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大皇子和二皇子相視一眼，雙雙苦笑。

太子可是未來的君主，他要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對整個天熙王朝來說，不說滅頂之災，對民心士氣的打擊也絕對是非同一般的。

這要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可就是黃泥巴掉在了褲襠里，不是屎也說不清了！

真有那種情況，還不知道別人會怎麼猜測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呢。

害了太子好自己上位？那更是想當不敢想的事情！

德康帝的兒子可不只他們這五個，宮裏還有三個呢，只要太子出了什麼事，一個殘害手足的名聲落到他們頭上，恐怕他們四個誰也討不了好去，到時別說爭奪大位了，能夠不被圈禁地好好活着都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情吧。

五皇子看着太子陷入了沉思。

六皇子則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撓了撓頭，一溜煙地跑進了廚房。

「七妹，你怎麼想到把他給弄出來的？」五皇子看着太子的目光有些不善，他也搞不懂福枝公主的心思，要是知道太子也跟着一起來了，他恐怕早就跑得遠遠的了。

太子頓時火起，不待福枝公主回答，立馬嗆聲道：「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憑什麼只能你們出來遊學我不能？同樣都是......父親的兒子，你們都能出來遊走天下，我卻只能困在那個小小的院子裏老死？」

「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什麼身份，你能和我們一樣嗎？父親母親既然不允許你出來，總有不能出來的理由！你這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們怎麼跟他們交待？你這也太自私了吧？我不和你們一起了，我馬上就走，我要離你們遠遠的，你愛幹啥幹啥去，我只當從來就沒有見過你！」

大皇子脾氣最是暴躁，見太子明明給自己等人惹了天大的麻煩，卻還一臉委屈的樣子，十分看不上，甩手就要離開。

「大哥！」

二皇子一把拉住了他，太子既然是福枝公主帶來的，他這一走不是讓福枝公主難堪嘛，何況既然她敢帶了他來，肯定早就已經權衡過了的。

「七妹是什麼打算？」

福枝公主微微一笑，走上前拉了拉大皇子的衣袖，仰頭看着他的眼睛，「大哥覺得怎麼才能做一個好家主？」

大皇子皺眉看着她，知道她將「君主」換做了「家主」。

只是怎麼樣做一個好君主，不是德康帝和一幫老臣該考慮的事情嗎？關他們什麼事？

「或者，我該換一個問題問，大哥、二哥、五哥，你們覺得我為何會跟父親建議，讓你們出來遊學？」

福枝公主目光掃視了一圈眾人，臉上仍然掛着微笑的表情，只是誰都知道，此時的她，心情十分的不好，臉上雖然笑着，卻隨時都要暴走的可能。

為了讓他們開闊心胸，增長見識？

為了讓他們的目光不再局限於那一把龍椅？

為了讓他們不再兄弟鬩牆，重複蕭家皇子們血流成河的上位之路？

......

幾位皇子，包括太子的心裏都隱隱有了答案，只是誰也無法將這樣的話宣之於口。

福枝公主又笑了笑，也不勉強他們，「你們想的，都對也都不對！家族傳承至今已六百餘年，這其間不只我們休生養息，鄰居們也都虎視耽耽地視咱家如一塊肥肉，外強環伺之下，再鬧出兄弟不和的事情來，不需要別人來打咱家，咱家自己從根子上就腐爛了，只得被人一鍋端了......

有國才有家！有國才有那個位子！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六哥，你也過來聽聽！」

端了茶水出來，正準備又回灶間的六皇子也被福枝公主給叫住了。

她喝了口茶，目光淡淡地掃視着眾位皇子，繼續開口道：「要殺一個人很容易，可要殺一群人卻很難！但如果這群人之間互相看不順眼，起了內訌互相玫詰，要殺了他們還難嗎？

想必各位哥哥都知道吧，你們代表的可不僅僅只有你們自己，而是你們身後的母族，以及依附各自母族那些人的利益！這也就是父親寧願自己多多操勞，也遲遲不願意讓大哥和二哥進入家族事業歷練的原因！」

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旦領了差事，也就意味着他們有了在朝中明目張膽結識朝臣，拉幫結派的可能性，而今太子還小，德康帝怕大皇子和二皇子坐大，想讓兄弟相爭的日子來得更晚一些，才一直壓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

大皇子佔了一個「長」字，二皇子生母白貴妃寵冠後宮幾十年，白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

他們倆一旦領了差事，多的是朝臣跟在他們身後搖旗吶喊，等再過幾年太子能領差事的時候，恐怕朝中已經有很大一部份朝臣死心踏地跟着他們幹了！

當然，前提是兩位皇子不是那扶不起來的阿斗的話。

很顯然，德康帝對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期待還是很高的，對他們的能力也是認可的，這才一直小心翼翼地壓着他們，保持着朝中的平衡！

大皇子急促地喘著粗氣，他的心狂跳不已。

他一直以為德康帝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好，是因為不喜他母妃才不給他安排事情的，沒想一原因竟是如此！

二皇子和五皇子則是一臉瞭然的神色。

大皇子自小體弱，二皇子作為年長的皇長，母妃和外家都位高權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謂是太子最大的競爭對手，德康帝壓着他當然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那只是曾經。

而今白貴妃被軟禁在慈恩宮，雖然白家還是那麼顯赫，卻讓二皇子無端升起了一絲膽顫心驚之感！

「按理說，你們爭也好，斗也好，亂也好，殺也好，與我這個終歸要出嫁的女兒是沒什麼妨礙的，可誰叫我從小就得了哥哥們的看顧，不忍看着你們自相殘殺呢？

有句粗俗的話叫『屁股決定腦袋』，說的就是人處在什麼樣的位置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無生即死！當哥哥們身後都站着一撥代表各自利益的人的時候，想要前進還是後退，就由不得你們自己說了算了......」

福枝公主眼神寡淡，絲絲縷縷的哀傷從她的身上不斷散逸而出，讓皇子們也莫名地有些心情沉重。

這個陽光燦爛的正午成為了在場皇子們一生屢屢回想起來，就覺得十分溫情又難忘的時光，這些沉重和哀傷卻已經消逝在了時間的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