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佈局

第413章佈局

天快要亮了。

「咔咔!」

文淵閣巨大的宮門慢慢開了,一隊當值小黃門提着燈籠列著隊走出來,整齊地排列在宮門外。

「軍侯!」

吳邦佐忠遠遠地叫了一聲,快步向他走來,旁邊兩名攙扶李彥敬的小黃門見首輔吳邦佐過來,都知趣地退到了一邊,吳邦佐走過來拱手道:「軍侯,一早老夫便登門拜訪,誰知,你這麼早便入宮了,倒是讓老夫追得好苦。」

李彥敬沒有搭腔,仍然默默地向文淵閣辦公房走去。

吳邦佐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向身後的小黃門,與李彥敬並肩走着,片刻,方問道:「娘娘那封信,軍侯怎麼看?」

李彥敬腳步一頓,反問道:「那個謠言首輔可知?」

「聽說了,也查了,不過還沒結果。」

李彥敬:「告訴首輔吧,我已經派親兵查去了,雖說沒能抓住洛陽的人,但是可以確定,此人已經進京多日了。」

吳邦佐一怔,「怎麼東廠和南鎮撫司一點消息都未查到?」

李彥敬眼中寒光一閃,「要說東廠沒能查出消息還好說,畢竟調來的番子全部隨大軍南下了。可南鎮撫司,他們可是已經全部回到了神京,不說掌控整個京畿,掌控神京還是不在話下。」

「這....」

吳邦佐面顯難色。

李彥敬淡淡道:「他們有了自己的心思。」

吳邦佐目光一轉,低聲道:「那,梁王那句話....」

李彥敬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吳邦佐見狀大驚,「那,咱們該怎麼辦?還有,軍侯可有懷疑之人?」

李彥敬的目光慢慢地轉向他,「次輔和賈閣老可信!」

「哦?」

吳邦佐一愣,連忙問道:「賈閣老好說,只是,這次輔....」

李彥敬站住,從袖中將一本奏摺抽出,遞與吳邦佐。

吳邦佐接過奏摺,藉著微弱的亮光細看。

看完,吳邦佐把奏章合了起來,兩眼定定地望着遠處,凝神急思。

半晌,吳邦佐才嘆息一聲,說道:「次輔有個好孫兒,孔家有望了。」

一陣清風吹來,李彥敬昂首望着遠方的天際,喃喃說道:「孔家出了個好兒孫,只是....這大漢該何去何從.....」

一片沉默。

這本奏章是孔謙以北宗孔氏繼承人的身份上的,裏面只說了一件事,那就是曲阜孔家的莊園田產,這些,都被孔謙捐給了朝廷,只留了三千畝祭田用以供養宗廟,奏摺的最後,孔方岩也簽了名。

對於孔謙這位翩翩君子,二人也是敬佩不已,行事果決,清楚的知道自己面臨的危機,在南宗繼承爵位之前,竟將所有的產業全部捐給了朝廷,就沖着這一點,孔方岩的次輔位置就能安穩的坐着,孔謙以後也會平步青雲,不過,他們也自絕與孔家。

為了得到新一代衍聖公和讀書人的支持,劉瑞他們是不會拉攏孔方岩一脈的。

就在這時,宮門外傳來了一片急促地奔跑聲。

一名神武門當差的管事太監捧著一個奏摺盒子匆匆走來,那太監走近吳邦佐,輕聲說道:「首輔,剛到的,是山海關總兵忠勤侯的謝恩摺子。」

那太監打開了奏摺盒,吳邦佐從中取出那份奏摺,看了兩眼,臉色開始變了。

李彥敬湊過來,問道:「怎麼說?」

吳邦佐嘆了口氣,把那本奏摺遞給李彥敬,「不幸被軍侯言中了。」

李彥敬把那本奏摺慢慢地合了起來,冷笑了一聲,「這個周德勛還真以為朝廷軟弱可欺!」

說到這,略一沉思,「說不得,這個周德勛已經接到了劉逆的信件,得了其官職許諾。」

吳邦佐臉色立時難看了,前幾天,內閣與禮部議定了爵位和封賞,周德勛晉爵忠勤侯,按理,周德勛在接到旨意之後要親自進京謝恩,另外也要到兵部敘職,可,這個周德勛竟然僅僅送來了一份謝恩摺子,言說,軍務繁忙,不便前來。

