箭道上皮帶轉動,拉動弩機給弓弦上弦,然後旋轉到尾端碰到卡齒,兩片拉扯著弩弦的弩機零件分開,將繃緊的弩弦從中間放出去,將弩箭射出,旋即半秒鐘回弦時間后,另一半弩機又卡住弩弦,隨着腳蹬子再次上弦。

當然,這玩意也遠遠比不上機槍,甚至手槍都不如,一個循環下來,也就三五秒才能射出一弩,可照比一分鐘差多只能射出一到兩弩的漢軍大黃弩,腰引弩來說,這射速也堪稱革命性了,嗡嗡的銳響中,沉重的三棱破甲弩迴旋著扎向門口密集的重騎兵群,這玩意別說單薄的鐵甲,估計宋時候巔峰重甲步人甲都未必扛得住,爽利的聲音中,連人帶甲直接都能被射穿了,哪怕戰馬寬厚的身體也抵擋不住,被呼啦一下射穿。

混亂的叫罵聲中,三四分鐘之內,四架連弩射出了百多支威力十足的弩箭,至少五十多號月氏重騎飲恨當場,屍體還有傷者將雪地都染得一片鮮紅。

弩箭封鎖後路,扛前方的,還是漢軍看家本領步兵方陣,正面的百人陣舉長矛與長戟組成長兵器方陣,就好像牆那面推進著,兩邊的刀盾手趁機砍殺,好不容易才把腦袋從雪牆裏拔出來的月氏重騎兵瞳孔中,又是刀山槍林迎面颳了過來,就算這些彪悍的大鬍子,臉上也開始被一種叫恐懼的神情所堆滿。

............................

「啊啊啊啊~~~」

恐懼的叫喊逃竄中,第一輪交鋒就以漢軍的完勝而告終,上萬進攻的月氏騎兵狼狽的退卻,只遺留了一地腳印兒,所有游牧民族都有帶走自己戰友屍骸的習慣,饒是如此,在鮮血染得通紅的中軍營門口,還是遺留了四十多具屍骸,還有二十多號月氏人重騎兵被鐵絲網掛住,成了漢軍的俘虜。

這可不是什麼龍傲天,若是真拼正面戰場,訓練有素結成方陣,擁有長兵器的步兵肉搏能力是要高過騎兵的,李牧就曾經以步兵包圍擊潰匈奴十多萬大軍,亞歷山大大帝西征時候也以步兵擊潰過斯基泰人,後世岳飛岳武穆更是在郾城大戰上砍騎兵下砍馬腿,正面擊潰了金兀朮的驕傲鐵浮圖重騎兵,準備妥當的雪牆工事下,還有着強弓勁孥,這要打不贏,劉閑才十豬呢。

不過亢奮的神情在臉上浮現了一會兒之後,舉著望遠鏡眺望向潰退後亂糟糟半天都沒整理好陣型的月氏人大軍,劉閑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戰爭早就不是春秋時候那種貴族遊戲,雙方約定個地兒,拎着西瓜刀折凳板磚乒乒乓乓一頓干,贏了的就是父親,輸了的就是孫子那麼簡單了。

你堅守的據點再堅固,你總得吃飯吧!許多時候,游牧民族擊潰農耕民族,並不需要正面單挑,困都困死你了!可以說只要月氏人圍攏在這兒,勝利最終還是屬於他們,劉閑現在能指望的,居然只有伊稚斜還有軍臣兩個混球。

把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滋味兒並不好受,撂下望遠鏡,劉閑是悶哼著扇了身邊還在那兒高興得抽羊癲瘋的虞布後腦勺一撇子,沒好氣的嚷嚷起來。

「傳本將軍將令,各隊立馬給本將收拾好戰場然後縮回防牆,再有亂蹦的,別想吃飯了!」

還真叫伴君如伴虎,這個時代君也不止屬於皇帝,劉閑也勉強稱得上個封君,愕然地被他一巴掌抽得趔趄趴在了地上,悲劇的在心頭嘀咕了幾句,虞布是撒丫子急促的奔下來,在他亂嚷嚷中,意猶未盡的漢軍步兵又是縮回了牆後頭。

不過,正如劉閑擔憂的那樣,腦門碰了個疙瘩的月氏人又開始輪起了第三板斧來,不和你玩了!

呼啦啦的馬蹄子聲響里,月氏人騎隊分成了三個部分,將漢軍北,西,南三面給牢牢圍困了起來,然後就地下馬,在雪地里搭建起營地,竟然也是駐紮了下來。

勞資耗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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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在大漢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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