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失敗的過往

坐堂大爺談興大起：「時間到了七月下旬，我跟胡毅生回國。

那時候，我跟你一樣，找到幾位堂主，仔細聽取了前幾次起事經過。

我當時認為，只要咱們義軍到處起事，清軍就會疲於應付，而在南方沿海清廷駐有重兵，於是我帶王和順、粱植堂、粱建葵、柴少庭、劉顯明五位堂主，去了西邊沿海的防城，當時我們各率千人，連夜從三那出發，順利拿下防城，但在後來進攻欽州時，沒想到欽州城防嚴密，我們又缺少攻城經驗，攻城失利后，各路清軍圍剿下，不得不退入十萬大山。

兄弟們曉得夜宿走了兩三個月，從鎮南關出境轉到安南，在那裏，我們得到了槍彈補充，不斷有兄弟潛行而來，等到十月，我帶着黃明堂、王和順、粱蘭泉、關仁甫眾兄弟，率領義軍從安南進入境，直接向鎮南關進發。

這回我們準備很充分，提前將兄弟們以被招安的名義安插進鎮南關守軍，所以順利的拿下鎮南關北、中、南三座炮台，但很快被壓制招安兄弟的清軍發現，在鎮南關與清軍血戰了七天，這次雖然槍彈不缺，由於原本就是國增線，來援的清軍越來越多最後達四千多人，我們兄弟經過訓練的人原本不多，只得由鎮南關撤回安南境內。

我潛回欽廉，招集舊部，與退回安南的從兄弟一起從安南再次進攻欽州，並轉戰欽廉、上恩一帶，經過數十鄉鎮，清軍慌了，集結了兩三萬人，這一次我們與清軍血戰了四十多天，因為戰鬥的時間太長，再次出現彈盡糧絕的情況，不得不再次解散眾兄弟，分頭退入十萬大山，以圖謀再次舉事。

孫紅棍對我領導這幾次起義做了總結，第二年，我再次受命領黃明堂、王和順、關仁甫等堂主率領我洪門眾兄弟於三月二十九日夜，再次從安南入境，這次因為有我洪門兄弟聯絡部分城防營及警察，一舉攻佔了河口、蘭溪、新街。

而早有準備的清軍再次大舉來援，我們為保存實力，再次退回安南，讓清軍疲於奔命。

每次我們都在總結經驗，跟你說的情況差不多，我們只靠自己的力量起事很難成功，所以，這一次我們一直卧薪嘗膽，我回到廣州，隱忍籌備了兩年之久，派了無數兄弟打進清軍的新軍，並在新軍中發展了不少的弟兄，準備直接到省城發動起來。

但後來卻因為我們打進警察部的兄弟與新軍的兄弟內部發生衝突，被清廷得知新軍有起事的計劃，我們不得不倉促的提前起義，而當時打進城防營、民軍的兄弟未能及時響應，起義再次失敗。」

霍七看着眼前坐堂大爺堅毅的面孔，輾轉千里，敬佩之心頓起：「這一次我知道得比較多一點，主要是我們的洪門組織過於鬆散，很多兄弟甚至對我們起事的目的並不清楚，有的身家豐厚，並不願意為此拋頭顱，灑熱血，甚至相互掣肘，這不怪你。」

坐堂大爺心堅如鐵，根本沒因為霍七一兩句起波瀾：「我們歷次起事，並沒有因為失敗而氣餒，兄弟們反而更加堅定團結，這麼多次起義，我們已經總結了很多的經驗。」

霍七早就發現其中的問題，想了想：「我們每次都是開頭順利，到後來始終不能真正佔領哪怕得到一坐城，這事說來比早年的太平軍還不如，難道你還看不出問題所在嗎？」

坐堂大爺這樣的老江湖，能領導這麼多次起義，自然有過人之處，也有容人之量：「你又想說民眾的事？」

霍七雖然是半罐水，但在歐洲幾年，所學甚雜，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么？歐洲革命更為複雜：「咱們每次起義，基本都是依靠我洪門兄弟，你要知道我們的力量跟千千萬萬民眾相比，實在太少了，這麼多次起義，咱們不缺跟清軍打仗的經驗，就是因為沒有民眾基礎。」

「發動手無縛雞之力的民眾？像太平軍那樣無恥的裹挾普通老百姓當替死鬼？哼...」坐堂大爺冷哼一聲，搖頭：「那不符合我洪門歷代祖宗宗旨。」

霍七有些不爽：「總堂根據上報的歷次起義的經況，老龍頭認為要建立共和，必須得發動民眾，共和是千千萬萬的民眾的共和，不是我洪門一家的共和，你明白么？」

坐堂大爺也怒了：「難道你要我去跟那些不入流的幫派聯繫？那些小混混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霍七愣了一下，立即針鋒相對：「豈止如此，我們甚至要策反清廷的那些開明的漢人官員，你要明白，打下的州府總得人有治理！北邊的吳兄弟已進山西新軍高層，他手上握有兵權，只要這邊起事成功，他可以在北方起事響應，到時中華大地上，到處是我洪門與民眾高舉義旗，我們有槍有炮，滿州鐵騎耀武揚威的日子早就過去了，他日落西山的清廷憑什麼跟我們斗？」

坐堂大爺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混帳，那些漢人官員早腐朽到骨子裏，他們是即得利益者，我們革命就是要革他們的命，你還讓我們跟他們合作？哈哈哈...真的好笑！」

霍七眼骨碌轉動，一時無語。

坐堂大爺見霍七不說話，心道，要不是見你是老龍頭弟子，老子這一巴掌非得拍在你嘴上。

霍七氣勢矮了一截：「不發動民眾？就這幾次起事，差不多耗光了總堂所有的經費，你知道買槍買子彈的錢哪來的嗎？總堂連房產都抵押作了貸款，你明白嗎？我就每次拿下一座城，滿清官員早收拾細軟跑了，也沒搞到錢，我們還在自命清高，不擾民，不拿民眾一分錢，我們到哪搞軍費？拿什麼支買槍買炮？」

坐堂大爺氣極：「那照你這樣說，我是不是要學洪秀全，進城就滿城大劫？」

霍七也覺得搶劫不妥：「嘿嘿，搶搶那些大戶我覺得還是可以，實在不行向商人募捐點經費還是可以的吧？」

坐堂大爺很想給蠢貨兩巴掌：「無知小兒，你知不知道揚州十日？」

霍七眨了眨眼：「只是聽說過大概，呃，願聞其詳！」

坐堂大爺黑著臉：「兩百五十五年前，清軍進入揚州城，清看他在那些投降的漢人帶領下，先是從富戶開始，先搶銀子，到後來無所不掠，到了第二天，一些流氓無賴跟散兵游勇開始對普通老百姓下手，到處抓人『烤』打，你記清楚，是架在火上『烤』打！」

「清狗真該死！」

坐堂大爺兩眼血紅：「後到，直到老百姓再也交不出錢財，毫無人性清兵們開始侮辱我們姐妹，搶紅了眼的清兵到處殺人，在城內大肆縱火，在大火蔓延開后，就連一些在屋裏修了暗室的人，也同樣被無情的大火所吞噬，只有藏在暗室地窖中的極少數人得以倖存...那一場災難，你知道死了多少人？」

霍七心情有些壓抑，神情尷尬：「聽說過，據說不低於八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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