要是沒有這個謠言,二人最多認為其是擔憂進了神京會遭到奪職審查。

天漸漸亮了,這時,一名通政司主事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兩個小黃門,二人抬着一個籮筐,一前一後,慢慢走了過來。

望着那一籮筐奏摺,吳邦佐愣了一下,「都是些什麼摺子?」

那主事:「京官們上的摺子,都是彈劾勇衛營游擊將軍賈環的。」

吳邦佐臉色又陰暗下來,問道:「都是哪些衙門的官?」

「回首輔的話,都是都察院、翰林院和國子監的清流文官。」

吳邦佐不再作聲。

李彥敬一擺手,「燒了!」

「....」

那主事一怔,立刻向吳邦佐望去。

吳邦佐眼一閉,不耐煩地說道:「沒聽軍侯說,燒了。再有這樣的奏摺也不用送來了,直接燒掉。」

「是。」

那主事無奈,只得對着兩個小黃門招了下手,就這麼帶着奏章退了出去。

這時,李彥敬忽然笑了起來。

吳邦佐見他笑道有些怪異,忙問道:「軍侯?」

李彥敬將手中那本周德勛謝恩摺子一晃,笑道:「不若讓人將摺子遞給梁王,也許他有辦法解決這個心懷不軌的逆賊!」

吳邦佐目光一閃,似有所悟,緩緩點了下頭。

.....

武威堂,小花園。

毛文龍已經站了大半個時辰了,靜靜地看着遠處正在揮灑汗水練習武藝的賈琦。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邊上的幾名親兵走上前,抱手一揖,緊跟着便舞動着手中的棍棒沖了上去,毛文龍大驚,正要上前,只見賈琦身子一沉,手中棍棒瞬間砸在了一名親兵手中的棍棒上,對方向後趔趄了五六步方才站住。

毛文龍一驚,這力道就是自己也要後退個三四步。

賈琦和眾親兵斗得正酣,毛文龍則是瞪圓了眼睛。

就在毛文龍以為結束的時候,邊上的親兵隊長賈福大喊一聲,「王爺,接刀!」

說着,將一把刀連帶刀鞘一同拋向賈琦。

賈琦一個空翻躍在半空中,右手抽刀,『噌』的一聲,人未落地,刀已出鞘。

賈福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連連向賈琦攻來,二人都是用刀好手,打的是有來有回,不過毛文龍卻發現,賈福手中的力道比賈琦差了不少,這就非常的吃虧了,果不然,在接了賈琦一記劈砍之後,賈福的招式已經亂了,完全是在防禦應付著攻來的鋼刀,隨着賈琦一個轉身,毛文龍明白這場爭鬥要結束了。

毛文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刀堪堪停在了賈福的額頭上。

這反應當真是驚人!

「毛統領,王爺過來了!」

忽然,邊上的親兵提醒道。

毛文龍回過神來,忙行一軍禮,道:「卑職參見大帥!」

賈琦面帶微笑,一邊走一邊接過親兵手中的巾帕,說道:「不用多禮,軍營中養成的毛病,總是改不了。讓你久等了。」

毛文龍又行了一禮,方道:「大帥說笑了,習武之人必須有這股韌勁,有這個習慣。卑職每天也要練半個時辰,否則渾身上下不自在。」

賈琦點着頭說道:「你說的不錯,有時間,咱們切磋一下。」

「不敢!卑職剛才看得可是心驚肉跳,這若是在戰場上,就憑大帥這簡單的劈砍就沒幾個人能擋住,何況最後那回身一刀,卑職是從內心敬佩!」

聽他這樣一說,賈琦有些惆悵了,又有些惘然地嘆了口氣,接着道:「如今火器威力越來越大了,這一身武藝也會淪落為強身健體的把式。」

毛文龍也有些惆悵了,他明白賈琦的意思,如今整個京畿駐軍都在換裝火器,也就左五營這樣的治安軍才沒有接手火器。

「左五營的差事還算舒坦吧!」

「蒙大帥照顧,日子倒是過得挺舒坦,就是沒什麼激情。」

賈琦笑了笑,「怎麼,想念邊軍的日子了?你要是願意吃苦,本帥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聽了這話,毛文龍一震,「卑職謹遵大帥軍令!」

