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三人行,新路,老路!
張豐載被張奉天震懾住了,直接拉着自己的兩個同伴,躲在了他們的身後。
沒辦法,張奉天身上的殺氣,太嚇人了,他有點害怕,不過這個時候他還不能走,他要讓這幫學生不能團結在一起,詆毀說出喪氣之話的陳仲甫,無疑是最好的。
他還有一個殺手鐧沒有放出來,只等陳仲甫再次說話的時候,就是他拿出殺手鐧一錘定音的時候!
張奉天說完,李守常看着張奉天,眼神中滿是欣賞的說到:「奉天之憂國憂民,知曉底層百姓之痛楚,我等學生實在慚愧,這一點,剛才確實是不對的,他衝動了,我在這裏向你道歉。」
張奉天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張奉天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殺一殺這些同學的銳氣,憤怒不會讓愛國之情高漲,反而會因為接受不了現實,讓愛國之情成為泡影。
如今的華夏,回國后的環境可不是他們想的那麼好,可以任由他們大張旗鼓的施展才華。
一旦被偽袁政府針對,別說吃飯了,連活命都沒機會。
李守常向張奉天點了點頭,隨後看着陳仲甫依舊是自顧自的吃着飯,對着陳仲甫說到:「仲甫先生,您剛才所說的,真的是內心所想?」
陳仲甫抬起頭來,在張奉天的臉上停留了幾秒,有好奇有欣賞有疑惑。
不過面對李守常的疑問,他淡淡的說到:「那當然是,這就是我的內心所想。」
「不過……我想說的是……」
陳仲甫的話還沒有說話,剛才被張奉天壓制的張豐載有跳了出來,他指著陳仲甫大喊到:「你們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同學們,都看到了吧!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革命黨,大革命家!
你們知道,知道他說過什麼話嗎?」
「不知道是吧,我來告訴你們!」
「他說亡國無所惜!」
「還說什麼,亡國為奴,何事可怖!」
「殘民之國,愛之何居也!愛之何居!」
「這才是真正的賣國賊,大漢奸!」
這一刻,張豐載似乎是忘記了張奉天的殺氣威壓,整個人都釋放了自我,出來瘋狂的掀動着同學們的愛國之心,讓他們聲討陳仲甫。
一時間,所有愛國之心被憤怒包裹的學生們在張豐載的煽動下,瘋狂的咒罵着陳仲甫,更是有人直接用手中的報紙雜誌扔向陳仲甫。
「漢奸!」
「賣國賊!」
「大叛徒!」
「欺名盜世之徒!」
「大家都給我揍他!」
一時間,咒罵聲和打砸聲不斷,章行嚴根本就勸不住,只能攔下陳仲甫的身前幫他抵擋攻擊。
張奉天也不想和這幫學生發生激烈衝突,現如今應該冷靜下來才對,他看到李守常用衣服護著陳仲甫,於是衝進人群,幫兩人周圍的人都給擠開,隨後三人一行,在亂糟糟的人群中衝出重圍,逃向角落。
李守常和張奉天一路上護著陳仲甫,三人在早稻田大學里奔跑着,路上不少的同學都看向這邊,不過都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疑惑罷了。
三人跑到一棵大樹下,看到了一個坐椅,李守常這才停了下來,看着張奉天和陳仲甫說到:「呼呼,沒人了,就在這裏,休息會吧。」
氣喘吁吁的李守常放下自己的外套,張奉天卻是沒什麼反應,這麼點距離的奔跑,對於新時代的他來說,不算什麼。
陳仲甫看着護送自己的兩人,特別是李守常,笑了笑,還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看起來更加整潔一點。
李守常也是注意到了陳仲甫的動作,上下左右的打量著陳仲甫,陳仲甫也在看着他,兩人對視。
陳仲甫笑着問道:「怎麼?是不是不像陳仲甫?」
「哈哈,確實先生,就是跟我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李守常也是直接承認了這件事情,不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居然用這種揣測的心態去看這位革命家。
對於印象中的這位先生,李守常期待的和現實遇到的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巨大差別,這也不能怪他。
「那你想像中的陳仲甫應該是什麼樣?」
陳仲甫反問。
李守常沒有接話,轉移了話題說到:「您沒事吧,剛才這事,對不住您了。」
「沒事,這種場面我見多了。」
李守常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看過您的文章,特別是您的那篇《愛國心與自覺心》,我有諸多疑慮和不解的地方,想向您請教一下,行嗎?」
陳仲甫擺了擺手說到:「我知道,你李守常是河北人士,燕趙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認死理,
而現在,我華夏民族就缺你這樣認死理的硬漢子!」
李守常笑了笑,隨後陳仲甫又看了看旁邊的張奉天說到:「剛才還要謝謝這位同學,我陳仲甫記在心裏了。」
「仲甫先生不用放在心上,這是我張奉天應該做的,對於先生這樣的大革命家,他們這些熱血青年,一時間可能沒有理會您的意思,更有張豐載這樣的傢伙,在裏面煽風點火。」
張奉天很是生氣,陳仲甫卻是淡然的笑了笑:「沒事,沒事,哈哈哈,既然守常剛才問了我,正好奉天你也在,不妨一起探討一下。」
「這個好,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奉天,我有諸多疑慮請教仲甫先生,你也一併參與進來,我們共同探討探討。」
李守常很是高興,張奉天抱拳笑着說到:「哈哈,這是奉天的榮幸,能和二位先生探討,實在是高興。」
三人相視一笑,李守常看着陳仲甫到:「您說,愛國要有立場,愛國不能打着愛國的旗號,甘願去當袁世凱的順民。
那按您的意思來說,只要是袁世凱當政,大家就不要愛國了?」
陳獨秀:「認死理的漢子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愛國要有立場,但不能把愛國跟效忠袁世凱混同起來,打着愛國的旗號來掩飾袁世凱的竊國行為。
那偽袁政府口口聲聲說他就代表國家,他是在混淆概念,他能代表我們的國家,代表我們的華夏民族嗎?
如果愛國沒有立場,那我們就根本沒有理由來打倒袁世凱。」
張奉天在一旁聽着,覺得很是正確。
李守常點了點頭,感慨的說到:「我深以為然。
我認為當今的第一要務是啟發民眾真正的愛國心,眼下中國正在被西方列強所瓜分,如果大家都不愛國的話,那這個國家就亡了。
奉天呢,你怎麼看?」
張奉天看着李守常和陳仲甫說到:「守常說的對,第一確實是要啟發民眾真正的愛國心,但是如何去啟發,從什麼角度去啟發?又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先不說外患,我們先說內憂!
從道光年林則徐禁鴉片虎門銷煙開始,至今為止,足足75年了。
這中間有多少人,想了多少辦法,都沒有拯救這麼一個大清王朝!
而孫先生從國外引進了共和思想,本以為是一味良藥,可是這共和在國外靈,進了我華夏卻不靈了。
共和至今三四年了,國家卻不如從前了,反而開始倒退了,可謂是極大的諷刺。
這不是思想的錯誤,而是方法的錯誤,我們從本質上,沒有將民眾的思想給打開來,讓全國人民都愛國!」
「說得好,守常和奉天所言,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陳仲甫十分的高興,看着李守常和張奉天說到:「來,我且問你二人,剛才守常提到了西方列強和西方思想,那麼西方列強瓜分中國靠的是什麼?」
李守常沉聲到:「船堅炮利?」
「非也,守常所說,是鴉片戰爭和甲午海戰。」
「你呢,奉天?」
陳仲甫看着張奉天問道。
張奉天想了想說到:「壓榨剝削,通過財富和條約不斷的壓榨我們華夏民族,華夏人民,讓整個華夏民族陷入了悲劇中。」
「沒錯,奉天說的沒錯。
現在列強瓜分中國靠的是借債。中國政府,每年,向西方各國借的外債,佔國庫收入一半以上。
一個沒有生產力的國家,只能靠,以國稅鐵路為抵押,借債來維持政權。這樣的國家有什麼希望?」
聽到這裏,李守常卻深情的說到:「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要倒袁,推翻這個腐朽的統治,建立一個新的國家。」
面對李守常的深情愛國之心,陳仲甫卻否決到:「非也!靠政治革命可以救華夏?可是華夏的問題積重難返,靠換人、換政府能解決嗎?
這已經不僅僅是政府的問題,而是整個華夏民族的心病,不光是治其身,其心更要治!」
張奉天看着這位想法超前的守常先生,確實是何常人不一樣,其想法可以說直指要害,直指本心!
李守常看着陳仲甫說到:「那照先生所言,我們華夏民族豈不是沒有出路了?這……」
李守常顯然接受不了這種說話,心情有些難受。
陳仲甫看出了李守常的想法,他搖了搖頭說到:「沒有你想的那麼悲觀,我能說,有!但出路不是老路,只有找到一條新路,中國才不會亡。」
李守常看着陳仲甫不解的問到:「何謂老路?」
陳仲甫長嘆一聲道:「政權更迭,推翻一個舊王朝,建立一個新王朝,循環往複,這是老路。」
李守常問道:「那何為新路呢?」
陳仲甫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到:「不知道!——我正在找。」
三人的對話引起了直播間觀眾的巨大反響,深知歷史的人陷入了沉思,他們都知道故事的發展,革命的歷程。
在那個黑暗的年代,血與火的年代,尋找一條可以拯救華夏民族的道路,是何其困難,何其艱苦的事情。
而許多沒有深讀歷史的觀眾,則是在彈幕上不解的問道。
「對啊,這舊時代不就是這樣嗎?」
「循環往複,王朝更迭,只不過偽袁政權不做為,反而讓華夏民族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覺得仲甫先生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我也覺得,應該是有深意的。王朝更迭不行,那就走新的路,咱們如今的社會不是新的路嗎?偉大的共同生產思想和社會主義道路,就是正確的路。」
「對哦,可是這些我們知道,那些黑暗時代的偉人先烈不知道啊。」
「是啊,他們是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艱辛才走到了這一步,披荊斬棘,刺破黑暗!」
「向先輩們致敬!」
「向守常先生致敬,向仲甫先生致敬!向無數先輩致敬!」