賈琦點了點頭,又道:「看來你是看不上左五營的差事了。」

毛文龍故意顫了一下,急聲道:「卑職不敢!」

賈琦看在眼中,也不戳破他,掃了一眼周邊,直接道:「昨兒的事情辦的不錯,本帥打算給你加加擔子!」

「都是卑職應該做的,不敢在大帥跟前邀功!」

「好了!」

賈琦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今兒找你過來就是一件事情,待會你就到勇衛營任職吧!」

毛文龍一震,急聲道:「勇衛營?副都督?」

「不!是提督!」

毛文龍大喜,卻又有些猶豫,咬牙問道:「大帥,這勇衛營已經划入兵部了呀。」

賈琦:「這件事情,我已經和輔國公說過了,這也是宮裏的意思。」

毛文龍心中波浪翻湧,怔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

琥珀先捧起了賈琦面前那隻碗,盛了兩勺粥,剛好離碗邊一指寬,捧到賈琦面前輕輕放在桌上,接着又給黛玉盛了半碗。

賈琦拿起勺子舀了半勺送進嘴裏,點了點頭,宋媽的手藝就是好,又吃了一口醬菜。

黛玉正撲閃著兩隻大眼睛緊緊地盯着賈琦。

賈琦放下碗,不解道:「我臉上長花了?」

黛玉沒說話,將面前的半碗粥推到了賈琦面前。

賈琦稍一猶豫,端起了那半碗粥,「多少吃一點,小心餓著兒子。」

說着,把那半碗粥又遞到了黛玉面前。

黛玉一邊把那半碗粥推到他面前,一邊說道:「我不餓,你幫我吃了吧。」

賈琦十分順從地點頭,「嗯,嗯。」端起碗吃了起來。

黛玉望着大口吃粥的賈琦,撲哧一聲笑了,「德行!」

說着從袖中掏出手帕遞了過去,「擦一擦。」

賈琦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說道:「吃飽了。」

「紫鵑!」

黛玉對着外面喊了一聲,門簾掀起,只見雪雁走了進來,「姑娘,紫鵑姐姐和宋媽去姨奶奶屋裏了。」

「嗯。」

黛玉點了點頭,「把桌子收拾了吧。」眼睛卻盯着賈琦。

雪雁低着小腦袋把碗筷往托盤裏收拾,貓著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那一閃而逝的背影,賈琦稍一猶疑,接着堅定地問道:「我是不是得罪過雪雁?」

黛玉聽他一說,怔了一下,迷惑地問道:「怎麼說?」

「沒見她老是躲着我走!」

「神經兮兮的,吃飽了看書去。」

「嗯。」

賈琦起身徑直走到書案后坐下,瞟了一眼黛玉,「保齡侯夫人來了?」

黛玉笑了,「來看雲丫頭的。」

「沒別的事?」

黛玉笑着望了一眼賈琦,接着站了起來,「知道家裏的事情瞞不過你,就是說了一些家事,最主要就是,保齡侯夫人懷疑保齡侯沒有死,想着請老太太和王爺說一聲,幫忙查一查,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說着,又給賈琦倒了一碗茶。

劉藻造反,朝廷失去了南疆的所有信息,之後又出了牧邵勛這檔子醜事,為了激勵民心,對外宣佈了保齡侯不屈戰死的假消息。

賈琦猶豫了少頃,只得嘆了口氣,「老太太怎麼說?」

黛玉坐在書案邊,拿起一本詩集翻看了起來,「老太太還能怎麼說,只得口頭上答應了下來,不過也沒打算麻煩你。」

「怎麼說?」

黛玉把手中的書往書案上一擱,「知道你最近忙,也不好打攪,老太太將此事告訴了大老爺。」

賈琦把眼斜望着她,不在接言,黛玉卻站了起來,轉身走進了裏間,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手中提着一件袍子,「來,穿上試一試。」

賈琦站了起來,又習慣性地說了一嘴,「不是我說你,你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便是安心養胎,其他統統都是虛的。」

黛玉撇了一下嘴,走到賈琦面前,拎着兩肩,伺候他穿上了身,注目望去,從領口到衣袖再到衣擺針線整齊,可見花了大功夫,笑了笑,「王爺可能要失望了,這不是我做的。」

賈琦一聽,臉上立刻露出了驚訝,疑惑的摸著身上的這件長袍,想了想,「三丫頭還是寶釵?」

見她搖頭,賈琦的眼睛睜大了,「難不成是湘雲?」

「正是。」

「這丫頭有心了。」

賈琦笑了,「不是說,這丫頭整日忙著作詩嗎,哪來的時間給我做衣裳?」

「再忙,給你做身衣裳的功夫還是有的,後日就是你的壽誕了,就穿這件吧。」

說着,將長袍從賈琦身上脫了下來,轉身掛在了屏風邊的衣架上。

賈琦走到門邊,打開了門,望了望外面,方對跟過來的黛玉說道:「保齡侯沒有死,這件事可以告訴老太太,至於湘雲和保齡侯夫人,你斟酌著點,不要說太多,這件事關係着南疆能否反正。」

也許都成習慣了,黛玉沒有驚訝,也沒有多問,岔開話題道:「季統領從賬房支取了三十萬兩現銀,拿的是你的令牌。」

賈琦正準備開口,忽然,賈福從月門走了進來,見狀,黛玉轉身走進了裏間。

「王爺!」

賈福快步走了過來,先行了一禮,「這是內閣剛送來的,說是請您想辦法給解決一下。」

說着,將手中的奏摺盒子打開了。

賈琦伸手從中間掏出那份奏摺,展了開來,不禁一怔。

這個周德勛,當真是令人無語。

想了想,問道:「內閣的人是怎麼說的,奉誰的命?」

「來的是軍侯的親兵隊長,說是奉了軍侯和首輔的令,請王爺想辦法解決逆賊。另外,還特意說了一句,最近的流言讓王爺小心些。」

原來如此!

賈琦笑了笑,看來這個周德勛多半也是得到了劉瑞的許諾,打算坐山觀虎鬥,或者在關鍵時候給洛陽來個錦上添花。

拿着那本謝恩摺子走了一圈,望了望裏間,方對賈福說道:「去,從賬房支取二十萬兩現銀,給焦太爺送去,讓他和季大牛大膽的收買山海關的將領,不要擔心被東廠的番子知曉。」

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又問道:「西安那邊沒問題吧!」

「所有糧草彈藥皆已備齊,另外,那些人和他們的兵馬被定城侯安排在了驪山,只待王爺軍令一到,便可盡起大軍東出潼關,一舉蕩平劉逆!」

賈琦點了點頭,乎又想起樁事情,「福建水師那邊如何了?」

賈福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順利進行中,只是,靖海侯好像已經有所察覺,不過王爺放心,靖海侯府幾位公子會幫忙,畢竟,靖海侯老了。」

賈琦怔了一下,「這麼說,只剩山海關了!」

賈福笑了笑,「也快了。」

說完,想了想,又道:「是不是將吳晗除掉,畢竟他屠戮了整個四川官場。」

賈琦變了臉色,半晌,點了下頭。

這時,賈福忽然說道:「王爺,查清楚了,最後一人不是別人,正是武安侯李彥敬,劉逆許其親王爵位,世襲罔替。」

ps: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本書會很快完結。有些倉促,實屬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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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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